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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上了一身干净密封的衣服,又含了药丸蒙了面,他才敢进去查看宁泽的情况。
侍卫们都是遵循郡主的指示站在军帐门口不准进去,只有大夫允许进出。
当他进去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十分浓重的药味,略微判断一下就知道他们是给他喂了什么药了。
但是很明显这些常规的药物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后面还加了补药简直可笑,虚不受补不知道吗?这王爷没吐血就不错了。
待他先行诊断一番再说!
赵娉婷和齐舒都是一脸严肃的站在外面等待着大夫从里面出来。现在宁泽的情形不容乐观,所有人的心都是悬在了嗓子眼上。
邱太医和林太医已经想了很多办法,但是都没有见效,其他的大夫也统统都手足无措。
就如同他们最初来到这里的时候,他们护理照顾伤患,但是还是没有能够阻止减缓他们的死去,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的话,宁泽的情形应当是同大多数的染上的瘟疫的人一样,只能等待着死期的到来。
等待最是让人煎熬。
跟随宁泽一道来的侍卫个个严阵以待,齐舒焦虑的走来走去,心烦意乱的她几次都想冲到帐篷里面去询问大夫到底怎么样了。
这个没有名字的大夫又是否能够以一己之力逆转乾坤将宁泽给从阎王的手中夺回。
就邱太医诊断而言,宁泽没剩下几日好活了,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齐舒听到这样的话的时候整个人整颗心都要碎裂了,无能为力、毫无办法才是最令她绝望的!
面对死亡,齐舒从来没觉得胆怯过,她死了便是死了,反正就是命一条,拿去就是。
但是宁泽呢,宁泽不可以死去,至少在齐舒的心里宁泽是要在那魏国的朝堂上尽情施展自己的才华抱负,成为名满天下的重臣,跟她不一样,要成为很厉害很厉害的人,他才二十出头,怎能就这样白白陨落掉了?
在齐舒的心里,若是宁泽死了,那便是举国之哀,天下之痛!
被誉为骨重神寒天庙器的人怎可就这样轻易死去?!
透不过密闭着的军帐,看不到里面的情形,齐舒觉得自己的脏腑都在燃烧,但是她却是丝毫办法都没有。
大夫,大夫到底怎么样了啊!到底怎么样了啊!
齐舒急的快疯了。
就在旁人没注意的时候,也在等候了许久久到影子已经落到了身后的时候,齐舒终于是按捺不住自己焦急的心情冲了进去。
没有身着任何的防护措施。
旁边的侍卫已经是司空见惯了,郡主小姐的作风就好像是巴不得自己也得了瘟疫似的,天天衣不解带的照顾王爷,但是却奇特的就是没有染上瘟疫,而那些照顾难民的人都染上了不少。
也不听劝,王爷说了也没用,固执的很,所以他们也就没有阻拦的打算。
但是赵娉婷看到了却皱了皱眉伸手就想要拉着她,但是还是慢了一步,齐舒都已经冲进去了,帘子晃动的残影还在他的眼前。他也准备进去却是被赵思明给挡在了身前,旁边的人则是已经递上了防护的东西。
赵娉婷看都没有看那个东西一眼,也站立不动并不理会。
他不会进去的,齐舒为宁泽担忧,卑微请求他的样子,他也不想再看了。
最好是就已经判定了他的死期才好,最好是已经没有救了,这样齐舒就不会再为他牵挂了,毕竟这样纠缠齐舒的人,赵娉婷是不想再看到第二个了。
可是正让他为难的是他也想要宁泽是活着的,这样齐舒就会愿意跟他一起去到赵国去了。
只要去到赵国之后,他就可以一直守着她了。
就算是这种手段有些卑鄙,但是只要能够达到目的,就可以不择手段,这是这娉婷一直以来坚持的观念。
如果他要是宁泽,当真不必等对方喜欢上自己,就已经娶了回来,磨磨蹭蹭又落个如何的下场?过程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结果。
“大夫,宁泽怎么样了?”齐舒冲了进去之后看到大夫正坐在宁泽的旁边,而宁泽正有些痛苦的挣扎着想要翻身,脸色潮红十分病态的模样。
而背对着她的大夫则是看不到脸上的神情,不知是好是坏才是最磨人的。
齐舒耐不住就冲动的快走了过去,但是不料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下,一个趔趄撞到了桌椅处,顿时疼的她“嘶”了一口,龇牙咧嘴好半天。
大夫本想取笑一下这个狼狈的郡主,可是转过头的时候却看到了齐舒肩头上的血迹。原来是她动作幅度太大,使得伤口给裂开了。
鲜血瞬间就浸透了浆泥色的衣服。
“你的伤口还没好,为何还要东跑西跑?浪费老夫的心血,早知道就不将你从鬼门关拉回来了。”故作嘲讽的话里夹带了些许关心的意味。
这个郡主小姐是个能忍的,受了那么重的伤之后还能到处跑,当初救治她的时候也不过就惨嚎了几天就老实了。
“大夫,齐舒感激之情无以为报,当下王爷的情况如何了?”齐舒痛的眼前阵阵发黑,但是脑子里还是记着宁泽的事情,摇摇欲坠地起身语气有些迷乱的问道。
“没救了。”大夫径直干脆的甩出了三个字。就像是当初他见到重伤的齐舒给予的评价一样。
听到没救了齐舒往后不由自主的退了两步,胸膛上下起伏将要落下泪来,脸上悲痛万分。
她见过许多染了瘟疫弥留前几日的士兵模样,皆是像宁泽这般,宁泽能够拖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最后的救命稻草,没了。
宁泽,也要没了。
“我会先下几味药试试看,但是不……”大夫还没说完,齐舒已经扑了过来,扑到了宁泽的身边,跪在地上抓着他的胳膊,哭的泣不成声。
背上血红一片,已经染了大半个背。
熬了那么多的夜,寸步不离的守着宁泽,可是,最终还是要接受他失去的下场吗?
天可怜见!要是一定要收了人命就收了她吧!
宁泽不应该!不应该啊!
看着齐舒痛哭的模样,大夫也就闭上了嘴巴,毕竟他看宁泽已经病了不久了,现在应当是有些来不及了,他得试试许多药看看能不能用,等看的到效果的话估计已经一把白骨了。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啊。
大夫摇摇头准备起身,就让她这么伤心着吧,人死不能复生,还是要节哀的。
当大夫的已经是见惯了这种场面,还真的不是他冷血无情。
曾经他跟随师父周游四海的时候也是在一个小村落里遇到了瘟疫,后来发现是鸡瘟,找到源头并解决的时候,小村庄上也已经没有多少人口了。
没办法,治疗要耗费的时日实在是太长了,真的不是他不想要救治,公主殿下带他来这里也算晚的了,估计人都死得差不多了。
"我守着你才守了几日!
你不能!你不能就这么走了!
宁泽!宁泽!你醒醒!你醒醒啊!
大夫,大夫你快看看他啊!"
齐舒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睛乌青又红肿,鼻涕眼泪一把掉下来,面容凄惨又邋遢,看的大夫不由得皱眉,哪里还有个郡主的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宁泽听到了齐舒的哭喊,宁泽慢慢的举起了自己左手,但是只抬了一点点高就放下去了。
吓得齐舒以为宁泽撒手人寰惊的差点没昏过去。
“行了行了!让开,暂时还死不了,你让开!再哭人就要真的被你哭死了!”大夫无奈的将趴在宁泽身边的齐舒给拉开。
难道这个郡主丫头就不担心自己会被传染吗?都没有像他一样被捂的严严实实的,看着她后背上的刺眼的伤口,叹了口气。
等他将齐舒拉扯开了之后目忽然想到哪里好像有不对劲的问题。
“等等,你说你已经守着宁泽几日了?”
齐舒正哭的抽抽噎噎,形象全然不顾,听到大夫的问话还迷茫的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被大夫不耐烦的拍了几下小脸之后才似是而非的点头摇头。
“到底是不是!别哭!哭顶什么用?!”
齐舒用力的吸了吸自己的鼻子然后用力肯定的点头。
“不对啊!你又没带什么防备的东西,后背上又有伤口,又守着他好些日子,那你为什么会没传染上?”
在他看来,齐舒跟宁泽待在一起这么久,怎么半点影响都没有?师父说过若是伤口破裂流血的人就更容易染上病了。
就算不是因为宁泽,那齐舒在这瘟疫之地待了这么久,也不应当啊?运气如此之好?
“你用的药还是当初我给你的药吗?”
“是,内服外敷都有在用。”齐舒忍住了自己的眼泪,吸了吸鼻子说道。
“这也不失为一条出路啊。”大夫感叹地说道,这也只是他一个猜测,但是是不是真的齐舒运气好,还是齐舒身上用的药有用这就不知道了。
“林大夫,林大夫也说过类似的话,一定一定是有用的。”齐舒不知道强调这些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这个大夫。
“……”犹豫了下,反正这个宁泽王爷已经命不久矣,姑且就给她个希望好了。
“那你便试试看吧,保不齐就有效果了。”
齐舒抹了抹自己的眼泪,然后就出去了,她记得她的药都是被宁泽的人给收拾好了,现在她就去找他们去!
人可以有多怕死?或者说人可以有多想活?
为了得到生的机会,哪怕是抢夺,那也是拼尽了全力。
每次太医进到军帐里给宁泽诊治的时候,都会有人在趴在军帐的背面偷听看是否有能够治愈的消息。
但是往往都是无功而返。
可即便是这样,那些难民都不愿意放弃这一点点的可能,所以当不知名的大夫进入宁泽的军帐的时候,他们也是习惯性的趴在了军帐下面偷听。
侍卫们都在前面守着了,因为没有染病的人都不会靠近军帐,而染病的人更不会也来找染病的王爷,所以自然而然的,他们也就放松了戒备。
难民们听到了前半段的时候知道还是毫无办法甚至广寒王已经要死了的消息,就纷纷散去了,剩下的不死心的还在苦苦坚守着。
就像是邱太医说的那样,期待会有什么奇迹发生。
大夫们一个无端的揣测就已经足够使他们疯狂了。
药,治疗瘟疫的活命的药在晴明郡主那里,晴明郡主的包裹,找到晴明郡主。
所有人的脑子里都明明白白的写着这样几个字,只要找到晴明郡主他们就可以活命了!难民们呼啦一下子都振奋起来了!
等他们从军帐后面蜂拥出来的时候,看守的侍卫都是一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很明显那三三两两的难民都是冲着刚刚晴明郡主哭着离去的方向跑过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这样了?
有些侍卫隐隐察觉出了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也跟着难民们一道追了上去。别是出了什么问题他们可担待不起。
当齐舒找到看管自己包袱的侍卫,正待搜寻自己每日要涂抹的药物和服用的药丸的时候,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将她给撞了出去,连同手中紧紧抓着的包袱一起。
侍卫们也是防备不及被难民们冲散了。
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难民们太多了!有了在喊有救了有救了不明所以的人自然全都跟上来了,生怕错过了没轮到自己,毕竟他们是活了今天没明天的人。
“走开!走开啊!”齐舒哭喊嘶喊的声音淹没在汹涌而至的难民堆里,她感觉到有人在抢夺自己手里的包袱。
许多手!真的是许多手!许多手都在拼命拉扯拼命拽着,齐舒的胳膊好像被生生扯断了一般,痛的她惊呼落泪,但是还是拼命的将包裹往自己的胸前脖颈前顶,牢牢的护在自己的胸前,不让任何人夺走,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这是最后的救宁泽的机会了!她不能让!绝对不能让它被夺走!
宁泽!是她的宁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