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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里的张全张管家来报说马车到了。
周氏坐在正厅的主位上,眼神犀利,嘴角勾起,漫不经心的拿起手里的茶,抿了几口,唇间缓缓微启:“知道了”
伊人下了马车,抬头见门匾大写“将军府”。
又见正门蹲着两大石狮,三间兽头门,便携老太太一起进了正门,众丫鬟小厮分两旁垂手侍立,见主子进门,异口同声道:“贺喜将军,老夫人喜得明珠归来,恭迎大小姐回府......”
老夫人喜形于色连忙说:“好好好,都赏都赏。”
两旁超手游廊,正中穿堂,再走一箭之远,便见正堂有一位穿着华丽,红唇白齿,脸颊圆润但不见喜色的夫人,伊人猜想那就是大夫人周氏。
再走近些见地上躺着一男一女,脸色惨白,口吐鲜血,身上血淋淋一片模糊,左边更是一大包裹,不知是何物?
周氏起身向老太太和黄恒行礼,伊人见她翡翠镶金的耳饰摇摇欲坠,又见手带翡翠玛瑙镯,色泽温润,显得大夫人的架子气派。
老太太指了地上的尸首严苛问:“你这是做甚?这伊儿刚进府,你这是闹哪一出?”
周氏款款起身面不改色道:“回禀母亲,这对下人偷懒不说,竟私底下跑到我的屋里偷东西,要不是他们刚好打翻了好几个玉器,被我抓个正着,要不然养虎为患,我还听身边的侍女说他们二人还常怠工,幽会偷情,这些贱人就该活活打死!”
周氏在说“养虎为患”“幽会偷情”二字时却,提高音调,生怕别人听不见。
伊人心里清楚,她不过是在指桑骂槐,实则更是在提醒老太太和她丈夫,当初厢姝就是丢失贞洁,才被赶出家门的。
谁知,老太太上来就给周氏一掌:“放肆!你还敢提!别以为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说着,就指着周氏鼻子道:“当年,要不是你故意气姝娘,她怎会胎位不稳,肚子里的孩子怎会掉!要不是你故意陷害她们母女,她们母女怎会在外流落多年,你个狠毒的妇人,我......”
老太太手脚颤抖,胸口起伏,往前举手还要再打周氏。
黄恒见状连忙上前阻止,安抚她坐下。
周氏被打了一巴掌,顿时错愕,随即而来的是满腔怒火,眼神更是锋利的瞪着伊人。
却见伊人低头不语,睫毛修长如扇,将她的眼眸笼罩在黑暗中,不见喜不见忧,再看却是云鬓微松,脸颊粉润,即便低头周氏也能感到她一股子狐媚像。
顷刻间,伊人泪流满面的朝周氏下跪道:“我知大夫人素来不喜我,但如今我回了府,自会好好遵守这府里的规矩,况且祖母年事已高,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才是,伊人回府不求别的,只求在长辈身边侍奉左右,便此生无憾了......”
说着,娇滴滴的擦拭着两行泪水,哽咽道:“今日,我一进府就闹得大夫人和祖母不和,父亲又两难,都是伊人的错,伊人惭愧......”话落,就听见磕头的响声。
伊人的话说到老太太和黄恒心坎上,更让旁人觉得都是大夫人的不是。
加上这一磕头,更是让黄恒另眼相待,而老太太更是心疼的立即叫人把她扶起来,牵到身旁:“我的乖乖!不是你的错,孩子!”
伊人本以为这样会火上浇油,这女人定会狗急跳墙,说不定会道出实情。
谁知!这周氏非但不生气,反而换了脸色道:“傻姑娘!不是你的错,是我!是我这个大夫人的错,明知你今日入府,还让你看这血淋淋的场面,来人啊!把这对贱奴给我拉下去”
说完来了两三个小厮将人拉走。
拖走时,两人身上还涌流着赤血,一道道血痕划过明净的地板,颜色鲜艳,甚至还飘来一股浓厚的血腥。
伊人不禁愕叹,这周氏竟能沉得住气!怕是今后难对付......
人一拉走,就说要给伊人安排院子,老太太怕周氏没安好心就说:“不用了,今个起,伊人!府里的大姑娘就住我长翠院。”
老太太甚至还把“大姑娘”稍微说得大声些,让府里的都知道,伊人就是府里的主子。
言毕,老太太就说有些乏了,便带着伊人回了院里头。
黄恒拜别母亲后,回头发现周氏两眼瞪着他,随后气冲冲的出去。
周氏身旁的连嬷嬷紧跟脚步道:“夫人,你刚刚为什么......”
“哼!为什么?那贱人生的女儿竟如此有城府,你没见她说的话吗?句句都是老太太,句句是黄家,我若继续闹下去,不让她进这个门,反而成了我的不是,她这是在逼我!”
“可是夫人,奴婢觉得......”
“什么?”
“你说一个姑娘见躺着一对血肉尸体,定是怕极了!可这大姑娘竟一点害怕都没有。”
“不管有没有!她既然是风风光光的竖着进来,往后定要让她横着出去。”
长翠院
伊人随着老太太进了小仪门,再入院落,四周随处可见的都是树木山石,两边游廊皆挂着鹦鹉黄鹂等各色的雀鸟。
上了台阶,进了里屋,老太太便吩咐院里的女侍们都进来,让伊人挑选,而伊人以自己不喜欢别人侍奉的理由回绝了。
但老太太坚持说进了府里就是主子,就要有人服侍。
无奈她挑了里面年轻的,长相乖巧的做了贴身女侍,老太太才满意的点点头。
又吩咐自己的贴身老婢女容嬷嬷带她去西厢阁。
以后就把西厢阁留给伊人,说那里比较靠近家里的小园林,又靠近两个妹妹伊桦和伊霏的院落,往后要和姐妹好好相处。
伊人乖巧的点点头,跟着容嬷嬷出了主院。
等嬷嬷送到门口时,伊人叫住了嬷嬷:“嬷嬷,伊人刚进府里,有些规矩还不懂,日后劳烦嬷嬷教导,望嬷嬷不吝赐教。”
容嬷嬷一听,心里暗喜这新来的小姐倒也是个好学之人,便答应了下来。
走时,还叫几个小厮打扫干净,动作麻利些,别把灰尘染到大小姐。
伊人四处打量这阁楼后,便坐了下来。
挑选的小婢女上前倒了茶,递了过来,伊人说了声谢谢,吓得那个小姑娘跪在了地上。
“你这是干什么?我难道说错话了?“
那个婢女直摇头道:“不是,不是,小姐没有说错话,是奴婢......”
她话还没说完被伊人扶了起来:”不用下跪,你既没有做错何必下跪于我,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原本叫婉兮,但进了府,这名说是冲撞了大夫人,所以就改叫阿秋”
“噗!阿秋,这名字哈哈!这名字怎么那么像是在打喷嚏,我帮你另取一个吧!”伊人含笑着望了院里的蔷薇藤。
“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要不你叫蔷薇吧!”
“蔷薇......谢谢小姐!”
她念了一遍名字就笑了起来,那个笑,质朴天真,脸上小小的梨窝若隐若现。
“谢什么谢!今后你我在外是主仆,在这院内就是朋友了”
“小姐我可不敢当!”蔷薇说完又要下跪。
“起来起来!我都说了以后你在我面前不必拘谨。”
蔷薇鼻子一酸,见伊人眼神温柔,还牵着自己的手,更是感动不已。
“小姐,你和其他主子真的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伊人笑着问。
“府里的小姐少爷,甚至是大夫人,对下人非打即骂,况且......”
蔷薇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关上了房门,压低声音继续说道“况且,在大夫人手里闹了不少人命!”
“你的意思是大夫人常常苛刻下人,还把人给弄死了?”
“真是如此!”蔷薇眼色坚定,语气斩钉截铁。
伊人顿时嗅到了八卦的味道,想着不如就从这小丫头入手。
“对了,蔷薇你入府多久了?”
“回小姐,我入府有十年了!”
“十年!这么久”伊人有些诧异,想着一个婢女竟愿意买身十年。
“是的,奴婢今年十七了,我是七岁就卖入府的”
“原来如此,那你是不是对府里的事情了如指掌。”
蔷薇掩嘴一笑,自豪的告诉伊人:“别的不说,这府里每个院落的人我都认识,都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我想听听......”
伊人见蔷薇如此心思单纯可爱,到不如从她身上打探这府里的消息。
虽然她知道这是在利用蔷薇,但觉得只要能报仇,她已经开始什么都不顾了。
与蔷薇一番闲谈后,才知这府里的中馈权握在老太太手里,原先是周氏掌管,只因周氏性子野行事泼辣,老太太看不下去便收了。
虽是收了权力,但老太太从来不管周氏院里的事和人。
还得知这府里还有妾室叫玉娘,老太太见黄恒后院空虚,硬塞进去,也正如此老太太和周氏这些年的关系一直都不好。
不过有一件事是伊人想不通的,就是固媛。
固媛是周氏哥哥周德的庶女,怪就怪在按周氏的性子,怎么会要一个庶女进门,难道那固媛有什么过人之处?
伊人又细细想来,那日在道观时,那固媛也就只会哭。
正当想到一半,就有人传来说今晚老太太要为伊人设家宴。
家宴!伊人嘴角上扬,心想今晚这一幕才是真正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