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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阳光和煦明媚,不剌眼,也不灼人,晒得人全身通畅。
吃过午饭,古初晴从房里抱出工具箱,拿出一刀黄纸,准备裁些纸出来画符。
昨天时间紧,她来不急多做符令,只弄出一个玉符。这玉符虽然厉害,但却杀不死太过凶恶的玩意。
纪弘修跑到八仙桌前,歪在桌子上,看古初晴忙碌;田昊则木讷坐在院中的石墩子上,犹如丢了魂,眼神浑噩,显然是还没从昨晚的惊吓中回过神。
也对,一个普通人,第一见超出科学的异生物,又怎会不怕。
他还好,不过是被惊了魂,缓两天就能回魂。
不过......却不能再受惊吓。
他现在神魂不安,倘若再被惊一次,保不准魂魄会离体而去。
今晚应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古初晴都打算好了,入夜后就把田昊放倒,让他一觉睡到天明。
古初晴见纪弘修闲得无聊,把裁剪刀递给:“没事做吗?来帮我裁纸吧!”
纪弘修:“你裁这纸,是要画符吗?”
古初晴点头:“嗯。”
“我走的时候,能送我两张不?”纪弘修狭长的凤眸突兀闪亮,试探着问,顺手接过古初晴手里的小刀。
自从能见鬼后,三观破碎,他愈发相信这些东西了。
古初晴大战厉鬼,手上功夫那么厉害,那画出的符威力肯定也很大,弄张来防身,绝对错不了。
“行,到时候送你一张平安符。”古初晴朱唇含笑,觉得纪弘修贼精,别的不要,偏问她要符。
她古家的符,威力庞大,一张平安符就能驱邪避凶,甚至某些时候还能为佩戴者抵挡灾难。
“谢谢。”纪弘修眉宇舒畅,受宠若惊,没想到古初晴这么好说话。
他接触过周大师。周大师就不好说话,鼻孔朝天,楞是看不起人。大哥花大价钱把他请来,结果,他连护身符都舍不得给他。
不过还好,好歹给他指了条明路,让他来找古家人。
古初晴让纪弘修帮忙裁纸,自己则开始调配朱砂,准备画符。
她从工具箱里面拿出一个黑瓶子。瓶子盖上压着一张符。这瓶子是用来装鸡血的,而瓶盖上的符有让鸡血不凝固的功效。
调配好朱砂,古初晴正准备开工,一阵优美歌声突然响起。
古初晴垂头,从羽绒服口袋摸出手机。
见上面来电显示是大舅,她欢喜一笑,接起手机脆脆地喊了一声:“大舅。”
昨天只顾着雕玉符去了,倒是忘记了马经国给她说过,她大舅在找她。
古初晴虽然没和大舅长期生活过,和大舅却很亲。
小时候,每次大舅从斫市回来,总会大包小包给她带很多东西。爸妈去世,大舅也没和她生疏,关爱反倒是更浓了几分。
几乎每过五天就会打一个电话回来,嘘寒问暖。她衣柜里的衣服,一大半是大舅给买的。
初晴大舅经济其实不算太好,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他以前是某个工厂的司机,后来下岗了,就自己弄了个大货车,开始跑物流货运。
跑物流来钱快,但他上有老,下有老,后来还供养了古初晴几年,钱也没存下几个。
不过亲情,不是用钱可以衡量的。
“初晴,我明天要回镇上。我听你表舅说,你回家了...你那边没事吧!”中年男人独有的磁性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古初晴眉宇上扬,黑眸不经意间流露出信赖:“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大舅怎么这个时候回来?”
快近进腊月,按说要回来也是过年才回来,怎这个时候想着回来?
“你明天二十岁生日,大舅回来看看你。要不了几天,你就要期末考试了。我在镇上等你,等你考试完,今年和我一起回去过年。”
说这话时,范志伟浑厚的声音里带起了一股隐隐的担忧紧张。
大舅似乎知道了什么!
古初晴笑意一顿,语调轻缓,状是不经意地道:“不用,大舅不用特意回来一趟,今年过年我会去斫市看你,顺便去看看古耀。”
她二十年没有出过富津市,等过了明天后,是该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
――还有古耀。
自从四年前他和大伯母一起离开后,就再没有回来过,只偶尔来个电话,还每次都报喜不的忧。
如果不是七星阳灵灯每个月都会窜起烈火,她怕还不知道他的情况。
对于输渡阳气的后果,她从小看到大,比谁都清楚渡了阳气后,古耀身上会发生什么事。
所以,她很担心古耀。
范志伟听古初晴提起古耀,握着手机的大掌紧了紧,忧心忡忡地道:“我前天在医院,遇上古耀了。古耀他说......”
说到这里,范志传欲言又止,沉默了几秒才又道:“初晴,你家那盏灯,是不是....”
“大舅知道了?”
古初晴听到古耀又进医院,胸口堵得慌,一股说不出的难受在心里泛滥。
是她拖累了古耀。
如果没有她,古耀定也会和院子中这两个男子一样,朝气蓬勃,张扬肆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才二十出头,就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三不五时就进医院。
不过快了,快了,过了明天一切都会好转。
“怎么会不知道。你爸以前就给我说过,那盏灯,是你续命灯。”范志伟紧张道:“古耀告诉我,明天你要破命格,他担心你出事,让我回来看看。我明天回来,你是在古家老宅吧...到时候我直接去老宅找你。”
“大舅你别来老宅,你回镇上,就去我家等我。”
古初晴见范志伟主意已定,知道无法说服他,总归得让他亲眼看见她活蹦乱跳,才能彻底安了他的心。
范志伟:“我不放心。”
古初晴:“我在老宅起坛,老宅已闭,不能打开。打开了,我的气息会流露出去。”
范志伟犹豫了一下:“那好 ,我在你家等你。天黑后你要还没回来,我就去老宅找你。”
范志伟从一开始就清楚古家是做什么,当年范家在知道古家人会英年早逝的情况下,还把古妈嫁进古家,所相中的,就是古家与别家的不同之处。
真要说起来,古妈和古爸其实还是娃娃亲,古妈命薄,从小七灾八难,医生都说她活不过十岁。
初晴外公与阿爷相熟,于是就找初晴阿爷帮忙。初晴阿爷想了几天,就想出个,把古妈名字记入古家祖谱,让古家先人庇护的办法。
古家祖谱可不是那好进的,除了是古家人,连收养的孩子都入不了。最后两人一合计,干脆就给古爸和古妈定了娃娃亲。
亲事定下来没多久,初晴阿爷就去了。
这事,在熟人里面并不是什么秘密,范志伟从小就知道古爸是他的妹婿,两人的关系,也是从小就交出来的。
对于古初晴,范志伟是愧疚的。
愧疚到无以难当。
他不懂阴阳,也不懂什么命格不命格。只知道,他外甥女是因为他的原因,才提前从妹妹肚子里爬出来的。
二十年过去,范志伟依旧记得古初晴出生那晚发生的事。
往事历历,到死,他都无法释怀。
当年点那盏灯时,范志伟还曾想让古爸和古大伯用他的阳气来点,但古爸和古大伯拒接了。只说,他虽也与古初晴有血缘关系,但却不修阴阳...不懂如何输送阳气入灯,且他的阳气根本就坚持不到古初晴长大。
而古耀虽年幼,但已经在修习道法。输送阳气入灯,只会让他体弱,不会要了他的命。只要熬到古初晴长大,便能慢慢恢复。
范志伟挂掉电话,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然后沉沉叹了口气,转头往卧室里喊了一声:“凌香,把家里空着的那间屋子收拾一下。”
“收拾出来?谁要来家里?”
一道女声从卧室里传出,紧接着,一个中年女人从房内走了出来。
这人是范志伟的妻子周凌香,五十出头,身形消瘦,脸上化着谈谈的妆容,通身都透着一股干练。
“我明天回老家去一趟,把初晴接来过年。”范志伟把自己打算告诉周凌香。
周凌香微顿,不自然地一笑,道:“确实该接来过过年,买了房子后,初晴没还来过我们家,我还是前年回老家上坟见过她,长大了吧!”
周凌香是斫市本地人,年轻时倒是在古宇镇生活过几年,后来老家老人先后去逝,便也回了斫市。哪怕再回古宇镇,也不过逢年过节回去做做客。
“她在读书,哪有时间来我们家。”范志伟五味杂陈地看了一眼周凌香。
“那你哪天过去接她?”周凌香脸上神情淡淡,看不出喜怒。
“我现在就过去,她明天过生日,正好过去给她过个生。”范志伟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上。
周凌香见状,额头一皱,不虞地道:“在家少抽点烟。这次回去,什么时候回来?”
范志伟看了一眼手里的烟,又看了看周凌香,把刚点的烟摁灭:“老家说要建高速公路,可能会占老房子,我回去要多呆几天,等初晴考试完了,才回来。”
“那我给你收拾几件衣服。”周凌香念叨了一句,转身回房给范志伟收拾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