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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武林大会
行走江湖，没钱可不行。虽说江蛟凭借演技，赚了满满一碗铜板，可再多也不过是铜板，温饱尚可，但绝对供不起大手大脚。可我们霍疯子，旧时也算是江湖名人，到哪不是别人好吃好喝供着，那村子给的谢礼买几件锦缎外衫、住两天上等客房也就挥霍地差不多了。
荷包空空，脑袋就得为生计发愁了。
这日，江蛟摸摸口袋，再看看还吃得津津有味的霍疯子，想来这该是最后一顿鸡鸭鱼肉了。前几日江蛟已经飞书一封告知婆婆自己尚在人世，不过许久未见她老人家，还是有些想念。他不由叹了口气，人穷志短道：“师父……剩的这点钱都不够我回饮月城。”
霍疯子不紧不慢地饮了口酒，陈年清酒味道果然不一般。早知有今天，三十年前就该屯一酒窖，现在岂不是取之不尽饮之不竭了？
“师父……”
霍疯子见再不理徒儿他怕是要发霉了，只好抬抬下颌示意江蛟注意左侧那桌。
原本脸已经贴在桌子上的江蛟看见师父的示意瞬间来了精神，一个打挺直起了腰板，装作不经意地看向了隔壁那桌。
结果是他想多了，就隔壁那说话的嗓门，根本生怕别桌听不见。那桌像是两兄弟，这五大三粗的样子，虽然看着吓人，估计在行家手里过不了三招，活脱脱炮灰样。
年轻的那个满脸横肉，嘴里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嚷嚷着：“大哥，我想吃牛肉。”
年长的听闻拍拍他的脑袋，这动作本该体现手足情深，可被他俩做来，要多怪有多怪，江蛟差点把胃里的粮食吐出来。
只听那年长的安抚道，“先忍忍，等咱们在武林大会拔了头筹，还愁吃喝？”
“嘿嘿大哥说的是。”年轻的小胖子想想那情景，也顾不上吃肉了，开始一个劲傻乐。
“………武林大会？”江蛟不知自己领会的对不对，压低声音向霍疯子问道。虽然隔壁人说话想让全世界听见，但江蛟还是想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霍疯子点点头，拍拍徒儿的脑袋，道“若是能在武林大会拔得头筹，不仅能上武林新秀榜，还能在楼外楼免费吃住一年。”
这人肯定是看了隔壁兄贵故意拍自己脑袋的！恶趣味！
要说这楼外楼，江蛟也是听说过的，它是余杭最有名的客栈。楼外楼坐落白堤，面向西湖，一共九层，取“九九归一”之意。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说的就是它。
不仅如此，这一百年来，武林榜、新秀榜、兵器榜均出自楼外楼之手。这武林大会便是由楼外楼组织，一年一度的江湖盛会，分为名师会与新秀会。名师会顾名思义，楼外楼会拜帖名门大派，这些门派派人前来互相切磋，不过均是点到即止，相当于表演赛。他们来的主要目的是招贤纳士。而新秀会就要随便得多，对所有人开放，只不过生死有命，楼外楼可不负这个责，而在新秀会上拔得头筹者可在新秀榜上获得一席之地。
但这不是江蛟的关注点，“免费吃住一年”简直是他心之所系梦之所及了，并没有意识到即使拔了头筹还是没盘缠回家这件事。
已经在谋划如何拔头筹的江蛟又打量了隔壁桌一眼，有些疑惑地向霍师傅道，“他们这样的就能拔头筹？”说话同时，他朝隔壁桌挤了挤眼。
霍疯子瞥了徒儿一眼，一副不爱搭理的样子，抿了口酒才道，“我喜欢你的幽默。”
江蛟也不慌，他虽然三脚猫，可不是有师父这座大山嘛！随即拍马屁道，“那师父您这实力……岂不是稳赢？”
霍疯子斜睨了徒儿一眼，脸上透着些傲慢，说：“我曾经三次拔得头筹，后来就出了个什么破规定，得过头筹的就不能报名了。”
“这是为何？大家各凭本事啊。”
“这武林大会本就是楼外楼自己的噱头，凭借丰厚的奖赏吸引江湖众人，既赚取了报名费，又给自己打了广告。可若是有人年年霸占奖赏，这武林大会就变得像擂台一样，他们哪还能吸引新手？小算盘精着呢。况且为师为人谦和，留给别人一些机会吧……”说完霍疯子缓缓放下酒杯，像是为了配合他“谦和”的身份。
接着他豪迈地拍了拍江蛟不算健壮的肩膀，面露欣慰道，“不过今年……他们的冰拳皇帝回来了！”
江蛟被霍疯子这中气十足的几巴掌拍得差点吐出一口血来，他一手捂着胸口，猛咳了两嗓子，“我说师父——”
霍疯子见他一副快岔气的模样，这才收住了手。复又露出疑惑地表情，我没怎么使力啊？他捏了捏江蛟的手臂，果然软绵绵的，恨铁不成钢道，“你这身板，还得多练。”
“我——”江蛟瞅了眼师父这上身的倒三角，想要又不想要的，心情很是复杂。
木渎镇离余杭还有些距离，看着武林大会的日子将近，靠走肯定是不行的。水路倒是方便，只是师徒二人经历过地下河浩劫，非常默契地一同选择了骑马。可是囊中羞涩，这点钱应该不够买两匹马吧？更何况路上还得吃饭，到时候报名费还得交……
英雄竟要为五斗米折腰。
“师父……要不我去街头卖个艺，凑个路费？”江蛟考虑到师父一把年纪，大概是拉不下这老脸的，便拍着胸脯自告奋勇道。
这小子孝心倒是可嘉！可我霍川的徒弟卖什么艺！
霍疯子一把揽住江蛟的肩膀，虽说江蛟长高了不少，可跟霍疯子还差了点，他做这个动作还是轻而易举，“习武之人要什么路费，走。”
江蛟云里雾里地被师父夹着脖子拖到路边的马夫面前，这镇子小，没有像样的马房，马匹也就这样摆在街头零散了卖。马夫见两人衣着不凡，立即停住刷马的手，麻溜地上前招呼，“侠士看马啊？”
“嗯，”霍疯子都没正眼瞧这马夫，用下巴点了两匹马，“这俩怎么卖？”
语气中竟透着股流氓的气质。
“侠士好眼力，这两匹可是汗血宝马，日行千里，价格可不便宜。不过要是您真想要，可以给您便宜点。”马夫笑得一脸褶子，搓着手回答道。
就这点计量还想瞒得过我？
霍疯子轻笑一声，眯着眼睛道，“这你可就不厚道了。众所周知，汗血宝马因体型纤细，方能日行千里。而你这马，这四肢壮硕如牛……可不像啊。”
马夫没想到竟碰见个懂行的，只好假笑了两嗓子，道：“呵呵呵侠士内行啊，原本两匹六十，要是您买的话——”
懂行也不行，这木渎镇就我一家卖马，该宰的还是得宰。
马夫思索着得降点价意思意思，可他嘴里的“五十五”还没出口……耳边突然一阵劲风！接着便是呯的一声！好像什么东西抖了几抖，随之而来的便是头顶散落的树叶和四散的鸟叫声……
马夫缓缓扭头……
只见脑袋旁的树干被硬生生砸出了个树洞！没想到这树看似壮实，里面竟已被白蚁蛀空了大半……不不不不！如果刚才这拳头砸的是自己的脑袋……马夫想都不敢想。
面前人此时背光而立，看不清表情。
“要是我买呢？”
“二……二十？”马夫颤声。
“那要是我借去用几天，改日再还你呢？”
“啊？”马夫愣了愣。
江蛟也愣了，这tama还能这样？
霍疯子可没什么耐心，盯着马夫又说，“问你话呢？”
“您您说多少就多少吧……”
“好，给他十两银子。”
江蛟赶忙摸出十两银子，塞进马夫手里，有点不好意思看他。
霍疯子牵起两匹马，略微摸摸它们脑袋，它们一下就服服帖帖的了。霍疯子路过马夫时见他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复又说道，“以后有什么事，就报我的名字。”
“你是……？”
“冰拳霍川。”
说完霍疯子便与徒儿一人一马，扬尘而去。
马夫看着他们和亏了五十两的两匹骏马的背影，心里那个气极，立马把这名字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不出多时，师徒二人便出了木渎镇，进了官道。一路颠簸，江蛟连喘气都累，但有句话他必须得说。
江蛟四下看看，见周围没人，便迎风喊道，“师父！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就别讲——”
可是不讲会憋死！
江蛟还是大声问了出来，“咱这马算是抢的吗！！！”
霍疯子像是没听清似的，“你再说一遍？”
“我说——咱们是不是抢了人家的马——”
霍疯子听闻大笑两声，声音回荡在峡谷间。
“江湖人的事，能算抢吗——”
说完只听他一声“驾”，便一溜烟窜到了前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