天翼小说网 www.tianyibook.la,最快更新明夷于飞 !
南香子掏出山洞后,从灵兽袋里扯出一只凤冠白羽灵鹤,骑上去就想立时飞走。那灵鹤的头上生着一朵宛如凤冠般的白毛,这乃是洛洲珍稀的灵禽,因为十分通灵而且貌美而闻名,故而也售价极高,却有价无市。
也就是白家身为洛洲地主,又是当地第一的大世家宗门,这才能弄来几只豢养。不过这凤冠白鹤在白家也是个稀罕物,连白菲菲都没有。这次特意带了一只过来,单独给了南香子。
南香子此刻心里焦躁,恨不得立刻飞出这片林地。可奇怪的是灵鹤根本飞不高,勉强扑腾了两下,就又重新落了下来。她心里焦躁,也没想起这是林子中有禁制的缘故,生气的很捶着灵鹤的凤冠,弄得灵鹤连声哀鸣,甚至想往旁边躲开。
南香子和灵鹤这般来回拉扯躲闪,反而扑腾得更慢了。
**********
香茅子等人带领着白家修士并梁昭等人,慢慢的穿过那条石缝,有继续走过了十绝迷踪阵,终于来到了阵法的外面。
出来之后,白家修士们都面容惨淡,神情悲愤。他们中伤得最重的就是白蓉,不仅被自己的雷符击倒,后来还在昏迷中被活尸咬了几口,整个人都被尸气沾染,脸色黑紫。不过容枚用那个银色的短杖为她做了一次驱除元气术,这让白蓉的脸色从黑紫色转成了浅青色,略有好转。
此刻白家修士的身上,倒有一半都带着各种轻重不一的伤势。
白菲菲死死咬着牙龈,看着周围族人的惨况,恨声说,“有灵兽灵禽的都拿出来,尽快返回云舟!”
有族人问,“我们不先回南山剑坞么?”
白菲菲果断摇头,“回去送菜么?咱们先去艨艟云舟,现在给长老发个剑符,快点告诉他这里的事情!”
随着白菲菲的令下,族人们纷纷召唤出自己的灵禽,白家的诸位修士,随身豢养的多半都是灵禽,很快就有人发现这里受到大阵的禁制,无论是灵禽还是御剑都不能够自由的飞翔。只有少数几个喜欢灵兽的修士养了一些陆行龟或者夔牛灵马之类的大型骑兽,把伤势最重的族人载着。
白家修士整顿完毕,就要离开。
陆凡生远远的说了一句,“咦,香香师姐,不是还有人欠你一顿磕头呢么?”他这声音不大不小,却恰好让别人听到耳中。
白家那个脾气暴躁的男修立刻脸色变得很尴尬起来。
白菲菲心头焦躁痛苦,她冷喝一声,“全体都有,走!”
“呼啦啦”白家的修士齐齐向外冲去,连头都没回。
瞬间,场地空了大半。
陆凡生远远的喊了一声,“转头就不认账啊!”香茅子轻轻拍了他一下,“凡生师弟!别火上浇油了。”
见香茅子发话了,陆凡生这才撇撇嘴,不再喊话。
白家修士诸人离开后,场地这边只余下香茅子等人并梁昭三人。
容枚扶着梁昭站在一旁,他灵力完全透支,到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而明辉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呆呆的站在一旁,宛如行尸走肉。
容枚和梁昭倒是依然能维持着精英弟子的风度,对香茅子致以谢意。香茅子是个谦虚的姑娘,连忙摆手说没什么。
梁昭有点讪讪的说,“昆仑果然人才辈出,算我梁昭欠你一次。师妹你叫什么?”敢情香茅子跟他见了那么多次,目下无尘的梁二公子压根就没记住别人的名字,这可真是很伤人的傲慢。要换个人,多少要不高兴的。
可香茅子却坦然的说,“我叫辛夷,是昆仑剑州,赤焰剑坞的弟子。”
不知道是香茅子的出身,还是她从容的态度所致,梁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这次,辛夷这个名字,他记下了。
梁昭召唤出一只斑斓的金钱豹,骑在上面,又把完全没有反应的明辉也拽了上来,双人一骑士。容枚不肯跟他们挤,自己召唤出一只白色的巨灵猫。
金钱豹和巨灵猫显然关系不错,两只兽头轻轻摩擦了一下,就双双蹿了出去。
这下就只剩下香茅子、水合、小胖和扶摇四个人。
陆凡生抓抓头,忽然懊恼的说,“哎呀,咱们刚刚忙着出来,忘记拿接引令了!”
可大家彼此看看,却没有人说要回去拿。山洞里的惊心动魄让人犹自战栗。此刻回去面对那腐臭血腥的残肢,需要莫大勇气。
吞吞扭动着大尾巴,从香茅子的头顶爬到了胳膊上,它张着嘴,发出了呕吐的声音。香茅子在神识里收到它得瑟的叫声,“接!接!!接!!!”
不由摊开手掌,掌心向上。
她刚刚摆好姿势,一枚沾着吞吞口水的绿色令牌,就落到了香茅子的掌心之中。
********
几位道君通过水镜看到了阵外林地旁诸人的表现。小水镜里,南香子马上就要跑出迷离灵境了。
陵替圣君捏着通闻灵珏外围的望舒执事发了讯息,让他们远远的潜伏在灵境外围,钉死南香子!几道黑影迅速的往迷离灵境外围消散开去。
而这个时候,陵替圣君才慢慢的不断抽取封狱畛的机关,逐一将它们关闭起来。随着他关闭封狱畛的动作,那些血色的蜂子、那些血狼、还有山洞内的活尸残躯,都安静而迅速的消失不见了。至于它们的本体在何处,这恐怕只有几位道君才真的知道它们的底细吧。
外面的弟子很快就发回了传讯:南香子一出迷离灵境,就直奔南山剑坞的方向飞去。
陵替圣君再次下达命令,让他们盯住南香子,一定不能让她走脱。同时安排一直伪装身份潜伏在南山剑坞的齐雪准备好收口。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
南香子一路仓皇的飞进了南山剑坞,她这幅惶惶然如丧家之犬的样子,让很多人看到了都有些诧异。
要知道南香子最近可以说是春风得意,风光无限。不仅家族的人都要让她三分,连其他剑坞和内门的弟子,也要看在白家的面子上,对她格外的优渥。
可今天的南香子,竟然形容凄惨的从外面归来,这不由在南山剑坞内部,迅速引发了各种猜测。
南香子一路冲到了南山剑坞的最内院,直接闯入了南尊礼的院落里。门外警戒的弟子本来要阻拦喝止,可当他看清是南香子之时,略微犹豫了一下。这么一顿之间,南香子已经骑着凤冠灵鹤毫无礼仪的冲了进去。
南香子一进院子, 就高喊,“宗主救我!宗主救命!!!”
声音惶恐凄厉,溢于言表。
南尊礼匆匆走出院子,见南香子满身污垢血渍的冲了进来。他眼神一紧,立刻挥手落下了的院子的禁制,让此地的声音一个字都传不出去。
而南尊礼刚刚落下禁制之时,就有一个青衫女修捧着卷画轴想要进来,见禁制落下了,她方慢悠悠转身离开。
刚刚转过院子避开守卫的弟子,那青衫女修立刻给陵替圣君发了传讯:南香归来,在院中密谋,情形未知。
院落之中,南尊礼的表情不算好看,但是他依然抱有一丝侥幸的心理,“南香,你为何这般摸样?”
南香子慌张的回头,又看着南尊礼,她纠结了一下,还是觉得此事无法隐瞒。只能颤抖的说,“宗主,快想办法。白家知道了。”
南尊礼心内巨震,厉声说,“白家知道了什么?!”
南香子抖了一下,“知,知道了白芊芊的事情。”
南尊礼瞬间狠狠倒抽一口冷气,“他们怎么会知道的?你详细说来,一个字都不要漏,听到没有!!!!”说到后面,已经是声色俱厉,放出了金丹真君的强大气势。
南香子被那气势所摄,外加本身就神魂失守,她磕磕巴巴的从进入迷离灵境之后到后面入阵,到山洞里的幻境,所有的事情都原封不动的讲述了一遍。
南香子压根就没有发现什么不对,还特意强调,“那断龙石我已经放了下来,宗主放心,里面连一只苍蝇都跑不出来!还请宗主筹谋安排,看看接下来要怎么办才好?”
南尊礼听得非常仔细。
从南香子讲述遭遇各种血兽开始,南尊礼的眉头就在双目之间,挤成了一个巨大的疙瘩!
不,这不对,这是有人在针对南香子设局!
也许不是针对南香子,而针对昆仑所有的低阶弟子在设局。不过南香子却正好一头撞了上去。当她后面闯入视觉迷踪阵的时候,就已经彻底入局了。
那她为什么会回来?又为什么还能回来?!
想到这里,南尊礼内心大惊,“你说留下的除了白家的人还有其他的修士?都是谁?”
南香子恨恨的说,“还能有谁。那个极堃殿的冰清仙子,正一道门的南明公子,明辉,外加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叫做扶摇的家伙!还有几个赤焰剑坞的小杂碎。”
除了赤焰剑坞之外,这一个个名字,都仿若惊雷一样在南尊礼面前炸响了!
糟糕,无论这个设局之人是谁,他都没想着把事情压下去,而是不忌惮的要把事情搞大。
南尊礼迅速做了一个决定——舍卒保车!
“宗主,怎么办啊?”南香子惶恐的追问。
南尊礼瞧都没瞧她一眼,“别急,我还有一个办法。”他从自己的纳戒里,掏出了两个样子差不多的玉盒,玉盒四四方方,只有一寸左右。
南尊礼翻开了第一个玉盒。
南香子不懂,在这么危急的情况下,宗主干嘛要拿出这个盒子?趁着南尊礼打开的时机,她偷偷往里面窥视着。
只见那盒子里装着一只奇怪的虫子,那虫子有八对长足,长须有壳,壳子上有一个诡异的仿若带着角的骷髅的图案。
南香子不明白这是要做什么。
南尊礼随手捏出一粒小小的火焰颗粒,然后扔到了这个虫子的身上。
玉盒之中,虫子仿佛被什么束缚着,并不能动。当火焰落到它身上之时,虫子拼命的挣扎着 ,浑身颤抖,长长触须来回摆动,似乎在抽搐一般。可 虫子如何能抵挡住火焰之威,很快,这个虫子就在玉盒中化为一滩灰烬。
南香子的表情仓惶,内心忐忑不安,只是隐隐觉得应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她却一丝头绪都没有。
就在虫子化为灰烬的那一瞬,在南山剑坞西北角的某个客座院落里。一位正在打坐的长髯修士,忽然从心口冒出一团火焰,他尖叫着在蒲团上打滚,然而没有三息,熊熊烈焰就把他完全烧为灰烬,一点踪迹都没有了。
倘若这时房间里有其他人,兴许会有人认出,这个长髯青衣修士,正是当初口口声声说要帮助南香子施针的那个药修!
******
“宗主,您这是?”南香子虽然不明白此举的意义,可她内心有些悸动不安,隐隐有种恐惧之感。
南尊礼随手把这枚玉盒扔在一旁,又打开了另外一个。
这个玉盒里也装着一只同样的虫子,不过这个虫子,却趴在一截白色指骨之上,而且似乎正在咬噬着什么。
南尊礼看着这个虫子,忽然叹息了一声,“南香子,我本来很看好你的。可我没想到。”
南香子颤声问,“宗主没想到什么?”
南尊礼淡淡的说,“没想到人蠢到这般不可救药的田地。”
南香子拼命的摇头,“不,不宗主,我不知道是刚才是怎么了,不,不,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别人,是别人算计了我啊!!!”她终于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神色急慌起来。
然后她拼命的想着,试图找到一些靠得住的借口,她急着说,“宗主放心,这次的事情我真的已经解决了。这些知情的人,已经全部都被埋在那个山洞里了!这个秘密,只有死人才知道!!!宗主,救我啊!”
南香子第一次后悔了,她不应该回到南山剑坞,她最最最愚蠢的一件事,就是回到了南山剑坞。她应该调头就跑才是!
可现在,晚了。
南尊礼没有跟她多废唇舌,这个蠢材最后一点利用价值,也就跟这玉盒中尸傀虫一样。
南尊礼伸出手指,轻轻的点在那虫子的头部。
南香子莫名的觉得恐慌,她发出刺耳的尖叫,“不不不不,宗主,我求求您,我为南山剑坞也算是舍身卖命过,宗主您救我……”
当南尊礼的手指发出了一股尖锐的剑意之后,那虫子的脑子和神识瞬间就搅成了一滩碎泥。而这个时候,南香子的尖叫也骤然停止了下来。
南香子呆呆的看着前面,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的双目,双耳,口鼻都流出了一股细细的血线,眼神涣散,仿若活尸一般。
南尊礼厌恶的看着她,捏了一个清洁符给她草草的清洗了一番,然后转身带着南香子踩上飞剑,冲出院门向外飞去。
“各小队注意,目标任务带着南香子冲出了南山剑坞,奔西而去!”
“已经捕获到目标任务,他们没有飞离昆仑,而是向云浮峰方向飞去。”
“风剑小队已在云浮峰西侧。”
“藏剑小队已在云浮峰东南测。”
“授剑小队已经在云浮峰西北侧。”
“已经发现目标,目标人物抵达了——瑶台峰 !”
有那么一瞬,整个望舒峰执事小队都陷入了沉寂当中。
********
南尊礼带着南香子直接来到了瑶台峰向南的灵菊台。
当种菊圣君捡到南尊礼的时候,眼神微微收紧,可姿态却依然仙风道骨。
南尊礼也从容的走近种菊圣君的茶寮竹亭内,从容见礼过后,这才苦笑着说,“圣君,我今日可是有难了。”
种菊圣君看了南尊礼一眼,没说话。
南尊礼指着身后一直呆呆的跟着他的南香子说,“这个丫头被人引诱,做下了泼天大案。我今天带着她,来投案自首。”
直到这个时候,种菊圣君才轻声“哦”了一句,“投案?那来瑶台峰干嘛,应该去望舒峰才是。”
南尊礼却说,“理应如此,可此事关系到昆仑的威望和盛名。倘若弟子直接去了望舒峰,以那群黑袍的脾性,肯定要闹得天下大乱。弟子这点名声脸面算不得什么,但是万一因为此事,给昆仑蒙了污垢,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听到这里,种菊圣君才开口问,“这丫头区区炼气,能惹出什么乱子?”
南尊礼躬身答道,“不敢隐瞒圣君。前端时间白家不是在昆仑走失一位嫡系女弟子么?”
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白家连艨艟云舟都开到曦和峰。种菊圣君焉能不知?
“这丫头被东海散修所操控,竟然引魔入体,干出了杀害白家嫡系后裔,冒充对方身份的勾当!”南尊礼痛心的说,“可我居然以为这是天大的机缘,竟然也被蒙蔽了。”
种菊圣君的眼神瞬间收缩,这事闹出去,就是泼天的丑闻!
“到底怎么回事?”种菊圣君终于变得严肃起来。
南尊礼举重若轻的说,“从一开始,就是白家撞了上来,非要认亲。他们一次次的确认,坚持认为我们剑坞这个孤女就是白家当年的嫡系遗孤,要认祖归宗回去。他们自己反复的测试,从血脉到根骨都查验过,确认这丫头才是他们嫡系的传人。我以为这是个天大的机缘,又能让昆仑跟符王白家结缘,就顺水推舟的承认了。并没有去真的调查事情的过往。可偏偏,就在这里出了事情。”
“这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被人更换了根骨!然后又协同那些魔修,谋害了白家那位嫡系女弟子。现在看来,分明是有人趁机设套,坑害我昆仑跟白家之间的关系,借以挑拨世家和门派之间的争端。”南尊礼断然说道。
“这种手段,简直跟当年仙魔大战时候的手段一模一样,我不敢再隐瞒,只能带着这丫头来圣君你这里自首。”南尊礼忽然双膝跪下,“求圣君可怜,救我南山满门一救!”
种菊圣君的手指放在茶台之上,轻轻的敲击着桌面,沉吟不语。
南尊礼连忙说,“从今日起,我南山剑坞所有收益的五成,都愿献给圣君。”
种菊圣君沉默不语,默默的喝茶。
南尊礼又说,“七成,今后南山剑坞收益的七成,都献给圣君!”
种菊圣君依然沉默。
南尊礼咬咬牙,狠狠的说,“九成,只要南山剑坞在一天,九成收益,均归圣君所有。我南山门下所有弟子族人,都是圣君的奴仆!”
南尊礼说到这里 ,种菊圣君才抬眼。
不过他没有看向南尊礼,而是看向南尊礼身后的南香子。
种菊圣君丢了一个灵决在南香子身上。
可南香子却一动也不动,连睫毛都没有眨巴一下。
“她这是?”
南尊礼连忙说,“这丫头心魔反噬,今日居然冲进来要跟我同归于尽,我制服了她,正打算好好盘问。可万万没想到,她忽然就七孔流血,变成了这般摸样,仿佛灵识神魂都被搅碎了一般。”
种菊圣君通过灵决探查确认了南尊礼的说法。他嘿嘿了两声,“好手段,好心机!”
这两声,却不知道是在说谁。
就在这个时候,灵菊锦台外有人御剑飞来。
远远的,种菊圣君就感应到了,他轻声的说,“有客上门,你且站起。”
南尊礼立刻站起来,带着南香子,一同站在了种菊圣君的身后。
“望舒陵替,前来叨扰种菊圣君。”陵替圣君的声音仿佛在众人耳旁响起一般。
“陵替道友居然有此雅兴,是本座的荣幸了,快请!”种菊圣君和煦温婉的招呼着,仿佛陵替圣君真的是他期待多时的老友那样。
——狐狸有话——
南香子恶有恶报,生不如此,还要背锅了!至于南山剑坞的下场,我们明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