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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辰能坐在茶馆里的,大部分都是一些无所事事的闲人,或者顶着文人的头衔,自视清高,一盏茶能一连续上个三杯五杯,直到茶汤都变成白水一般,才从口袋里抠抠搜搜地掏出两枚铜板扔到桌子上,那付嫌弃的模样,让人感觉像是对钱财不屑一顾的那般,其实自家人知自家事,口袋里只剩下唯一的铜板也被花了出去,晚上又要饿肚子了。
陈子秋喝的蒙顶茶自然是享受不到了,但却不妨碍这些人对陈子秋的羡慕,要是王动喝了的话,这些人也没有什么说法可讲,毕竟茶馆的掌柜说了,这是敬给蒙山英雄的茶,但被你一个外面人抢了这碗茶后,这些人就开始抱怨了起来。
既然大家都是斯文人,比斗起来自然要讲斯文人的规矩,陈子秋进门之时诵了一首白居易的《萧员外寄新蜀茶》,这些人自然不甘落后,一个个搜肠刮肚地想了想,一名年长一些的老书生站了起来,口音中带着浓浓的川味,面带不屑地诵道:“百草逢春未敢花,御花葆蕾拾琼芽。蒙顶真乃神仙境,已产灵芝又产茶。”
呦,原本该出头的家伙还老老实实端坐在自己的面前,到是身后有人开口叫号了,陈子秋回头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的老童生,心中不屑,以自己的身份对上一个童生,实在是显得有些以大欺小,不过这样也好,要不把这些家伙干掉,又怎么能让王动出手呢,他要不出手,自己又怎么能试一试他的文采到底如何,能不能当上昚哥的伴读。
沉思片刻,陈子秋转过头去,一缕自己的短须,轻声念道:“蒙蒙漠漠更霏霏,淡抹银屏幂讲帷;石鼎火红诗咏后,竹炉汤沸客来时;雪飘僧舍衣初湿,花落艄船鬓已丝;惟有庭前双白鹤,翩然趋避独先知。”
此诗一出口,整个茶馆之中顿时鸦雀无声,刚才还得意洋洋的老童生这时脸上再也挂不住笑容,满脸通红地看着陈子秋,许久长长叹了口气,深深鞠了一躬,转身离席而去。
凭心而论,他做出的诗也算是上佳之作,但这上佳只是属于蒙城文人之中的上佳,跟陈子秋的诗一比起来,就要显得要平庸了许多,一时之间自己又没有什么上佳的诗句能拿得出手,只好羞愧地先行告别了。
一首诗就把整座茶馆气氛压制得有些沉闷,剩下的这些人中,觉得自己肚子里有几两油的已经开始打起了腹稿,在自己的主场中居然被人压制得如此之惨实在有些丢了蒙城人的脸,一边偷偷地瞄着相貌堂堂的陈子秋,一边期待着有人能代蒙城人出头,压这猖狂的家伙一头。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区区一杯茶,到试出了自己面前这家伙的水平与斤两,王动心里开始犯起了嘀咕,这个家伙到底是谁请来对付自己的呢?
红巾贼?不太可能,这群人是玩刀的,说到写诗就差了很多。
徐复?这到有些可能,这小子的肚量一向不大,但他也未必能找来这到厉害的高手。
琢磨来琢磨去,王动也想不出,这个风度翩翩的陈子秋到底是谁找来对付自己的,心思转念之间,思绪就转到了天外,突然感到自己的袖子被人拉了拉,一脸疑惑地望去,却是身后站着的秀娘。
“怎么了?”王动疑惑地问道。
别看秀娘平时一付英姿飒爽的模样,但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还是让她感到了一些的难为情,红着一张小脸,轻声提醒道:“动哥,这位老先生跟你说话呢。”
王动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是走神了,连忙抱歉地拱拱手道:“刚才仔细斟酌了一下先生的诗句,果然受益匪浅,小子受教了。”
这并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虽然有些出乎自己的意外,但王动在守城时的确是立下了不世的功勋,在这一点上,蔡升蔡云清那个老家伙并没有说谎,但是这个武字自己是看到了,可那个文字又从何而来?
是那身合身的儒衫,还是那付谦卑的态度,陈子秋略微皱起眉头,略有讽刺道:“看来我们蒙城的大英雄,居然连一介童生都不如。”
呃……,这句话说得有些过份了一些,不仅是王动,就连陈子秋身后那些打着腹稿的书生们也都有些不满,只是碍于对方的诗文实在写得不错,心里到是加快了打腹稿的过程,争取能拿出一首像样一些的诗句,杀一杀这人的嚣张气焰。
王动这回完全确定他,这家伙就是冲着自己来的,而且听他的口气,更像是在考究自己一般,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而是背负着整个蒙城人的脸面,要是连一首像样的诗都写不出来的话,恐怕会被人笑掉大牙的。
思考的时间有些长,还好陈子秋只是刺激了一下之后,便再也没有开口,一脸略带深意的表情看着思考之中的王动,期待着这家伙能给自己什么样的惊喜。
“香芽嫩茶清心骨……”承受着蒙城人所有的期盼,王动缓缓地开了口。
“醉中襟量与无阔……”这两句,到也不错,陈子秋的心里斟酌了一番,脸上玩笑般的笑容尽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深意的思索,细细地听,慢慢的品,直动王动后面的两句脱口而出。
“夜阑似觉归仙阙,走马章台,踏碎满街月。”
“好……”听完最后一句,陈子秋不由得抚掌大叫一声,诗好,意境也好,更难得的是这么饱含深意的诗句居然是出自王动之手,这时再想想蔡升在牒文上说讲的文武双全四个字,到是有些名副其实。
那些还没憋出诗来的文人们也终于松了口气,看来蒙城文人的脸面暂时是保住了,不过有些惭愧的是挽回颜面的还是这个王动,不光武艺高超,而且文采了得,看来蒙城几百年的沉淀都似落到了他的身上,真乃蒙城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