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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雪还在拽着横河左看右看,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一抬头,发现面前似乎少了红色身影,那家伙怎么一眨眼便不见了?
但来不及细想,两个陌生的青衣人已经来到了身前,又一次重复:“猫妖绛雪何在?森和妖君传尔速到妖君府觐见。”
绛雪这才仔细打量来人,只见一个蓝发牛眼,体格健壮;另一个褐发红唇,阴柔瘦长。其中一个手举黑沉沉的令牌,上面显示着一个绿磷磷的森字,旁边附有妖王王印印章,确是可证明妖君身份之物。
绛雪轻轻把横河推到自己身后,谨慎回复:“我便是绛雪,敢问两位,妖君传我何事?”
森和妖君镇守迷障森林,是由妖王亲自任命,可以说是森林中所有妖物的顶头上司。这样的大人物,对于绛雪来说,就是高不可攀的山巅。他见都很少见到森和妖君真容,更别说自己能被顶头上司注意到了。故而对于被宣他入府觐见,实在是令绛雪疑惑不解。
“你不需问那么多,妖君传你何须理由,便只管速速去觐见便是了。”褐发红唇的男子声音尖细高昂,听得人浑身发紧,绛雪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但见他双眼细长,眼珠小而红,头上有金蛇发饰盘在发髻上,说话间,蛇头一颤一颤,有如活物。绛雪猜测是只蛇妖。
而一个蓝发牛眼的,鼻上有金环,头上微露两只角,看起来像头牛,脾气更暴躁:“既然是你,便快随咱们去复命,休得耽搁!”
横河听得分明,心中隐隐不安,跳出来说道:“两位妖大哥,我们只是低微小妖,何德何能受妖君大人召见,会不会是两位找错了人?”
“你可是真身为猫,全身雪白,唯有额上有一绺胭脂红色?可叫绛雪?”蛇妖男竖起兰花指,指向绛雪。
绛雪摸了摸鼻子:“没错。”
“那便没错,快随咱们走吧,若是让妖君久候,你这小妖可是担不起大人的雷霆之怒,还要连累我二人受罚。”蛇妖男向牛妖男使了个眼色,牛妖男上前推开横河,便去拽绛雪。
横河忙扯住牛妖的衣袖,恳求:“这位牛大哥,让小妖陪他一同去吧!”
“滚开!妖君大人岂是你这等小妖物随意可见!猫妖,速随我走!”牛妖一只拳化铁蹄,蹬翻横河。
绛雪抢身扶住横河,见他碧绿色的眼中暗潮汹涌,似有凶戾之气,这让绛雪忽然感到一丝陌生之感,下意识地紧紧握住了他的手。但很快绛雪回头对二妖道:“两位大哥,我家弟弟少不更事,请别和他一般见识。请稍等我片刻,我与他交代两句,便同两位大哥回去复命,决不让两位大哥难为。”
蛇妖显然比牛妖要高一个等级,他微微哼了一声:“快一些。”牛妖便放了手,向后退了一步。
绛雪道了声谢,将横河拉到一旁安抚:“小河,你在家等我,我去去就回。”
“我要和你一起去,我可以在外面等你。”横河坚持。
“在外面等和在家等有什么不同,你不需担心,咱们这样的小妖,根本没有机会得罪妖君,也许只是例行找些低等小妖问问话,显示一下他们大人物对下层的关心。你不是给我捕了鱼吗?你烧给我吃,说不定你还没烧好,我就已经回来了。听话,好不好?”
横河微微咬住下唇,没有回话。
“好了没有?”那边蛇妖不耐的声音传来。
“好了好了!”绛雪应了一句,回过头拍了拍横河的头顶,“他们这种大妖是不会在乎小妖的性命的,咱们没必要和他们硬碰。况且,你留下来,我若真有什么事,你才好想办法救我,对不对?若咱们一起出了事,还有谁能来救咱们?就这样,我走了。”
绛雪给了横河一个安抚的微笑,直起身转向蛇牛二妖大步而去:“两位妖大哥,我们走吧。”
望着绛雪与二妖同消失于雾中,横河攥紧的一双小拳缓缓地松开。他知道绛雪的话是有道理的,却没有办法不乱心。他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可绛雪那横冲直撞的性子,很多时候怕是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否得罪了谁。
或许,跟那人有关?
横河抬眼逡巡了身周一圈,眼中的光芒有着超脱于他外表年龄的精锐。白雾缭绕之中,没有一丝那种张扬的艳色,横河轻轻哼了一声,跑得倒是快,是怕被那二妖发现吗?
然再一转念,横河又在心中否定了这个疑问。若真与那人有关,他又何须避开?何况以那人的身份,更没必要和一只普通小妖费这么多周折了吧?
心中始终惦念着绛雪,横河没有心思再去想那人的去留。他大步向树屋走去,他现在既还没那个能力将绛雪保护起来,但至少,他可以做些他能做的。若是绛雪很快回来,一定想吃上一顿热腾腾鲜美的鱼。
他几步跳上鱼骨梯,爬上树屋,将掉在地板上的肥鱼拾起。
可烧鱼?要如何做呢?横河抱着大鱼站在简陋灶台前,有些犯愁。
平日里都是绛雪负责把食物弄熟,他一般只负责吃,最多帮绛雪提个水添个柴……对了,要烧鱼就要有火嘛。横河脑中灵光一闪,手指掐诀,一束小火苗飞到灶下一摞干柴上燃了起来。烧鱼要用锅,横河捡起一个粗糙瓦罐架在灶上,他看过绛雪这么做。罐子里要有水,这好办,他是河蟹,修的本来也是水系法术,念个诀便有清透水流半空而入,不一会儿水便烧开了。
横河抱着大鱼,信心满满地想,直接丢进去,煮到小雪回来,也就熟了吧?他正待抬手丢鱼,忽听身边有人轻笑:“你不是准备直接把鱼就这么丢进去吧?”
横河蹙眉斜睨过去,果然看到那一身碍眼的艳色,不客气道:“既然已走,何须再来?这里不欢迎你!”
“小螃蟹好大的火气,我们以前见过?”冼羽探过头来,仔细瞧了瞧横河的脸。
横河嫌弃地闪开:“我不认识你,更别说见过!”
“既然如此,何故对我如此不喜?我还以为咱们先前有何过节。”
“阁下没听过话不投机半句多?”
“哟?想不到一只生长在迷障森林深处的小螃蟹,还懂得这人界的佳句?”
“我虽孤陋寡闻,但也在这世上活了两千多年,偶尔听个把它界传来的言辞诗句,故事机锋,又有何奇怪?”
“不奇怪,只是觉得按你在妖界的年龄来说,有些早熟。”
横河不想理他:“麻烦让开,不要耽误我烧鱼。”
“烧鱼?你这般烧出的鱼,那小土猫真能吃得进去吗?”冼羽指了指那条鱼,“你确定烧鱼前鱼鳞不刮?内脏不去?”
横河顿住,他哪里知道是确定还是不确定,他是压根便不知道该如何做!
“也是,同为水生物,相煎何太急?”帝尊笑呵呵地抻了抻两边的衣袖,就说这袖子有点短,那小土猫的审美——唉,真是让人一言难尽。
横河怒哼一声:“你会你来!”鱼鳞闪闪,带着一股腥气,直抛向站着说话不腰疼的那位讨嫌人。
冼羽也没抬眼,随手弹出一朵花瓣,花瓣在半空中变大为盘,正托住了那条肥鱼。
“我做也不是不可,但清洗这种事情必须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