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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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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汀汀抿嘴,道:“项链本来就是周叔叔的,我已经还给他了,凭什么再要回来。”

    埃文冲陆汀汀摇动食指,道:“不不,项链是你母亲的遗物,自然是属于你的,周先生别有居心从你手里把东西骗走,这才是错误的,要回来天经地义。”

    “然后我应该把母亲的遗物交给你吗?”

    “哦,陆小姐其实我也是为你着想,那样东西放在我这里,总比在你手里要安全得多。弗雷,你说是吧?”

    李晖一直皱眉站在旁边,这时被埃文点名,才看向陆汀汀道:“那个项链,对你来说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陆汀汀愣了一下,道:“没有,只是一条普通的项链罢了,事实上我之前就把爸妈的东西……”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然后才道,“我只是讨厌这种感觉,不受尊重的任人摆布。”

    “天地良心!”埃文·斯蒂芬森夸张地大叫,“我没有丝毫不尊重陆小姐的意思,私人飞机接送,私人岛屿度假,南太平洋温煦的阳光和海风,陆小姐我的诚意还不足够吗?或者你比较喜欢巴黎?希腊?或者泰国?陆小姐,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随时为你服务。”

    陆汀汀忍不住捂脸,眼前这个老美实在太擅长胡说八道了,跟他讲道理显然行不通。可是隐隐的,陆汀汀又觉得他说的对,眼下这种情况,如果她愿意厚着脸皮去把项链要回来,周叔叔对李卓也算有个解释,而她也摆脱了项链的麻烦和斯蒂芬森的纠缠,可以重新过回平静的生活。

    唯一的问题在于李卓……

    陆汀汀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因为一条项链争得难解难分,也分不清谁善谁恶。事实上在陆汀汀看来,绑架犯二人组不是坏人,钱疯子斯蒂芬森也不算坏人,真正的坏人会直接威胁她逼迫她拷打她,正像卫子昭之前吓唬她那样。但实际上他们都保持了基本的礼仪,只是也都使用了不光明的手段。

    所以,纵然埃文·斯蒂芬森硬拉关系,陆汀汀也不认为她们是一头的。然而她也并没有偏向李卓,毕竟那人骗了她不是吗?

    陆汀汀脑中一片混乱,一时觉得整件事根本与她全无关联,她完全可以甩手不理;一时又觉得那石头恐怕干系重大,万一因为她做出了错误的选择而导致坏事发生,她能够假装那些坏事跟她毫无关系吗?

    望着陷入挣扎的陆汀汀,李晖忍不住道:“汀汀,如果太过为难,你可以不用选……”

    “喂兄弟,刚才还说要帮忙,怎么现在就拆台。这件事其实十分简单容易,只要听我的就好了啊,听我的准没错。”

    陆汀汀盯着埃文·斯蒂芬森,踌躇良久才开口问道:“那个项链,到底……你们为什么要找它?”

    埃文似乎有些意外,他靠向沙发,右手支着脑袋打量陆汀汀,慢条斯理地说道:“陆小姐真是让我意外,你不是很想尽快摆脱这些麻烦吗?对于这件事,了解得越多也就陷得越深,陆小姐不会不清楚这一点吧。”

    陆汀汀也觉得自己在做傻事,可她没法就这样做决定,她必须知道更多信息。

    “我不用知道所有内情,至少……如果你能保证,那条项链不会用来做坏事。”

    “坏事,什么叫坏事,这个还要麻烦陆小姐定义一下。”

    “就是杀人放火,损害他人性命和财物。斯蒂芬森少爷,我的要求并不过分,不过是要你给我一个基本的保证。”

    “不不,我只是觉得你很幼稚。见鬼,你年纪明明比我大,想法怎么如此天真。”

    看到埃文·斯蒂芬森变得焦躁起来,陆汀汀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冲动地开口道:“莫非,其实你也不知道项链是干嘛的?”

    埃文僵了一下,他轮流看向对面虎视眈眈的两个人,泄气地向后躺倒,道:“对,对,陆小姐你猜对了,我是不知道。”他的神情渐渐冷淡,继续说道,“这是因为自始至终我都不想知道。我是家族这一辈中的老小,这种关系整个家族的大事本来落不到我头上,可是那些老家伙们很早却认定了我,在我们这样的家族里成为被选中的那个……呵呵。”

    埃文·斯蒂芬森坐直身体,重新望着陆汀汀道:“陆小姐,你认为一件连我都不清楚内情的家族秘密,究竟会隐藏什么?那个连我都不想涉及的内情,你确定自己能够承担吗?”

    陆汀汀这时也吐出一口气,仿佛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了,她道:“这么重要的东西,一开始就不要弄丢啊……你确定你们没有找错东西吗?”

    埃文·斯蒂芬森不耐烦地甩甩手,道:“这个就不劳陆小姐操心了,现在,请陆小姐尽快做出决定吧。为了我们大家好,做个明智的选择,好吗?”

    陆汀汀转头望向李晖,看到他脸上十分复杂的神情,包含犹豫、担忧和恳求。陆汀汀又想了想,道:“我需要跟周叔叔谈谈,如果他根本不打算归还项链的话,我想我就跟这件事没关系了,对吗?”

    埃文·斯蒂芬森显然并不认同陆汀汀这种逃避问题的做法,但他没有做出进一步的逼迫,只是耸耸肩,算是接受了她的要求。

    下午这场压抑的谈话之后,等到夕阳落下海平面,埃文·斯蒂芬森又恢复了精神抖擞的状态,他把三位客人请到沙滩上,共同参加一场篝火>

    这个时候的沙滩上,潮水慢慢减退,明亮的火焰映衬落日的余晖,将长桌与人置于灰红色的背景中,半明半暗,焦香的烤肉,甜辣的酱料,还有微酸的酒液,都散发迷人的夏夜气息。

    从下午的谈话之后,陆汀汀就变得心思沉重,直到吃过几串烤牛肉、烤大虾和烤鱼之后,才重新恢复过来。

    等到大家开始慢慢品味调酒师送上的各色鸡尾酒,埃文·斯蒂芬森引着李晖走到海边平台的沙发上坐下,留在餐桌旁的陆汀汀心领神会,主动和周皓说道:“周叔叔,关于这次的事情,我很抱歉。不管本来的原因是什么,你能够回国并且主动帮忙,对我来说意义不同。”

    周皓笑起来,道:“竟然被你抢先了,这下我就更感到抱歉了。关于项链的事,虽然确实有些原因,但或许我应该一开始就把前因讲明,而不是选择隐瞒。”

    陆汀汀也微微笑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皱眉道:“周叔叔,我认为把项链还给你是正确的选择,但似乎也把麻烦推到了你身上,斯蒂芬森就是抓住了这一点,所以想要让我把麻烦重新揽回来,然后再把项链交给他。”

    “哈哈,这就是他之前提到的办法啊,这个孩子做事的风格还真是奇特。那么,汀汀,你是否答应他了?”

    “我不知道。有时候我觉得把项链交给斯蒂芬森也没什么不好,当然如果周叔叔决定交给李卓也是同样,对我来说没有什么不同。可是如果多想一步,又害怕他们如此费劲心思想要得到这样东西,最终会导致什么不好的结果,到时我是否能够淡然处之?我拿不准。”

    “不好的结果?汀汀你为何会这么想,无论是李卓还是斯蒂芬森,从他们的表现来看都不像会拿那样东西去做坏事啊。”

    陆汀汀脸上渐渐露出十分迷茫的神情,道:“我不知道……我也说不清楚,似乎只是一种不好的预感,有时我也觉得这种想法十分奇怪……但是我就是没法忽略这种感觉,然后随便做个决定。”

    周皓望着陆汀汀,眼神中又露出那种兴味,仿佛在看着某个十分有趣的谜题,他思考片刻,道:“实际上,我的难处和你差不多。当初李卓表明想要那条项链时,我就预感到这件事背后没有那么简单,所以目前项链还在我手上。接下来无论它是属于我还是属于你,最终也都要面临同一个问题:把项链交给谁?”

    陆汀汀点头,眼神投向黑暗的海面,心里仍旧琢磨那种朦胧的预感,不明白它究竟来自何处,又是否真的预示了什么。

    “那么,汀汀,如果排除其他一切干扰因素,只凭直觉的话,你想把项链交给谁,李卓,还是斯蒂芬森?”

    陆汀汀奇怪地望向周皓,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问,等到确认周皓是真的想要知道答案,陆汀汀略微想了想,然后道:“不,我谁也不给。我会把它毁掉。”

    周皓睁大眼,有些意外地望着陆汀汀,继而眼神中又多了许多莫测的情绪。经过一段沉默,周皓忽然道:“那么,汀汀,我就把它交给你了。”

    陆汀汀一开始没有听懂周皓的话,等到瞧见他从西服口袋里掏出那条银色项链塞到她手里,几乎后悔的要哭出来:周叔叔啊,她说什么了,你不要这样,大家有话好好说。

    不远处的埃文·斯蒂芬森一直在观察这边的状况,看到这一幕时差点儿蹦起来,他几乎想要立时冲过来,将那条让人眼热的项链拿走,但他还是压抑了那种冲动。不管怎么说,他终究是古老的斯蒂芬森家族的一员,他不是强盗。

    埃文·斯蒂芬森起身,略微整理衬衫,然后才慢慢踱步到餐桌旁,坐到陆汀汀对面,露出自认最得体的笑容,道:“那么,陆小姐,我想你现在就可以做出决定了。只要,”他倾身向前,酒杯略微向前探出,道,“只要把那条项链交给我,你所有的烦恼就都解决了,任何其他愿望,我都可以为你实现。你觉得这座岛如何,喜欢的话它就是你的。”

    陆汀汀瞪大眼,再次体会到什么叫“钱疯子”,什么叫“除了钱我什么都没有了”,而且她也更加明白埃文·斯蒂芬森为了得到这条项链,可以做出哪种程度的事情。他或许到目前为止都还表现得彬彬有礼,可是一旦被拒绝,谁知道又会发生什么。

    陆汀汀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项链,实在想不通这个不起眼的小东西怎么会引出这么荒唐的事来。她又望向周皓,不太明白他在这种情况下将项链交给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真的想要让她把项链摔了,或者干脆扔到海里去?

    她漫无目的地想着,倒是并不怀疑周皓有什么坏心眼,如果说他本来就不想把这麻烦揽到身上,他早就可以把项链处理掉,或者转交他人。陆汀汀觉得,周皓之所以会在这种情况下把项链交给她,就像刚才所说的,只是为了看她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说到底还是有些坑人就是了。

    长桌对面的埃文·斯蒂芬森正在努力耐着性子。那条项链就在眼前,他找了十几年的东西就在眼前,他觉得自己还没有去抢已经很有涵养了。仅仅只差最后一步,这么多年都等了,他可以再多等几分钟。

    陆汀汀能够感受到身边焦灼的气氛,她看见李晖也走过来,站到斯蒂芬森旁边,似乎是防备他忽然做出什么失控的举动。陆汀汀把右手的酒杯放到桌上,手指忍不住轻轻颤抖,她咽了口唾沫,道:“我想——”

    就在这个时候,海滩上的四个人都听到了一种熟悉的声音,正从远处慢慢靠近,他们不约而同抬头去看,巨大的光柱从空中投下,螺旋桨的轰鸣逐渐接近。

    陆汀汀忍不住松了口气。

    她不用马上做出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