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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痴痴的望着那少年骑狮而去,正要离开,忽听得谢经云在院中直叫天宝,便慌忙的跑了回去。
谢经云一见天宝从花园中走出来,便疑伢的问他有没有遇到狮子。天宝答:“遇见了,还碰到一个比我大的哥哥,带着那两头狮子自行离去了”。
谢经云说道:“他叫宗平,是我师叔关门的弟子,也是我的小师弟”。谢经云带天宝拜别了白发道人与皮道人,领着天宝便下了这清虚谷。
一路上天宝问谢经云:“谢大哥,你和老爷爷早上去哪里了?”
谢经云说道:“师叔为了试炼我与皮师兄的功力,看看到底长进了没有,天一发亮便让我们随他到峰顶吐纳去了”。
天宝说道:“谢大哥,老爷爷是神仙吗?”
谢经云笑了笑,说:“嗯,怎么说呢,只能算是半个神仙,你没见我师尊,也不知你能否有那夙缘,我师尊那才叫真的神仙!”
两人顺着下山的林间一路走到山下的一处潭水边,天宝发现那潭面上好似结了一层寒冰没有化去,正寻思这五六月间,山中正是皓阳当空,温热熏人,怎地此处却有冰霜。
谢经云知道天宝的疑思,便解惑道:“说来也奇,此处潭水与清虚谷师叔院落的那口白井,共为泉脉。昨晚那人是排教中的高手,御水之术当真了得。想搅动水心,毁裂泉脉,造成山崩。后来被阴寒诀镇在水脉之中,想是从这里逃脱了。因我师叔施动真法,泉脉又上下相通,故此这边潭口也结有寒冰”
天宝说道:“老爷爷这么厉害,怎么你还说他不是神仙啊?”
谢经云笑而不语。良久,对天宝说:“张兄弟,你昨日救我,废了那紫玉灵宝,前日又与我师兄有过恩惠,此番恩德,谢某永生难忘!我没有什么可以送你的,就把我这护身灵符转赠与你,望你来日多福多寿!”
说着从怀中拿出一系有黄绳的灵符,挂在天宝的胸前,说:“切记!他日你若有什么急难,便把这灵符扯下展开,便能逃此一劫,回去千万要对你此番遭遇绝口不提,否则我他日绝不见你!”天宝皱着眉头说道:“记下了记下了!”谢经云哈哈一笑,便把灵符的口诀教与天宝背诵,然后说道:“我们就此别过!”天宝这才发现回村的路已经在眼前了。便挥别了谢大哥,自行的回去了。
刚一进村,村里人便大喊了起来:“天宝回来啦!”原来天宝爹娘听孩童们述说天宝的遭遇,顿时心如火焚。秦氏急火攻心,一下子瘫倒在地上,被村中郎中所医,才缓过一命。张猎户昨晚与村中众人在深山寻了儿子一夜,天明才回了村子,正苦恼猜想,忽闻听有人大喊天宝,便与妻子迎了出去。
二人见儿子无恙,心里总算舒了一口气。天宝说道:“爹,娘,孩儿不孝,让你们担心了”,秦氏哪还顾得上责备,流着泪把天宝捧在怀里。张猎户问道:“听山福他们说,你从崖下掉了下去,怎么这般无恙?昨夜又去了何处过夜?”天宝便把猿猴的事情说了一遍,谎称说那紫芝被遗落山中找寻不着,又说昨夜在山洞中苟且了一晚,谨记谢经云的嘱咐,其他只字未提。这时山福与灵儿也来见天宝,看见伙伴安然无恙,都高兴的欢呼雀跃。此事便告了一段落。
过了一月有余,几天山中阴云连绵,镇上的客人便不似平常那么繁多。张猎户带着天宝到镇上送柴,谁知半路下起大雨,山路被雨水一冲刷,变得泥泞不堪,走了半晌才到仙霞镇上。
到了仙霞客栈,张猎户在门外与天宝甩了身上与鞋子的泥水,便从正堂走了进去。见厅堂里生意冷清,只有几个客人在角落饮酒。
掌柜连忙招呼道:“贤弟,让你受苦了,天宝也跟着受苦了,哈哈”。
张猎户说道:“这雨是走到半路才下起来的,怪不得哥哥”。
荣掌柜忙热了酒,店中的生意也不忙,荣嫂带着喜子回娘家去了,于是就在厅堂中聊了起来。
那雨越下越大,天宝坐在一张桌子旁边,手托着腮正无聊着,忽见大门口进来一个人,此人浑身被雨淋的落汤鸡一般,散落的头发把一张脸都遮挡住了。天宝心中暗笑。忽听那人大声说道:“老板,给我拿毛巾来!”。
天宝觉得这声音似乎耳熟,荣老板将烘干的毛巾递给那人,那人将脸擦的干净,顺手把散落的发髻弄好。天宝这才叫了出来:“皮大叔!”
原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嗜酒的皮道人。皮道人诧异了一下,见是天宝,便堆着笑坐在天宝的桌旁,问道:“小兄弟,你怎么在这里啊?”
天宝答道:“是跟父亲送柴来了,谁知这雨又不停,便耽搁了赶路”。旁边角落里一位客人也随声附和说:“晴雨难测!还不知今晚能不能走出这家客栈呢”。
皮道人只道是店里喝酒的客人,想找个酒友,便对那人招呼道:“这位仁兄,可否过来一起饮一大白?”那人笑不做声。皮道人招呼福生叫了二个小菜,一壶酒,自己坐在这里自斟自饮了起来。
天宝问道:“谢大哥和老爷爷还好吧?”
皮横眼睛一翻,嘬了口酒,喃喃说道:“那个吃货,自别了你之后,便回了我师尊那里,我也见他不着”。
天宝毕竟是年少,忽然想起清虚谷花园中那少年所说的话,便开口问道:“你的师尊是在什么伏羲宫吗?”
皮道人正塞了满口的菜,听他一问,顿时翻着怪眼,愣在那里,随即囫囵的把嘴里的菜吞咽下去。轻声问道:“这名字你从何处听来的?”
天宝正欲说那天在院内见那伏狮少年之事,忽听到角落里那个客人冷笑了一声说:“忉利山伏羲宫谁人不晓,只是那火麟殿偷酒的孽徒,白白的辱了那真人的名声!”
皮道人听得这话,不由的心下大惊,暗自思忖,心说自己修行学艺的去处,江湖中又有多少人知晓。何况那忉利山,并不是什么真正的地名,只是仙侠给自己修行的地方做的隐称罢了。皮道人却也不惧,马上从桌子上站了起来,喝问那人:“那又如何!不像你这鬼祟之徒,躲在那角落揭人疮疤!你到底从何而来?怎么知道我便是皮横!!”
那人淡淡的说道:“你先前在客栈外,分明是发了酒痨,功力顿时尽丧,才被雨水浇的落汤鸡一般!修道之人的气息,你当我嗅不到么?”
皮道人大声说道:“你想怎样?若想结梁子,老子也不怕你!你划下道来吧!”
那人讥笑说:“就你这泼才,也值得我老人家动手么?想和我动手,便叫那白发道人与那夏侯老儿一起,我还能考虑赐教几招!”
皮道人听罢大怒,心想你侮辱我也就罢了,连师傅和师叔都不放在眼里,也实在过于狂妄了,举起桌上的酒壶一饮而尽,随手便向那人挥了一下,只见那人身前的方桌似被什么利器劈开一般,“咔”的一下断成两截。
天宝吓的连忙躲到父亲与荣老板的身边。只听那灰衣人端坐在椅子上说道:“你这等剑术,根本就不能称之为剑,顶多只能算是剑气!本来我不屑与你动手,但给你点教训,也未尝不可!”
说着缓缓从椅上站了起来,从角落拿过一把黑伞,那黑伞看起来极为诡异,上面满是灰色箓文一般的字样。荣老板赶忙走了过去,打着圆场说道:“二位有事好商量,何必动了和气呢?”忽听皮道人大叫一声:“闪开!”只见那人极其快速的挥了挥衣袖,荣老板正站在皮横的身前,突然觉得左臂剧痛,一条臂膀齐肩落下,顿时鲜血涌了下来。在厅堂喝酒的几个客人,这时也顾不得大雨了,纷纷吓得向外冲了出去。
皮横厉声问道:“你到底是哪路剑侠!把凡人的血肉之躯视如草芥一般?!”
那人说道:“明王府的名号,不用我多说了吧?我本想把那白发道人一并钓出,但若这样由你撒野,那我鬼剑修罗的名号便白叫了”。
皮道人脸色惨白,神色中颇有惧意,向那人说:“明王府的事,根本与我们玄乙门没有丝毫瓜葛,都是那被逐的魔物所做的事!”
鬼剑修罗吴余生黑着脸说:“小明王有令,凡玄乙门人,皆尽格杀!”。
荣掌柜这时跌倒在地,已经疼的晕厥了过去,肩上的伤口鲜血仍喷流不止,眼见不能活了。张猎户大声叫道:“大哥!你坚持住,大哥!”。
皮道人回头刚想去救那荣掌柜,忽觉得脸上一凉,连忙侧过身去,但反应还是慢了一点,一只耳朵被飞剑削了下去。
吴余生冷笑着说:“你以为你还能有闲暇顾着别人吗?”
皮道人自知不是此人对手,不愿再见天宝父子丧命当场,便对张猎户与天宝大喊:“快离开这里!跑的越远越好!”
说罢便与吴余生纠缠起来。张猎户抱起天宝,连忙从客栈跑向门外,冒着大雨,匆匆的上山去了。皮道人剑气微弱,几次差点被吴余生的飞剑斩去头颅,但为给张猎户争取时间,还是硬着头皮与他纠缠着。天色越来越暗,皮横趁天色暗淡,从怀里掏出那五雷天心,向吴余生抛去。蓦地一声惊雷!整个客栈中的酒器碟碗,桌椅柱石,便一起被震的粉碎。吴余生也被震的倒退了几步,耳鼓轰鸣。皮横扯下藏着的护身灵符,狼狈的遁去了。
张猎户携着天宝,不顾山路的泥泞,往回村的山路飞奔,快走到村子的时候,那大雨却忽然停了下来。张猎户回头看了看,没有人追赶过来,总算长叹了一口气,便追问天宝那皮道人的事情。
天宝知道瞒不过,便一五一十的对父亲说了。张猎户想了一想,便觉事情非常,便对天宝说道:“你去那云麓峰上等我,我进村去接你娘,这地方我们是不能再住了”,说着拔腿便回村里。
天宝看了看父亲的背影,忽地想起一件事来,便喊道:“爹,你等一下!”。说着把谢经云赠给自己的护身灵符拿了出来,交给父亲说道:“这个是谢大哥给我的灵符,孩儿知道父亲此去凶险,若遇不测,便与我娘用这灵符解困”。说着告诉父亲那灵符的口诀,张猎户默记了,便转身离去。天宝知道要离开自己出生的土地,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眷恋,便转身往山顶去了。
张猎户回到家中,见秦氏正在忙着劈柴做饭,匆忙的说道:“赶紧收拾东西,天宝在山顶等我们”,
秦氏不解,问道:“好端端的,收拾什么东西?天宝去山顶做什么?”
张猎户对妻子说:“此地凶险,以后慢慢再告诉你”。
说着便与秦氏进了屋内拾掇细软,然后匆匆的出了屋子。刚走了几步,张猎户双腿一软,便瘫倒在地,秦氏差异的问道:“孩子他爹,你怎么了?”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锦衣人站在自己家屋子的一旁,冷眼看着他们夫妻二人。张猎户正欲开口说话,只见村子四周到处都是官府的兵卒。
张猎户毕竟长居山野,体格强健,猛地挣扎的站了起来,谁知那锦衣人看似弱不禁风,却走上前来,用脚朝张猎户的小腹点了几下,张猎户竟然疼痛的再此跌倒在地。几个兵卒到屋内寻找了一番,便出来对这锦衣人摇了摇头。
那锦衣人问张猎户:“你家的小孩到哪里去了?快说!”张猎户瞅了瞅秦氏,暗示不能告诉天宝的下落。这时前呼后拥的走来一伙人,那些人似乎对当中一个青年很是尊敬,其中的灰衣人正是在客栈杀害荣老板,并与皮横斗剑的吴余生。张猎户瞧那青年很是俊雅,但眉宇间却流露出一股萧杀之气,蓦地望去,不禁使人寒栗。
只见这男子对那锦衣人问道:“找到那小孩的下落了吗?”锦衣人答:“不在此处!”那青年示意兵卒们到村子中寻找。回头对锦衣人说道:“先关起来!”。便转身离去了。锦衣人示意兵卒们把张猎户夫妻锁在他们自己的屋内,严加看守,自己便随着那青年进村寻找张天宝。
张猎户被那锦衣人点了几脚,觉得肝肠欲裂,腹疼难当。秦氏哭着把他扶到自家的炕上。张猎户颤抖的说道:“看来咱们要生于斯,卒于斯了!”秦氏哭的更加厉害。
张猎户忽然想到天宝给自己那张灵符,他自己本来对那些仙幻之流斥之荒谬,但在这生死关头,却也不得不一试了。便对秦氏小声说道:“你用手抓紧我,别让屋外的人听到什么异样,”,说着展开那符咒,口中念了那法诀,他夫妻二人忽地感觉飘飘欲飞,恍若自身如蝴蝶一般,不知飞向了何处...
过了多时,那伙人寻不着天宝,便回到张猎户的家门前,锦衣人进了屋内,看不见了张猎户二人,便气急败坏的问那把守的士兵:“人跑到哪里去了?!!”
士兵诧异的说:“四周都被围的严严的,不曾有人从屋内出来!”
那锦衣人对着守卫便是一个耳光。回头便对那青年说道:“想是用了什么仙符,从屋内遁逃了!”
那青年忽地怒目相视,吓的锦衣人慌忙跪倒在地上说:“小明王恕罪!”
那青年回头瞅了瞅吴余生,瞟了一眼地上的锦衣人,吴余生会意,便扶那锦衣人,说道:“不是你的过错,小明王心胸洪量,怎么会怪罪你呢!”
那锦衣人面如土灰,唯诺着站了起来,忽然感觉脖子上似有异物掠过,只见吴余生仿佛没有事情发生一般从他身边走了过去,用手轻拍了一下这锦衣人的肩膀,那人的脑袋“啪”的掉落在地上。把守房屋的士兵都吓的都跪在那青年的身边,那青年说道:“都起来吧!他办事失职,应该受这等惩处,我也早就想弃他不用!”
说着回头对手下喊道:“把村子里的人都带过来!”。不一时,村中的男女老少都被兵卒赶到张猎户的屋子跟前。吴余生瞅了瞅村中的长幼,大声喊道:“一月前,有人刺杀了郡府内德高望重的明王殿下,如今查出,刺客就隐在这玲珑山内,并与这张猎户家有牵连,你们谁知道那孩子的行踪,或是刺客藏在山里的居所,便可以平安的回去!”
村内众人互相对望了几眼,便都摇了摇头,表示对此事一无所知。村中的渔伯走过来说道:“官爷,不是小民们要隐瞒那刺客的居处,我们对此事,实在是一无所知啊!!”
那青年看了一眼渔伯,眼中泛起了煞气。在他身后走过来一个体骼庞大的巨人,对着渔伯猛地挥拳一击,打的渔伯顿时口吐鲜血,骨骼尽碎,躺在地上不动了。
村中的人群登时紧张起来。韩山福的父亲挣扎着冲过人群,看着渔伯的尸体,对着小明王喊道:“明王仙逝,不关我们百姓的事,怎么能对我们这些身无寸铁之人下手!?你何不把山下那群天天进山寻仙的人抓起来拷问?!”那巨人走上前去,又举起那铜锤般的拳头,一拳把山福他爹打的飞了出去,山福的娘哭喊着爬了过去,伏在丈夫的身上大哭。
吴余生看的不耐烦,挥起一脚,把山福娘拦腰斩为两截。小明王对吴余生耳语了几句,转身往山下去了,后面几个随从也跟着走了。吴余生示意让官兵们四处燃起大火,一些村民上前阻拦,也都被兵卒刺死。瞬时间仙霞村烈焰冲天,火光四起,百姓们哭喊着冲进家中抢夺财物。看着火势把村子燃成余烬,吴余生便领着官兵们,浩浩荡荡的往山下退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