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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我接到颜灵的电话，她说：“姐姐，我要结婚了，定在这周六。”
“真的？”我一阵错愕，不久前颜灵来的时候并没有提过要结婚的事，突然说过两天就结婚，我觉得太仓促了。
颜灵说：“是真的，你要来。”
“你结婚我当然会去。但是怎么这么仓促，婚礼都准备好了？”
“嗯，就在银叶办，我跟爸爸说了，仪式简单点就行，我和瞿肖阳都不想搞得这么复杂。”
颜灵的话让我有一瞬间的愣神：“瞿肖阳？你说新郎是瞿肖阳？！”
艾棋正在喝水，听到我这句话，狠狠地呛了一下，咳嗽起来。
“是啊，你怎么吃惊成这样，难道你对这个新郎不满意？”
“不是，我就是觉得有点突然。”瞿肖阳当然很好，只不过，前段时间才见了颜灵，她并没有向我们透露过她对瞿肖阳有爱慕的意思，却突然做出结婚的决定，我一时难以理解。可看了看艾棋，顿时觉得也不必大惊小怪，她和Richard也很出人意料，可能爱情就是这么无章可循。
颜灵解释说：“我……我发现我爱上他了……他也愿意和我在一起，问过我爸爸以后，我们就决定结婚。姐，你觉得我嫁给瞿肖阳，对吗？”
“既然你们相爱，也想得够清楚，决定结婚没有什么不对的。”
“我们都想清楚了，举办一个简单的婚礼就行。”颜灵说。
“韩叔叔同意将仪式简单化？”韩叔叔就这么一个女儿，他的身份又举足轻重，到场参加的社会名流一定会有很多，这个婚礼只要想一想就是个大工程。
颜灵笑着说：“爸爸说了，只要是嫁给我爱的人就好，他不会太在意礼节上的东西。”
说的也是，既然韩叔叔同意让颜灵嫁给瞿肖阳，而不是逼她一定要嫁给家境相当的人，说明他终究还是将颜灵的幸福摆在首位的。
“姐姐，”颜灵在电话那头说，“这段时间哥哥好像很忙，电话一直没有人接，你帮我通知他一声，好吗？”
“好。”
“那我等你们。我们到时候见。”
挂了电话以后，艾棋直勾勾地盯着我：“骆颜悦，你是不是认识两个瞿肖阳？”
我说：“我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谈恋爱了，聊过这么多次电话，颜灵都没提起过。不过也不用太大惊小怪，你和Richard不就是一个例子？”
“那怎么能一样嘛！你等一下，我打个电话问问我姑妈。”艾棋开始拨电话，聊了一会儿以后就挂了，脸上一副不可思议的笑容，“这个瞿肖阳，连家里都没有告诉，不应该啊，你说他们会不会是在玩真心话大冒险？”
我无奈地看了看艾棋，没想到连真心话大冒险这种梗她都能想到，不过，如果像颜灵说的，过两天就要举办婚礼了，肖阳的家里人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旁边响起艾棋向瞿肖阳兴师问罪的声音，“喂，瞿肖阳，你是不是要结婚了……我怎么知道？你跟颜悦的妹妹结婚，你说我怎么知道……高兴是高兴，就是觉得太突然，有点反应不过来，但是怎么连姑妈都不知道？也太草率了你，是她亲生的吗……”
挂了电话以后，艾棋严肃地朝我点头：“骆颜悦，这个世界的变化之快真是让人难以想象。瞿肖阳说他是认真的，绝对不是在玩过家家，还说娶了颜灵就一定会让她幸福。以前催瞿肖阳结婚催了多久啊，他就是一副性冷淡的样子，把我姑妈气得无话可说，没想到竟然闪婚闪成这样，我算是白操心了。”
我忽然想起，艾棋一直对瞿肖阳不结婚感到好奇，有一次，我们在吃西餐，他被艾棋缠着追问得没办法，扭头对我说：“汉朝有一个将军，叫霍去病，颜悦，你应该知道他。”
我点头：“知道。不过，这跟艾棋问你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他用餐巾擦了一下嘴角：“汉武帝要给他指婚的时候，他说过一句话——‘匈奴未灭，何以为家’，我想改一改——‘功业未成，何以为家’。”
艾棋瞠目结舌，很久以后才回过神来：“这个年龄就在五星级酒店做到高管，以后的前途一片光明还算功业未成？瞿肖阳你野心真不小啊。”
瞿肖阳倒是很淡定地笑了笑：“你要不要问问颜悦，以前她认识的人里面，有没有酒店高管？”
我不知道他从哪里看出我的过去：“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收拢了笑意：“你的英语说得很标准很流畅，法语也不错，还懂德语，钢琴弹得好，很懂西式就餐和社交礼仪，连西方文化都很了解，如果没有系统地学习过，怎么可能知道得这么全面呢。”
那个时候，我已经跟瞿肖阳一起接待过外国人，去过由华侨举办的几个正式的上流场合，所以对他的观察力无从反驳。
艾棋看了我一眼：“那我就更不明白了，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说颜悦认识的人里没有酒店高管？她应该认识很多这样的人才对呀。”
他举起杯子喝了一口香槟：“你想太多了，五星级酒店高管在你眼里可能是个高职位，但是，要不要打个赌，跟她家里打得上交道的，绝对不会有这么低级的人物。”
大概有些事情是无论如何都抹不掉的，就算在心里隐藏得再好，也会溢出来。当时我很想告诉他们，除了因为跟我爸爸交好而常来我家里做客的人，我其实不太认识其他什么人，因为我对花粉过敏，很少出门，也不喜欢在公开场合露面。
想到这里，我有点忐忑，颜灵和肖阳的婚礼办得太突然，虽然对肖阳的责任心没有怀疑，但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因为爱颜灵而娶她，而颜灵向往的爱情是容不得一点利益心的。可转念一想，韩叔叔不会把女儿嫁给一个不爱她的人，瞿肖阳在他身边待了这么久，他爱不爱颜灵，韩叔叔应该能看得出来，否则不会这么快赞同他们结婚。但愿是我想得太多。
我拨通陆梵翊的号码，告诉他颜灵要结婚的消息，虽然他说话的语气淡淡的，但也跟我一样觉得婚礼有点仓促。
我传达颜灵的意思：“颜灵希望你也能到场参加她的婚礼。”
“我会去。”他沉声说。
把这个消息告诉辰羲的时候，他只说：“我跟你一起去。”
因为要去参加颜灵和肖阳的婚礼，我跟艾棋决定加班把花店里该装饰的地方都布置好，这样，婚礼结束以后回来，跟花场预定的鲜花才好摆放。
我和艾棋坐辰羲的车，在婚礼前一天下午回到S城，因为我想在婚礼前见一见颜灵。艾棋事先也给瞿肖阳打了电话，瞿肖阳让她到他家里去住。
我给颜灵打电话的时候，韩叔叔正好在她旁边，跟我说话的时候问我：“颜悦，辰羲在你身边吗？”
“他在。”我说。
“今晚你过来家里的时候，让他也一起来，韩叔叔想跟你们说说话。”不知道为什么，我从韩叔叔话里听出了沧桑感。
“好。”颜灵说不打算办单身派对，我原本想约她出来见面，但韩叔叔这样说，我不忍回绝。
当辰羲牵着我出现在韩叔叔面前时，我看到韩叔叔脸上轻松的笑意，也看到坐在他身边的美琳阿姨，她的目光冷淡，脸上毫无表情。
韩叔叔站起身来：“颜悦，辰羲，快过来坐。”
除了家具被更换，韩叔叔家里没有什么变化，桌面上摆了几盘点心，就跟以前我每次来的时候一样。
韩叔叔指指桌面上的点心笑着说：“你美琳阿姨常在我面前念叨你，还怪我上回没把你带回家里来，这回听说你要来，高兴得跟什么似的，非要准备你爱吃的东西。我是早就吃腻了，你尝尝看，她的手艺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好？”
我就好像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从头顶冷到脚趾，怀疑八年前对我们恶语相向的那个人，跟韩叔叔口中念叨我的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同一个美琳阿姨。我看了她一眼，她朝我们微笑，笑得宽容慈爱，无懈可击，我这才想起来，她嫁给韩叔叔以前，是拍电影的演员，所以才能在八年间将我和妈妈来找韩叔叔的事情瞒得滴水不漏。这一瞬间，我忽然为韩叔叔感到悲哀，他身边的这个人，什么时候是真实，什么时候在做戏，他已经分不清楚。但或许，分不清楚对韩叔叔来说，反而是好事。
我转而对韩叔叔说：“我刚才吃得太饱了，还是等一下再吃吧。”
韩叔叔点点头：“辰羲，你们结婚的日子定了没有？”
辰羲说：“定在明年三月。”
“那也快了，到时候一定要办得隆重一点。颜悦，你妹妹这个脾气，说风就是雨，说要结婚就立刻要办，闹得我头疼，好在嫁的人是肖阳，我还比较了解。还说什么走个简单的仪式，结婚怎么能简单得了？该请的人还是要请，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看得出来，韩叔叔对颜灵的任性很不满。
坐在他旁边人开口说：“是你自己耳根子软，现在这个时候还抱怨什么？我就说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瞿肖阳虽然很得力，但未必真的适合我们颜灵，家境差得太多，让你等一等等一等，你不听，她一哭一闹，你就没了立场，还好意思抱怨。”
韩叔叔瞥了她一眼：“你还别对瞿肖阳不满意，以后这个人会有大出息。我看，现在在身边的后辈，能担大任的没有几个，也就是辰羲、梵翊、莫少卿的两个儿子和江峒的那个侄子，其他人都迟早只会把家里的金山败光。”
她不温不火地说：“说起梵翊，你怎么不考虑考虑他呢，我们两家虽然交情不深，但梵翊对颜灵有多好你又不是不知道，颜灵跟他也般配，我看，如果提出来，陆夫人未必会回绝。”
韩叔叔眉头一皱：“般配什么？颜灵管陆梵翊叫哥哥，叫了十几年了。我问过梵翊，有这个意思他早就挑明了，还用你提？”
她端起杯子，还没来得及喝又放下：“那不是也还有莫家的小儿子和江峒的侄子？他们都还没有结婚，上一次莫家夫人来的时候，跟我们挑得还不够明？”
“我见过这两个年轻人，莫少卿的儿子，能力虽然有，但吊儿郎当的，颜灵嫁过去，他不一定能对她好。上个月见江峒，听说他侄子已经跟严家的女儿在恋爱，江峒虽然没有儿子，这个侄子倒是很争气，江家对这个女孩子也满意，恐怕离谈婚论嫁不远了，”韩叔叔对着我说，“就是你们的同学，后来当了明星的那个严寓欢。这种情形，颜灵插一脚进去，算什么？”
上个月？我一愣，上个月严寓欢还来了一趟兰凯，跟颜灵闹了别扭，还警告我不要缠着陆梵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