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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珺思考了几天,已经决定了,她,不走了!
而且她要真正意义上拿下慈心,继续她父亲未尽的事业。
一则,孩子的教育方面,当初送小民和小宪出国,是因为当时的漂亮国,确实不论科技还是教育,各方面都是最好的,送孩子去是为了学习新科技,新知识。
他们在知识的学习和储备方面确实足够优秀,是同行业中的佼佼者。
但他们的思想观,价值观和林珺产生了严重的分歧。
他们小时候在国外备受欺凌和歧视,再加上那边于国内的各种报道,全是负面的,于是对自己的祖国,也产生了严重的认知偏差。
他们现在确实有点数典忘祖的心态。
而眼看慈心要被瓜分,甚至还要引入外资,据林珺观察,它甚至涉及到了西医对国药的侵袭和打压,这个,她就更不能坐以待毙了。
所以她不能走,她必须留下。
听说妈妈不走了,法典呀嗨一声,蹦了老高。
还对半夏说:“以后你就可以看到,妈妈每天去上班时会有多受欢迎啦。”
半夏早就看到了呀,而且她曾经并不喜欢慈心厂,反而更喜欢政大的家,但现在因为爷爷奶奶们热情,善良,已经喜欢上它啦。
跟妈妈呆在一起太开心,半夏甚至忘掉了自己最大的使命,保护爸爸!
一帮老头老太也喜笑颜开,一起往新家属区跑,这得广而告之啊。
……
高岗确实是顾灵找来的,她们是股友,在交易大厅拉上的关系。
直到见了顾谨才知道,原来他们是校友,高岗还曾是林珺曾经的追求者。
现在的顾灵,就有种好心办了坏事的尴尬。
一支雪茄踩到脚下,高岗还掏一张塑料包的湿巾出来,仔仔细细擦完手,啪的一声,把湿巾扔到一老太太脚边,这才上前握手:“林珺,洛杉矶一别快一年了,听说你要去我们村,我特激动,亲自开车送你,不嫌寒碜吧?”
大奔,还是S600,这在漂亮国都属是豪车,林珺哪会嫌弃:“去乡下,路不好走,就怕蹭坏了你的底盘。”
“蹭坏了咱就换一辆,只要别颠到你就行,这车能载林大小姐一程是它的荣幸。”高岗说着,打开了副驾驶的门子:“林教授,请上车。”
但林珺却说:“顾灵你坐前面吧,我在后面带孩子。”
“好呐。”顾灵一屁股就坐上去了。
这时顾谨在开后车门,高岗伸手抢门,又示意林珺上。
林珺却示意顾谨和法典先上。
法典很有点小心机的。
他看得出来,开大奔的伯伯对妈妈极为殷勤,而这种殷勤,一看就不对劲,他想让爸爸和妈妈坐在一起,所以想坐里面,可爸爸正在往里坐,于是父子俩抢座位,哐的一声,脑袋碰一块儿了。
高岗立刻调侃:“顾博士,别急着抢坐儿啊,这车宽敞,坐得下。”
法典有点生气,心说这伯伯确定不是在奚落人?
父母的关系,孩子虽然不清楚,但有感觉的,最近几天爸爸来,妈妈很少跟他说话,偶尔说话也有一句没一句的,顾法典心里就不上不下的。
不怕妈妈打爸爸,怕她不要他。
不过还好,妈妈虽然没搭理爸爸,但把半夏给他抱着了。
而且上车后还悄悄看了爸爸好几次,眼神也像原来一样,目光水润润的。
这就叫法典愈发讨厌开大奔的伯伯了。
不过
伯伯的大奔也是真宽敞,还有空调呢,凉凉的,坐着可真舒服。
发动了车,高岗得感叹:“林珺,你刚才从楼上下来,我以为自己做梦了呢,梦回二十年前,你还是当年的你,一点都没变。”
跟在洛杉矶的时候也不一样了,那时高岗只觉得她苍老,憔悴,可回国才几天,她容光焕发,精气神都回来了。
但高岗乐,林珺不乐,她说:“但你变了,上回在漂亮国我带的明明是学生,你怎么能说那是我谈的对象,高岗,您是大老总,随意给女同学传谣言,不好!”
谣言确实是高岗传的,而且正是经由顾灵传给顾谨听的。
顾灵乍乍乎乎:“高总,原来你是造谣啊,你害的我哥这段时间整天吃不香睡不着的。”还大晚上的跑出去健身跑圈儿,练肌肉!
高岗既混江湖,脸皮自然够厚,坦然说:“我是误解嘛,但是顾灵,你哥跟林珺已经离婚了,既然她还单身,我宣布,从今天起我要追求她。”
顾灵没心没肺,还想跟高岗继续掰扯,但林珺制止了他。
她说:“高总,很感谢你这种别样的夸赞,但当着孩子的面,这种玩笑咱还是别开了,小心开车,注意安全。”
都父母辈的人了,当着孩子的面说这种话,不像样嘛。
“好好好,不说不说,可我虽然事业有成,但婚姻不幸,人到中年死了爱人,着实唏嘘啊。”高岗语气里透着假惺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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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灵立刻怼他:“男人到了中年,升官发财死老婆,那叫人生三大喜,高总,你看你嘴角那笑,掩都掩不住,死老婆是喜事,但你装着点,行吗?”
她,话题终结者!
……
已经好几天了,爸爸总是匆匆来,又匆匆走,半夏很想念他,这时给爸爸抱着,看不够他,还要指妈妈:“快看,妈妈好看。”
爸爸理着她的头发,声音不高不低,刚好够林珺听见:“半夏的妈妈特别好看,神彩动人的。”
半夏满意的点头:“爸爸更好看。”这就不对了,尽说大实话。
话说顾法典一直觉得高岗眼熟,突然,孩子想起来了,凑过来说:“爸,这个叔叔跟沈四宝,还有毛哥一起赌过牌,还被抓过,你说他会不会……”
既顾谨是当事人,还是原告,又一直在公安局跟案子,高岗和沈四宝的关系他当然知道,甚至籍此,顾谨也觉得,那头呼风唤雨的大鳄鱼很可能就是高岗。
出身渔村,不像沈四宝身世差,高岗的家族势力非常大,而且亲属遍布南洋。
再加上他这几年迅速暴富,豪车豪宅,外贸做的红红火火。
很符合一只大鳄鱼的形象。
但凡事只有想法不行,得要有确凿的证据,而且只要不是板上钉钉,你就不能让他觉得你在怀疑他,所以顾谨竖起手指,于儿子嘘了一下。
而在顾法典看来,爸爸这等于默认高岗就是大鳄鱼了。
男孩兴奋的只差跳脚。
这时高岗又说:“既然不走了,林珺以后还要回慈心上班吧,慈心的改制最近闹的沸沸扬扬,我本来也想观望一下,看能不能把它拿下来送给你,但早晨听来的消息,据说昨天国资委的领导收文件了,大股东叫马宣扬,你认识吧。”
国资委收了文件,还要审核,审核完才会通知林珺去投票。
林珺是有一票,可国资委有七票,只要马书记能搞到五票,厂子就还是他的。
她说:“马光明的大儿子。”
高岗则说:“马宣扬
原来在计委,搞计划改革,慈心的计改案就是他呈交的。”看看后视镜里的林珺,他又说:“那案子是马宣扬六年前提交的,现在他正好辞职拿厂,你觉得这事是不是很有意思?”
说白了就是,早在六七年前,国家刚刚开始下政策,要搞改革的时候,马家就盯上慈心那块肥肉了。
林珺岔开话题:“咱不聊这个了,高岗,你认识你们村一个叫二狗的孩子吗?”
半夏正在玩自己的帽子,听到二狗哥哥的名字,立刻坐正。
“我们村不是狗就是熊,我就是熊,至于叫狗的,多了去了。”高岗说:“这趟去了以后,咱们五河村的高村长亲自接待你们,一是批评四宝,二是向你们表达歉意,至于那只二狗,一去咱们就帮半夏小朋友找出来。”
“是村长家的二狗喔,他外公是村长。”半夏提醒说。
高岗有点意外,欠了欠身子:“你说的是周二狗吧,村长的外孙?”
“对!”半夏想起来了,二狗果然姓周。
“咱这趟去,直杀二狗家。”高岗突然就笑了,笑的神彩飞扬的。
……
于孩子来说,即使她的童年充满苦难,条件无比艰苦,可她依旧会热爱自己生活过的地方,而小时候的同伴,那是一辈子都忘不掉的。
眼看村子越来越近,半夏心里溢着满满的快乐,她已经能想象到二狗哥哥看到自己时的惊讶和欣喜了,他会高兴的狂奔,还会跳进池塘里游几圈吧。
女孩早早戴好了她的帽子,把头发整整齐齐抿在耳颊后面。
哇,转眼,车稳稳的停下了,正是村长家的门口。
五河村的村长名字叫高从文,在林珺记忆中,二十年前他就是这儿的村长,如今还是,穿一件麻质汗衫,一双被海风皴裂的大手,戴幅眼镜,笑容很是慈祥。
是一种既斯文又沉稳的,长者式的质朴。
沈四宝在村里成份最差,也最被人瞧不起。
而林珺,因为曾经来收过药,跟高从文曾有过一面之缘。
见面,村长自然要批评沈四宝,同时也于自家外孙跟半夏居然关系很好一事发点感慨,然后说:“小半夏,你们来的有点不太巧,二狗出海打渔了,不在家。”
半夏大失所望,她期盼了那么久,二狗哥哥居然不在家?
好在从来都很严肃,经常凶二狗,骂二狗的村长今天很温柔,他又说:“我打了传呼的,收到传呼二狗就回来了,现在坐下,咱们吃点东西,边吃边聊。”
渔村的孩子都要干农活的,帮忙出海打渔,帮家里放羊。
眼看入7月,就要到休渔期了,直到9月15号之前,整片海域都不得打渔。
所以这段时间村里成年的男性几乎全部外出去打渔了。
半夏本来可失望了,但听说二狗哥哥还会回来,拉着顾法典就要去海边:“走吧哥哥,咱们去等我的二狗哥哥,他特别可爱,你肯定会喜欢他哒。”
林珺把曾经对妍妍的担忧,全部转移到了半夏身上。
她知道自己很病态,可她控制不住自己,一旦女儿说要离开,她立刻就会头晕,想要呕吐,眼看半夏跑了,她不由色变,险些就要吐出来,但就在这时,半夏松开哥哥的手,居然从小路上一个跟斗,翻到了对面的沙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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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珺目送着女儿,目瞪口呆。
她灵活的就像小鹿一样轻快,突然跃起,来个空翻。
小小的孩童,她伸展双臂,朝着蔚蓝的大海飞奔了过去。
这是半夏的主场,而在她熟悉的地方,她还真是只威风凛凛的小虎掌。
其实女儿什么都没做,但林珺发现,她于自己的洽愈,比漂亮国的特效药和心理咨询师给予的要多得多,坐在渔村的棕榈树下,吹着湿咸的海风,望着健康的,快乐的,奔跑着的女儿,她毛发森森,有种从来没有过的舒畅和轻松。
在这一刻,她怀疑自己的病已经好了。
她想让小民和小宪也能分享自己此刻的心情,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妈妈是真的好了!
……
法典对什么二狗大熊的,一点都不感冒。
反而,这个村子里有很多孩子打过半夏,他对他们比较感兴趣。
此时俩兄妹已经到了海边,找了一只凉亭坐了下来,余光一瞥,法典就看到有几个晒的跟臭虫一样黑的半大孩子在身后鬼鬼祟祟。
半夏专注的望着空荡荡的海平面,法典把大包一横,从里面往外拿着东西。
“妹你看,这个是啥?”他抓出个东西来,呜呜吹了两声。
半夏一看,这不自己前两天玩过的小喇叭嘛,她抓过来也呜呜吹了两声:“哥哥,我们把它送给二狗哥哥吧。”
妹妹动不动就提二狗,法典其实很吃醋的,但算了,他说:“好吧。”
又从包里掏出个东西,一摁,音乐咕叽咕叽,唱的可好听了。
“咦,哥哥,这个能送给二狗哥哥吗,我想他应该会喜欢的。”半夏说。
这是法典的小游戏机,音乐就像水声,会咕咕咕的叫,边叫边玩。
法典更醋了,但还是说:“好吧。”他好讨厌二狗啊!
这时身后突然出现一个小孩,说:“哥们,你这包是个百宝箱吧,里面有那么多好玩的东西。”
半夏回头一看,吓坏了,拉起法典就要跑:“哥哥快跑,这是个坏哥哥。”
说时迟那时快,坏哥哥已经扯上包带了,脚也直冲法典的脑门。
这就是原来欺负半夏的孩子吧,现在还想抢他的包,土匪啊?
法典抓过他的脚一个平扯,把男孩压在沙滩上,噗噗就是两拳头。
但这时身后又来一个,跳起来锁他的脖子。
半夏还真的会打架,抓起沙子就扬,法典扯上男孩一个过肩摔,又是噗噗几拳头。
坡上的棕树林里一下窜出来好几个,半夏见人就扬沙子,法典更是抓起一个就摔,瓜刀砍菜一般,转眼已经放翻了七八个。
于半夏来说,今天是来见二狗的。
法典可是来复仇的,谁打过他妹,他要加倍奉还,打倒了不算,一个个的还要补上几拳头。
忽而,半夏喊:“哥哥,快躲呀!”
法典正摁着个男孩在狂揍,打的对方鼻血满脸,抬头,就见坡上滚下来一个橙黄色的大桶,飞快的朝着他砸了过来,远处还有个男孩,雨点似的朝他砸着椰子壳。
……
木瓜、椰子,棕糖和小鱼干摆上桌,村长说:“顾博士,四宝,你们该报案报案,该追究追究,我代表村民提交请议,请求法庭直接为民锄害,直接枪毙他。”
顾谨说:“倒也不至于,法庭要讲证据,讲依法办事。”
高岗看林珺,一笑:“我不像顾博士这么大公无私,谁要像沈四宝一样欺负我的女人,我非要叫他下十八层地狱不可。”又说:“是吧林珺。”
顾灵有点头疼,因为她今天的主要任务是撮合哥嫂,但高岗又是她联络的。
而高岗现在反客为主,只差明着说自己要追求
林珺。
而她哥呢,傻了吧叽,咋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都不知道表现一下自己?
但高岗作的准备功课,让顾灵简直目瞪口呆。
“林珺你看,真要盘慈心,得八百万,钱包在我身上,你来打头阵,咱们也给国资委提交一份《竞标书》,咱俩之间,你以资历入股,不用出钱,占30%的股份,我掏钱,但只要70%的股份,咱们一起干一番大业,如何?”他说。
好在林珺并不接招,只说:“多谢高总抬爱,不过咱们还是谈点家常吧,既出门了,就别嘴上总是挂着生意。”
顾灵简直想给嫂子鼓个掌,虽然哥不得力,但她有个得力的嫂子呀。
但这时高岗又说:“不谈不行啊,马光明顶多一周就能拿下慈心,我怕等你的钱到位时,慈心已经归马光明了。”
这也是林珺忧心的一点,她曾经有150万,可现在全栽在林珉那儿,拿不到手。而有些人为了抢走一个暴利的大厂,脸都不要了。
不过她不会跟高岗合作的,因为她要的不是在被外资稀释后的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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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把慈心制药的控制权掌在自己手中,100%。
这时顾灵想拉着顾谨隐身的,谈起钱,他们是弱势群体。
但高岗腰缠万贯,富足而又单身。
对着曾经只用一辆凤凰牌自行车就战胜过自己的情敌,又岂会放过。
递支雪茄过去,他问:“顾谨大博士可是喝过洋墨水的,还是学法律的,现在林珺被人欺负成这样,你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在顾灵眼中,她哥简直被趾高气昂的高岗秒成渣了。
说话也没点气势:“事情总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高岗牙都要笑掉了:“林珺,顾谨要钱没有,打太极,和稀泥倒是一把好手。”
就连和蔼慈祥的高村长都忍不住一笑。
好在这时林珺说:“太极,和稀泥,老祖宗的哲学,能学透,也是门学术。”
“对对,我学,我学顾谨打太极。”高岗简直了,为了讨好林珺,腆不要脸。
而就在这时,棕林背后,海滩上突然传来一阵叫声:“爸,这儿有严重的违法犯罪行为,是走私活动,大大的走私活动,快来呀。”
再是半夏的声音:“爸爸,快来帮哥哥打架呀!”
啥?
五河村还是今年市里评的先进文明村,哪来的违法犯罪行为?
不但顾谨色变,村长和高岗也是拔步就跑。
但林珺速度最快,冲在最前面,一个母亲在担心孩子时,闪电都没她快。
越过树林到了沙滩上,所有人目瞪口呆。
沙滩上有七八个穿着背心,肌肤古铜,赤脚的小男孩。
他们倒没啥稀罕,稀罕的是一个个七倒八歪,有的捂肚子,有的流鼻血。
半夏抱块大石头,威风凛凛的对准一男孩,而顾法典,一脚踩着一个男孩,另一脚点着一只橙黄色,上面印着三个风扇一样的东西的大桶。
它是橙黄色的,看起来是那么的醒目,特别,上面还写着DANGER!
法典两手叉腰,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爸你看,这可是核废料,走私物品中罪最重的就是核废料吧,谁敢走私,枪毙!它是这个男孩刚从坡上滚下来的,这个五河村不正常,我一看他们在搞走私。”
核废料确实是所有走私物中判刑最严的。
贩毒还可以通融,二十年,但走私核废料,是枪毙
,而且是当年必须枪毙!
为防核废料的走私,沿海公安天天大喇叭宣传,村长们月月开会传达。
这地儿居然还有人敢走私核废料,怕不是活腻歪了?
村长也吓坏了:“不会吧,我们村可是模范村,没人搞走私的。”
高岗则说:“会不会有人贪便宜,买废料了,村长,这得赶紧报警。”
顾谨要上前,林珺扯住了:“核废料呢,你会被辐射的,赶紧报警吧。”
这时一个男孩挣扎着爬了起来,一把扭开了桶子,说:“伯伯,这是海上漂来的桶子,我们不懂它是啥,但家用它装水呢,不信你看。”
众人吓了一跳,核废料啊,一旦被揭开,就是致命的辐射。
林珺扑过去,连女儿带儿子一起压到了身下。
但这时村长已经走过去,还伸手捞了一把,说:“是水,干净的水。”
他说着,掬起水喝了一口:“顾教授,我们村都是渔民,顶多产点药材,没人搞走私的,至于这桶,肯定也是海上漂来的,村民不懂嘛,就拿它装水了。”
法典兴冲冲而来,自以为发现了一个走私老巢,居然只是个水桶?
男孩不相信。
他总觉得村长眼神怪异,高岗躲躲闪闪,他挣开妈妈爬上路基,冲进棕树林。
桶是从那儿来的,说不定那儿还有更多呢?
顾谨和村长几人也追了上去。
看树林里一片油布下罩了好大一山的东西,法典顿时哼哼一笑:“看吧,罪证在这儿,这抓掉。”
村长倒是大松一口气,上前扯开油布:“要休渔了,这是大家存的渔船。”
一排排的,果然是倒扣着的船。
顾谨揽过儿子拍了拍,不是核废料,他比谁都高兴。
但高岗不高兴了,说:“顾谨,林珺自己教育的大儿子那么优秀,是天才,可你把她小儿子教育成啥了,跟你一样,赚钱不行,倒生了一对二郎神的法眼,看谁都像坏人,这孩子再跟着你就得走歪路,他需要我的引导和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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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意思,林珺都没给过他好脸,他倒想给顾法典当爹?
顾谨说:“怀疑是必要的,因为贪婪和罪恶是人类的本性,我们只能束缚它,而无法根除它,你能代表自己,但你代表不了所有村民,再说了,核辐射桶蓄水,是要吃死人的,高总,您是从村里出去的,既有八百万能盘下慈心,想必钱不少,何不给村里做点好事,慈善,让孩子们多读点书,而不是让他们愚昧到,用核废料桶装水用。”
高岗早就知道顾谨言辞犀利。
可明明是他儿子的错,打了七八个孩子,这人咋还护短成这样?
他正欲争辩几句,村长说:“高岗,顾博士说得对,你给村里建所学校吧,看人顾博士的儿子,小小年纪就认识核废料的桶子长啥样,可咱的孩子呢,不但不认识,还拿它装水喝,可不是读书少,没见识的缘故?”
高岗倒很听村长的话,点头答应,还不忘挤兑顾谨:“我马上就捐五万块给村里建小学,我是有钱人,不像顾大博士只会放空话,打太极,林珺的厂子,只要她愿意点头,多少钱我都出,我要帮她拿回来。”
顾谨仿佛一点都听不出挤兑,还说:“想法很好。”
高岗的言行简直堪称卑鄙,他说:“顾博士,你对林珺的困难理都不理,问都不问,别不是跟那些斯文禽兽一样,谈了个女学生,不把前妻放在眼里了吧?”
顾谨面色还如常,顾灵要气炸了。
她哥曾帮人代理过官司的,在法庭上那叫个言辞犀利,能把对方律师说的哑口无言的,可咋被高岗打击成这样?
她忍不住,上前想帮忙骂人了。
但就在这时,一妇女扯着个孩子拦上一行人,指着孩子说:“村长,再是你家的亲戚也不能欺负人吧,看看我家孩子,都被打的流鼻血啦。”
另来个妇女,也牵个孩子,说:“城里孩子就能随便打咱农村孩子吗?”
一帮小男孩,全被法典打成了鼻青脸肿的,这是喊来妈妈撑腰了。
如今不比前些年,大家也不咋尊敬村长的,而高岗呢,觉得法典不对,说:“小伙子,俗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你干嘛乱打人啊,赶紧去道歉吧。”
但顾谨却不,他拦住了法典,反问俩妇女:“知道我儿子为什么会打人吗?”
一妇女说:“熊,坏,以为是城里来的就能乱欺负人呗,咋,看你文质彬彬的,你该不会护短到自家孩子打了人,还不让孩子道歉的地步吧?”
“我儿子打人是有错,但打架是互相的,他可以主动攻击一个,不可能主动攻击七八个,七八个打一个,那叫围殴,围殴不成还被人痛扁,其诱因,难道不是因为你们的孩子原来一直在欺负我女儿,并且天真的认为,她带来一个背着大包的孩子,好欺负,想抢他包的原因?”顾谨反问。
作为一个法学博士,一场小打小闹,从起因到动机再到过程,他一眼就知。
顾法典可是他爸的好助手,眼看一男孩在颗树后面躲闪,指着说:“爸,就是他想抢我的包,他是第一个动手的,是这场闹事的主谋。”
顾谨示意:“抓住他,咱们去派出所掰扯,抢劫要负刑事责任的。”
那男孩被吓到了,指着一个孩子说:“是他教我抢的。”
被指的那个立刻指另一个:“是他告诉我,说半夏带来的男孩包里有东西的。”
“所以这是场有预谋的,蓄意的抢劫,那你们都要负刑事责任。”顾谨一个个的指着。
这可好,一帮妇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你拍儿子一巴掌,我踹儿子一大脚,连踢带打的,带着孩子走了。
……
林珺和顾灵对视,气的鼻子呼呼呼的喷着气。
可以想象,曾经半夏在这个小渔村里过的是啥日子了。
林珺把女儿搂的紧紧的,说:“从今往后,妈妈一定要给你最好的日子过。”
顾灵则摸摸法典的脑袋:“你刚才打得还不够狠,应该挑几个打断腿才对。”
当然,她哥也很不错,虽然因为没钱要受高岗的挤兑,可他会疼孩子啊。
会给儿子和闺女撑腰,这方面,她哥最棒!
这样一回闹,转眼天都要黑了。
但海上风平,无浪亦无船,眼看夕阳西下,海上连只小帆船都没有,半夏一边是爸爸,一边是妈妈,正眼巴巴的看着呢,这时村长又来了,并说:“实在对不起,半夏,咱们的渔船走得比较远,刚才来电话,晚上他们歇在一座小岛上了,而且那边鱼多,他们估计得打三五天才能回来,这样吧,改天我把二狗送到城里去看你,好不好?”
高岗很心急,一直在看表,并说:“我开车来接,把他给你送过去。”
渔船出海,打不满鱼就往回走,得费汽油,那可都是钱。
而要歇在小岛上,没个三五天的功夫是回不来的。
半夏曾是海边的渔家小姑娘,懂道理,但扑到妈妈怀里,孩子难过极了。
她兴冲冲而来,所有的坏孩子都见到了,却没
见到二狗哥哥,好难过啊。
林珺柔声安慰:“咱们先回家,下回来的时候先给村长打个电话,让你二狗哥哥在这儿等着你,然后咱们再来,行吗?”
半夏怏怏的,但也点头:“好的。”
高岗还要见缝插针:“以后我开车,接你们娘和俩来,把我家房子收拾出来,天气好的时候,你们娘俩还可以多住几天,林珺,你说是吧?”
他热情勃勃,可惜林珺不给面子:“我这人认床,从不在别人家住。”
嘿,身价千万的大老板,这一路可吃足了瘪。
一行人要走,法典两只眼睛小狼狗似的四处乱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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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谨负责大后方,要捡留在沙滩上的垃圾,还要把半夏丢了的小凉帽找回来,而顾灵,因为林珺对高岗的冷淡和不卑不亢,格外高兴。
……
来时趁兴,去时恹恹。
尤其半夏,趴在妈妈的怀里,伤心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而林珺,则保持着她的冷淡本色,一路上虽然高岗总在找话题,但她很少回答,顶多也就嗯一声,不过虽然女神冷冷淡淡,但高岗的热情丝毫不减。
停了车,他追着说:“林珺,改天我上门,咱们谈慈心厂的私有化。”见人家不理他,又说:“你只要吐个口,慈心,我一定帮你拿下。”
“高总,多谢你的费心,但真的不需要,我最近很忙的,你就别亲自上门了,万一我不在家呢,你说是不是?”林珺冷冷淡淡,给回绝了。
顾灵还得去买菜,瞪她哥:“哥,你是哑巴吗,就不会说句话?”
顾谨依然不着急,并说:“高岗不是你约来的,怎么,后悔了?”
“我哪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想泡我嫂子,要我嫂子跟他结婚,我家的娃岂不是要喊他叫爹,这叫啥事儿?”顾灵后悔,肠子都要断了。
可这时顾谨又说:“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依,也许你是做了件好事呢。”
啥好事,把嫂子送人也叫好事?
顾灵后悔的恨不能学大猩猩捶胸。
回到家,这俩兄妹忙着搞饭,林珺摇醒了半夏,给她洗澡,哄她吃东西。
一整天了,大家都饥肠辘辘,林珺看起来很生气,顾灵也就不敢再说啥,吃完饭,看有法典洗碗,就先骑上自行车回家了。
当然,临走之前交待她哥,为了俩孩子不改姓,一定要把林珺拿下。
“你是个男人,主动一点嘛,好好表现。”她悄声说:“咱爸说了,小民和小宪可以容后再议,要紧的是我嫂子,她受资产阶级的思想荼毒极其深重,你要进行社会主义对资产阶级的反腐蚀,你拿下她,就是新时代下,社会主义的胜利。”
顾谨不言,凝视着妹妹。
顾灵总算识趣:“我知道啦,你快去哄我嫂子吧。”
……
林珺并非生气,而是她本是个思虑较多的人,一想事,面上瞧着就比较高冷。
于慈心的去留,她心里自有一本账,但这场仗很难打。
因为马书记虽然包二奶,还拆雕塑,可这些在国资委领导的眼里,都不是实质性的错误,毕竟改革开放了,风纪,作风和路线的宽度已经放到南太平洋了。
至于马明霞,药物监管方面,她顶多收点牛奶,搞几盒礼品,国内行情如此,也没人拿它当个事,而即使她因拐卖被判刑,马书记拿厂的事不会受阻碍的。
林珺不仅想要慈心,而且想要慈心百分百的控股权。
钱她可以慢慢想办法,但现在的结骨眼儿是,马光明眼看和国资委就要签约了,她该怎么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要说为什么当初偏偏是顾谨能追上了林大小姐,当然是有原因的。
此时法典洗完了碗,正在抓耳挠腮,写他的大字。
顾谨把厨房收拾了,把地拖了一遍,悄悄推门,见灯亮着,就进来了。
“你的孩子不会改姓的,俩大的改国籍自有他们的原因,我也不会再嫁的,赶紧回去歇着吧。”林大小姐口气里透着高傲,一顿输出。
顾谨说:“我知道,你心里没有男女间庸俗感情,只想保护好你的孩子,想给慈心谋一条安稳的,可持续发展的道路。”
这话说的恰合林珺的心思,她于是赏了前夫一席之地,让他坐。
“但马书记那边难办,是吧?”顾谨又说。
林珺倒也不逞强,坦白说:“漂亮国不是天堂,我也没有赚回八百万。”看前夫容色笑笑的,仿佛在嘲笑自己,立刻又说:“但即使没钱,我也不要高岗的钱,还大学生呢,有钱都不知道给村里捐所学校,我瞧不起他。”
应该说林大小姐过去,现在,将来,都瞧不起高岗。
顾谨身上全是沙子,不敢坐床沿,搬了把椅子坐了,并说:“事没那么难,马书记全家都是公职,一下子有六七百万,他的钱来路干净不了,这事我能帮你。”
是的,林珺也曾考虑过,马书记的钱来路可能不干净。
但他显然没贪,要贪的话,沈四宝会举报他的。
马明霞和秦秀那点小贪小弄,也搞不到七八百万现金,哪他的钱从何来?
虽然前夫没钱,但毕竟是公安厅的刑侦顾问,破案能力一流。
他说钱不干净,马书记的钱就干净不了。
一兴奋,林大小姐就滚过来了:“快说,马书记的钱哪来的?”可旋即又滚了回去,还说:“离我远点,小心你的女学生和女教授要吃醋。”
曾经,顾谨见过前妻最美的样子,她穿着她爸的衣服,戴着大草帽,躲过家属院门口的一众追求者,从妍妍死的那个地方翻墙出厂,跳上他的自行车,坐在后面伸开双臂,跟他一起去看电影,扎小树林,爬山,游泳。
但他也见过她最难看的样子,胸前浸湿奶的线衣,十天不洗的头,盯着奄奄一息的妍妍哭干了眼泪。
那时厂里的孩子们于背后叫她是疯婆子。
而现在她笑的,就像初恋时一样好看。
顾谨倒不急着不认莫须有的绯闻,笑说:“林珺,咱们谈谈马书记家吧。话说,你听说过杀人骗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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