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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玉清不免吃了一惊,何曾见过济舟对谁如此上心过?她这边刚请了人来喝茶,他那边就特地着人送了盆裁和茶叶过来?
心下便有点责备张掖,平时那么周全成熟的一个人,怎么会办出这么不妥的事情来?他就没有想到晨芙也在这里吗?可庞玉清也觉得有点儿奇怪,要说这卫临潇在京都贵女中,可是素来无甚才名的,若论美貌,再无人能出陶晨芙其右。为什么济舟却单对这卫小姐另眼相看如此上心呢?再者,济舟与卫家这位低调无名的嫡长女又是何时相识的?
张府的这位大少奶奶不明白,陶晨芙却对这缘由再清楚不过。如今亲见张掖对卫临潇的这份心思,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政治亦或是单纯的感情,都让她如坠冰窟,手足冰冷,心中亦如撕裂般疼痛。
眼前,便闪过那日他抱着满身鲜血的卫临潇匆匆而去的情形。
卫临潇见陶晨芙才刚尚言笑宴宴,倾刻间般面如凝脂般苍白。一时不知如何安慰,毕竟,陶晨芙如此,她大抵是脱不了干系的。一双清目,便看向庞玉清。
庞玉清心中虽恼张掖,可人却是她请来的,少不得还得由她来周旋,可看着陶晨芙失魂的样子,便也有些难过,又见卫临潇无措的看向她,只好先给了卫临潇一个安慰的笑。卫临潇眼神里的无助和对陶晨芙的疼惜,也让庞玉清对她的好感增加了三分。
正思量着如何开口,门外的丫鬟等了半日,见屋里没有声音,不免叫了声:“大少奶奶……”
庞主清听了,微皱了一下眉,回道:“交给管事的赵妈妈收起来吧。”
守在门外的丫鬟听了,便应了声“是”。
陶晨芙被这应答之声惊醒,方才觉得自己失礼。一双妙目,不由自主的看望卫临潇。
卫临潇见她看过来,便对她微微一笑,道:“听说陶姐姐素喜龙井,可是冬日养生,还是喝这陈年老普比较好。因这茶无甚香气,只有品了方能感受到那份醇绵甘幽。因此世上大多不喜它。可世上不喜,却不表示它就不好。”
又转头状若无意的对庞玉清笑道:“想不到大少奶奶处,竟然有如此好茶。少不得真要讨些回去了。”
庞玉清听了卫临潇一番话,心中暗赞,果然是个心机缜密的妙人儿。席间卫府二小姐卫临云对自家姐姐的那番誉美之词,想来倒未言过其实。
“这茶我倒得了几饼,卫小姐既喜欢,回头我让人送去就是了。”庞玉清淡淡笑道,又转头对陶晨芙道:“晨芙,要不要分些给你?”
陶晨芙端起茶杯,细细品铭一番,脸上便慢慢了露出了微笑,双眼亦恢复了平日的清亮澄澈:“果如临潇说的一样。可是,我却依旧不大喜欢。大少奶奶还是留给临潇好了。”
嘴里回着庞玉清,眼睛却看向卫临潇。
庞玉清和卫临潇听了,俱暗暗松了口气。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与坚持。可喜好这种感情,却全在每个人内心的不同,与事物本身无无关系。陶晨芙能想通,也不枉她是陶晨芙了。
三人便品着茶,略说了些话。因着刚才的事情,到底有些厌厌的。好在不多时,就有丫鬟进屋请卫临潇回府,说是后花园里的戏也快散了,卫侯夫人遣人来请侯府小姐过去,准备回府。
庞玉清忙命人给卫临潇拿来大毡套上,又亲自扶她下了床,口中笑道:“怎么这样快就要回府?难得与卫小姐一见如故,本想着多说会儿话的。”
说着,自己也让丫鬟拿来自己的外衣套上,就要送卫临潇出门:“晨芙,你稍坐片刻,我去送送卫小姐。”
卫临潇忙辞道:“大概是父亲身体不适,母亲不放心,所以急着回去。大少奶奶不必亲送了,派几个丫鬟领我过去就是了。”
见庞玉清还要坚持,卫临潇便望着她,语气真诚的劝道:“大少奶奶何必与我客气?这一来一回,倒要担搁多少时间,您与陶姐姐也难得见面,就安心坐着,陪陶姐姐说说话吧。”
庞玉清见卫临潇说的真诚,知她是想让自己开解陶晨芙的意思,因此拉着卫临潇的手拍了拍:“那我就不同卫小姐客气了。”
卫临潇见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看向立在一边,正含笑驻目的陶晨芙:“陶姐姐,我先去了,他日有空再聚吧。”
陶晨芙动了动嘴唇,却终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只微微一笑,神情复杂的看了卫临时潇一眼,点了点头。
两人送她出了门,卫临潇便曲膝行礼,在丫鬟们的簇拥下,去了后花园卫侯夫人处。
临云临雨已候在大夫人身边,正等着她。见她来了,大夫人便向众位夫人告别:“……实在我家侯爷身体欠安,这出来也快一整天了,心中放心不下。失礼之处,上官夫人千万别介意。”
上官夫人笑道:“万夫人千万别客气,您能抽空来参加我的生日宴,已是给了我天大的脸面。我家三儿在暖房里种了几株牡丹,过一段就能开了,到时单请您来府上作客,还望您界时赏脸。”
“能得夫人专程相邀,自是不敢推的。”大夫人也笑着应了,就转过身,让临潇三姐妹过来给众人行了礼。
上官夫人还欲送出二门,大夫人辞道:“夫人这样,真是折煞我,有王妃娘娘和您府上的老姑奶奶张老夫人在,你原该陪着她们二位才是。”
庆国公府的张老夫人听了倒没说什么,武王妃却笑道:“都不是外人,上官夫人今日是寿星,就是不送,卫候夫人又哪里介意了?这推来推去的,反倒误了卫候夫人回府的时辰了。不如就此别过。以后日子常着呢。”
言语间甚是爽利,卫临潇不由偷偷多看了一眼。
“王妃娘娘说的是。大家都留步吧。大夫人就对着武王妃和定国公府张老夫人福了福身,在丫鬟搀扶下上了轿子。
卫临潇又领着两位妹妹重又人众前辈行了礼,也各自上了轿,又说了几句告别的话,方放下帘子,去了张府的仪门。
到了仪门,守在门外的卫府马车夫已得了令,备好马车准备着了。就是临尘,也已迎在那里。
张府的大少奶奶派了丫鬟来,见遮着面纱的三位小姐下了轿,估摸着身量最高的那位就应该是卫家大小姐了,便上前行了礼,奉上了老红木雕福禄寿纹的一个精致盒子:“这是我爱大小奶奶送给大小姐的。还请大小姐收下。”
卫临潇就示意身边的惜竹接了,轻声道:“代我谢谢你们大少奶奶。”
幼楠给那位丫鬟打了赏。那小丫鬟谢了赏,便告辞去了。
这边大夫人已上了车轿,卫临潇就同两位妹妹也在丫鬟们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刚一坐定,见大夫人含笑望着她。卫临潇便小心翼翼给大夫人倒了杯茶,低头道:“刚在张家大小奶奶处喝茶,因赞了那茶不错,大小奶奶便让了送了些过来。回头也送些给母亲尝尝。”
大夫人就点了点头:“那庞少奶奶你瞧着如何?”
卫临时不知大夫人为何这样问,默了片刻答道:“女儿看着,倒觉得她十分能干,上官夫人的生日宴,她打理的井井有条,对人又热情有礼,对我们也照顾的十分周到。”
“庞家也是名门望族,教出来的女儿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她如今管着张府内院的事情,想来也是个能干的,你以后多学着些。”大夫人淡淡道。
卫临潇暗忖,她与张掖的婚事,想来大夫人与上官夫人已达成共识,否则万不会说出这番话来的。心中思量,嘴上却忙应了声:“母亲说的是,女儿会记在心里的。”
大夫人侧身躺了下来:“应酬了这大半日,实在累了。我先躺着眯一会儿,回了府,你们再叫醒我。”
三人忙应了。卫临潇把身边的抱枕又放到大夫人的背后,服侍她重新躺下。好在城中马路平坦,也不算颠簸。
姐妹三人因母亲歇着,也不好讲话,只好闭了眼休息。
直到夕阳快落山了,一行人方到达定远侯府。马车一停,卫临潇便睁了眼。黄昏的夕阳透过车穿的薄纱帘,照在车内。碳盆里的碳红正旺,车内温暖如春,卫临潇看着那桔色的光,一时间有点恍惚。
直到丫鬟们打开车门,撩了帘子,一股清冷的空气迎面而来,卫临潇才清醒过来。忙让丫鬟放下帘子,叫醒临云临雨后,待两人轻轻穿好外面的裘衣,方轻声叫醒大夫人。卫临潇亲自帮大夫人整了整发髻,又帮她系上大毛毡衣。方叫外面的丫鬟们重新撩开帘帏。搀着大夫人小心的踩着跳凳,下了马车。
仪门前已有备好的几抬小轿。
大夫人对卫临潇三人道:“都累了一天了,你们且各自回院好生歇着去。都不必到我院里去了。”
临云临雨也实是累了,平时最能闹腾的两人俱乖乖应了声“是”,卫临潇便叫过临尘:“你送母亲回院吧。”
搀着大夫人上了轿,待轿起,三个方在各自丫鬟的簇拥下,也上了轿,各自回了院子。回院情形不屑细表。
到了第二日,陶晨芙果然遣上送了两份请柬,一分给她的,另一份是陶时彦给临尘的,约十五元宵,一同去赏灯。卫临潇虽知这份贴子,并不代表陶晨芙就不介意,可至少是她的一份态度,揣揣不安的心,放略放了些下来。她与陶晨芙之间,也算是她在这世间的第一份友情,她不是不珍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