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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鸿羽的两个师兄一胖一瘦, 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穿着跟李鸿羽一样,都是黑西装配白衬衣,应该是工作服。
陈岭向两个师兄点点头, 简单的介绍一番自己这边的人。
两个师兄神情严肃, 不愿怎么多说的样子,但陈岭能感觉到, 他们对江域十分关注。
从两人下车到现在, 总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偷打量。
吴伟伟皱起眉头,低声说:“陈哥, 这两人怎么总盯着江哥看啊, 眼神也太明显了。”
“你江哥气质好呗。”陈岭知道, 李鸿羽一定向师门或者特调部打听过江域的事,并且一无所获。
今天来的这两位, 除了来帮忙,恐怕还想要探知一下老祖宗的底细。
胖瘦师兄意识到自己的视线过于露|骨,索性不再掩饰佯装, 光明正大的问道:“我看江先生的面相是个有福,且身怀大运之人, 身上绕着些许不同常人的气场, 敢问一下江先生, 当真只是昱和山的财务经理?”
江域:“与你有关?”
“那倒没有……”瘦师兄察觉到对方不悦,依旧腆着脸问,“我只是听鸿羽提过, 江先生对于妖邪阴阳知道一二,以为你也是修道之人。”
胖师兄附和:“我师弟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想说,如果江先生有意,不妨到我们特殊调查部看看。特调部内皆是同道之人,于修行更加有利。”
“两位当面挖人墙角不好吧。”吴伟伟站出来,气势汹汹的瞪着眼睛。
陈岭比他更气愤,腮帮子被胸腔的愤怒吹得鼓胀起来,说出的话完全没过脑子,“江域生是我昱和山的人,死是我昱和山的鬼,师兄们还是把这念头打消了吧。”
吴伟伟竖起大拇指:“陈哥这话够霸气。”
把话收回去已经晚了,江域脚下稍移,大半个身体站到了陈岭身后。
他微俯身,下巴几乎要搁到青年的肩上,毫不避讳此刻有其余人在场,吐息暧昧地反问:“想不到你对我占有欲这么强,我很高兴。”
仿佛有无形的羽毛轻轻地从耳朵上撩过,酥|痒沿着耳廓往下,故意折磨人似的,沿着颈侧蔓延到胸口。
陈岭攥紧拳头往前一步,蹙眉回头瞪了男人一眼,“你能不能老实点。”
语气严肃,语音沉沉,俨然是在教训人。
江域微扬的嘴唇落了回去,“能。”
吴伟伟:“……”陈哥除了打鬼的时候吓人一点,平时偶尔虎个脸真不算吓人,怎么江哥就这么听话呢。
胖瘦师兄见多识广,不用对方再多说,两人已经意识到,江域会留在昱和山,恐怕图的不是那点所谓的死工资,而是人。
李鸿羽不明所以,一心只觉得陈岭和江域关系亲如兄弟。
他对两位师兄挖人的举动有些不满,转头向陈岭致歉,“抱歉陈先生,我师兄他们虽然在特调部一组,属于行动人员,但在青玄观内却是负责招聘和推广的。求贤若渴,见到优秀的人就挖完全是职业病,不是存心要冒犯。”
胖瘦师兄被小师弟揭了老底,有些羞恼和尴尬,小声抱怨了两句,大体是小师弟太不给面子了。
李鸿羽没搭理这茬,转而指向还躺在地上的人骨,“你们去看过了吗?”
“没有没有,现在就去看。”胖师兄拉着瘦师弟一起走到方块花布前,直接掀开头骨位置观察起来。两人经历过大风大浪,除了觉得血腥,没有别的排斥感。
于是再检查了头骨后,他们又将余下的每块骨头都检查了一遍,“的确跟去年几桩的作案手法相同。”
陈岭问李鸿羽:“能详细说说去年的事吗?”
“可以。”李鸿羽背着手,表情沉重,“第一桩发生在隔壁秀水市的随山,和这次的情况相似,也是大学生上山露营失踪,被发现就是啃食过的白骨。第二桩是在市内商场,被害者是商场仓库的库管,男性,死了快十天才被人在一个箱子里找到,因为天热的缘故,骨头上残余的血肉腐烂,已经长蛆。还有第三桩……”
秀水市的剥皮剔骨案前前后后加起来足有六桩,死法一致。受害者在死前究竟见过谁,何时被害,何时失踪,无人能说清楚,包括被称为天眼的遍布各处的摄像头。
陈岭:“除了精怪邪祟,普通人不可能悄无声息的做完这些凶残的事。”
“既然死了这么多人,我们怎么没听说过?”吴伟伟疑惑道。
“因为涉及鬼神精怪,为了不造成社会恐慌,当地政府封锁了这个消息。”李鸿羽似是头疼的掐着眉心,“没想到,那东西会跑到北城来。”
陈岭:“你们当初就一点线索也没有?”
“有。”特调部调查了两个月,收获很小,李鸿羽尴尬道,“那东西昼伏夜出,多在凌晨作案。对于猎物没有特定目标,男女都可,但必须是年轻的。之前被吃掉的六个人,年龄都是在24至28之间,可以说是人类精力最旺盛的年龄段。”
“昼伏夜出?” 陈岭脑子里滑过一条信息,闪得太快,没能抓住。
他摇了摇头,一时间理不出更多的头绪。
想到今晚大家都要住在员工宿舍里,提议道:“我们刚好六个人,每两个人一间房,晚上睡觉的时候,大家轮流休息,每个房间都要确保有一个清醒的人。”
李鸿羽点点头,“若有响动,就立刻出去查看。”
陈岭说:“保安之前看到的白衣女鬼应该就是那只吃人的精怪。市里的人明明更多,它却选择在距离市中心遥远的四方山下手,如果不是这里有它看上的猎物,那就是它本身就藏在这四方山的地界内。”
吴伟伟好奇问,“陈哥,你更倾向于那种可能性?”
“后者吧。”陈岭解释道,“唐先生在昨晚之前就曾见过那只白衣女鬼,说明那东西在四方山守了不是一两天了,可除了今早出现的新鲜尸骨,四方山并没有发生别的命案。”
“你的意思是,如果是前者,它应当早就下手了。”吴伟伟道。
“嗯,我是这么想的。”陈岭想起了之前贴到趾骨上的禳妖魔符
禳妖邪符最初是用来对付鼠患蛇祸的,经过时间变迁和不断加持,渐渐演变为今天的可消一切妖邪。若是贴到妖邪精怪身上,可让其显出原形;若是贴到被害者身上,也会显现出一些与精怪本体相关的东西。
可当他把符纸贴上去以后,居然只是冒了点轻烟。
可老祖宗明明说了,符纸是起了作用的。
陈岭陷入迷瘴,思维被四面八方的雾霾挡住,暂时找不到突破点。
“在想什么?”江域的声音离的很近。
陈岭回神,老实说出了自己的疑惑,“既然符纸起了作用,为什么无法辨别出精怪的本体,江域,我想不通。”
“世间有数不清的万物,只要有契机、机缘,方可得道成精。”江域的手不知何时从后面绕到前方,扣住了青年的下巴。
他指向不远处的树林,“一片树叶,一颗杂草,一只瓢虫,流动的水,被河水冲刷的石头……不要把思维局限在一方世界里,你需要把思维跳脱出去。不一定非要是独立的植物动物才能成精。”
陈岭的心被老祖宗的一席话勾走了,完全忘了要避开对方的触碰。
江域光明正大的用指腹在青年的下巴上摩挲几下,眼睛微微眯起,落在近在咫尺的漂亮的颌骨线条上。
陈岭定定的站在原地,低声自言自语道:“所以禳妖邪符产生的烟雾是有指向的,可到底是什么呢?”
“不急,慢慢想。”江域松开手,眷恋的捻动几下手指,来自于青年的体温还在。
吴伟伟忽然开口:“烟雾可以说明精怪其实是无形的吗?”
烟雾能聚能散,如同空气,可以挤压在一个容器中,亦可被稀释释放,弥漫在广阔的天地中。
“是枭阳吗?”陈岭脑海中灵光闪过,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他的语气从迟疑变为坚定,“枭阳,最初记录于《山海经》,后来《淮南子》中将枭阳描述为出自于山林,于是枭阳又有一个新的名字,叫山精。山精,顾名思义,山中灵气精华的集结,无形亦可有形。无形时它穿越于山峰林间,有形时它面黑丑陋,身上长毛,生着一双反踵,见人就笑。对了,正因为颜值为负,它更喜欢昼伏夜出,这样就不会有人看清它的样貌。”
江域的手落在青年头顶,指尖插|入发丝间,温柔的揉弄,像是在对青年答对问题的奖励。
陈岭思维亢奋,不去计较男人的小动作,伸手挡了一下,见对方又把手放回到自己头顶,也只是无奈的瞪了他一眼,
“如果是山精枭阳的话,基本就可以断定,四方山应该是它现在的据点。”
“四方山这么大,我们上哪儿去找啊 ?”吴伟伟苦闷道。
“你忘了,精怪吃人可以形补形。”李鸿羽阴沉着脸,可见这次的案子有多棘手,“它很可能把人吃掉以后,穿上活人的皮肉骨骼隐藏在人群中。”
“岂不是这里每个人都有嫌疑?唐四平,唐太太,还有四方绿化的员工,保安,打扫卫生的清洁工阿姨……四方绿化有将近一百名员工,我们要挨个排查吗?”吴伟伟光是想想那情景就头疼。
“它穿着人皮就跟活人没有区别,根本排查不了。”陈岭喃喃说完,神色一凛,“吴伟伟你怎么还在这儿,赶紧回去抱黄鼠狼!”
“这不是大家分析得太惊险刺激了嘛,我听得太投入,把要紧事给忘了。”吴伟伟傻笑着抓了抓后脑勺,转身就跑,胳膊在半空挥动两下。
大家在外面分析出的内容,唐四平并不知情,他正在书房里焦急的接打电话。
之前被狗刨出来的遗骸让四方绿化上下惶恐不安,如今事情过了不到两天,又来一出……任谁也不敢再在这种环境中待下去。
短短半个小时里,唐四平接到无数通说要辞职的电话。
无论他如何好说歹说,员工都不愿意再留下。最后没办法,唐四平只能忍痛割肉,许诺大家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日工资按照三倍计算。
做了如此大的让步,也只是留下了一小部分人。
书房的门被人轻轻推开,唐太太推着轮椅进来,膝盖上放着一个圆形托盘,盘中是一杯菊花茶。
“我知道你为公司的事情很心烦,但也要注意身体。”唐太太把菊花茶放到书桌上,白皙的手指捏住小勺搅拌,好让里面的冰糖快点融化。
“公司里一下子辞职了六十多个人,威逼利诱用尽了也不肯留。”唐四平愁啊,四方山挖出第一具骸骨的事上了新闻的,如今又一下子这么多人辞职。
纸包不住火,外界迟早会知道四方山闹鬼的事,到时候谁还敢来这里应聘面试!
“时间一长,大家就会把这件事忘了的,实在不行,我们也可以再搬去其他地方。”唐太太十分善解人意,她推着轮椅来到唐四平面前,葱白似的手指轻柔的搭上丈夫的大腿,替他揉捏捶打。
唐四平在妻子温柔的安抚下平静了些,他长长叹了口气,语含期盼,“希望陈大师他们能把那东西给抓起来,否则就算是再搬到其他地方我也不会安心的。”
“一定会的,我看陈大师好像很有能力。”唐太太替丈夫按摩几下,似是乏了,捏着自己的手指笑着说,“我先出去了。”
唐四平站了起来,“走吧,我得下楼去招呼客人。”
他走上前去,双手握住轮椅后面的横向把手,把妻子推了出去,快要彻底离开走廊时,尽头的房间突然发出“咚、咚、咚、咚”的声音。
“他又发病了?”唐四平心情疲惫到了极点。
“进书房前我刚去看过。”唐太太拍了拍丈夫的手背,柔声说,“我再去看看吧,你下楼去招呼陈大师他们。”
唐四平点点头,转身下楼。
待丈夫彻底离开,唐太太推动轮椅朝走廊尽头走去,她神态温和,唇角是愉悦的弧。安静的走廊里,那突兀噪音已经消失,只剩下轮椅压过地板,偶尔发出的嘎吱声。
声音来自走廊尽头的最后一间房,房门把手上挂着一只可爱的毛绒玩具,是只红眼睛的粉色小兔子。
唐太太的手握住把手,小幅度的,一点点的转动。
“咔”,门开了,被一根手指推开一条缝隙。
缝隙不断变大,光线投进去,在漆黑屋子里的地板上,打出一条光带。
唐太太停在门口,“宝贝,你怎么了?睡醒了吗,是想找人陪你玩吗?”
屋子里传出一声呜咽,随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唐太太失落的垂下眼帘,声音依旧温和,“好吧,那你自己乖乖呆在楼上哦,楼下有陌生人来了,你藏好,别出来,否则又要被吓坏了。”
楼下,唐四平亲自泡了壶新茶给大家沏上。
四方山上的一切都可能是枭阳的伪装,所以陈岭在说出方才的推理结果是有所保留,“唐先生,那精怪很可能已经化身成人,伪装在我们之间,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最好将公司里的所有员工都留下来。以防精怪逃跑。”
“你说那东西能变成人?!”唐四平惊呼出声,声音大得响彻了整栋别墅。
陈岭也不怕把人吓着,“没错。如果它变成你的员工,混进下班队伍中离开了四方山,我们要再想抓它就不好办了。”
“可,可刚刚有不少员工打电话来说辞职的事,我都给准了,现在该怎么办?”唐四平急得满头虚汗,拿出手机却不知道该给谁打电话,打通了也不知该说什么。
陈岭哪知道该怎么办,询问的看向李鸿羽。
李鸿羽想了片刻,建议道:“就说开辞别会。”
唐四平马上照办,给宣传部和人事部分别打了个电话,说是念在大家多年一起合作的份上,再最后聚一聚,届时会有抽奖活动,完事除了结算工资外,还要多给一笔遣散费。
早走一天晚走一天,似乎没有太大的区别。
通知放出去以后,嚷嚷着要走的人都停歇下来,打算抽完奖,拿到遣散费明天一早再走。
四方山距离市区不算近,为了图方便,即便是户口在本地的员工也不愿意回去,全都住员工宿舍。
晚上七点整,大家齐聚在食堂里。
食堂被人事部和宣传部的布置了一番,到处挂着彩带气球,正前方临时设置了一个小礼台,上面放置着红色的抽奖箱。
陈岭一行人跟着唐四平到的时候,食堂已经坐满了,每张长方形的小桌边整整齐齐坐着四个人。
见到唐四平,有人大喊了一声“唐总好”,这就像一个口号,声音一落,轰然的掌声响起。
只要一想到下方可能坐着吃人的妖怪,唐四平就两股战战,虚汗浸湿了贴身的衬衣。
他咽了咽口水,张开嘴却无法出声,只好又吞咽几下唾沫,“陈大师,你说那东西不会现场杀人吧。”
“不会。”陈岭往四下扫了一眼,疑惑道,“唐太太不来吗?”
“来的,还在打扮呢。”想起妻子娇俏的脸,唐四平眼神暗了几分,“陈先生,我似乎没跟你们说过,我妻子的腿是因为出车祸才变成这样的吧?”
陈岭说没有。
唐四平:“车祸已经过去好几年了,她一直走不出当时的阴影。其实按照骨科医生的说法,她的腿早就好了,可她就是站不起来。”
“为什么?”陈岭一脸好奇。
“说是心理上的问题。可我有带她去看过心理医生,没用。”唐四平恳求道,“我听说有用符咒治病的术法,陈大师你若是会的话,能不能替我妻子治一治。”
陈岭笑了下,“唐太太的心病恐怕不好治,这靠不了别人,只能靠她自己。”
“其实心理医生也是这么说的,外人如何帮忙都没用,最重要的还是需要她自己走出来。”唐四平叹了口气,露出恳切的神色,低声说,“那陈大师,离魂症你能治吗?”
离魂症,即三魂七魄总脱离肉身在外游荡,身体太虚,阳气压不住自身阴气所致。
陈岭皱了皱眉,“谁有离魂症?”
“是我领养的孩子。”唐四平与唐太太膝下无子,早三年前从孤儿院领养了一个男孩儿。还没从隔壁城市搬到四平山起,男孩儿就已经患上了这个毛病。
唐四平道士请过,没用;按照中医的法子治过,收效甚微;唐太太看心理医生的时候,他把孩子一同带去过,医生叹气摇头,判断是自闭症。
“唐先生,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孩子的事。”
“那孩子胆子小,见不得生人,情绪容易失控,所以就让我太太把他安置在房间里。”唐四平领着陈岭等人来到一张特意安置的圆桌前,“我想着也见不着面,索性就没说。”
唐家也真够多灾多难的,陈岭说:“找机会先见一见吧。”
背后的衣服被轻轻拽了一下,扭头一看,是吴伟伟。
他怀里抱着书包,书包里是缩成一团,竖着耳朵听外界声响的黄鼠狼。
陈岭他们随着唐四平离开别墅后,吴伟伟以头疼为由,要留在别墅休息。除了在厨房忙活着给女主人炖燕窝的阿姨,整个一楼只有他一个人。
趁着没人,他把黄鼠狼放了出去。
黄大仙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落地就跑没了影子,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才回来。
它是只小哑巴,与人类沟通起来比较困难。吴伟伟怕被家里的女主人和阿姨发现,没有多耽误,抓起黄鼠狼塞进书包里,前往食堂。
唐四平和唐太太的关系十分亲密,陈岭不好当着他的面问,“唐先生,我去趟卫生间。 ”
吴伟伟很懂的说,“正好,我也想去。”
食堂附近的卫生间隔音不好,来往的人也多,两人从卫生间门口经过,去了楼梯间,背对着门口,坐在楼梯上。
吴伟伟把拉链拉开,憋坏了的黄鼠狼立刻就把脑袋钻了出来,闪电似的蹿出来,跳到陈岭膝盖上。
陈岭给它顺毛,“在唐家的别墅里有什么发现吗?”
黄鼠狼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陈岭茫然地和吴伟伟对视一眼,问它:“什么意思?”
黄大仙鼻尖耸动,张开嘴又出不了声,急得抱住脑袋直转圈。
陈岭被它转得眼睛都花了,按住它的脑袋,勒令它停下,“老规矩,我问你答,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
小黄鼠狼用力点头。
陈岭:“见到唐太太了吗?”
小黄鼠狼胡须动了动,表示见过了。
陈岭:“唐太太身上有你熟悉的味道吗?”
黄鼠狼睁着漆黑的小豆眼,摇了摇头。
陈岭又问:“唐太太身上有你害怕的味道吗?”
黄鼠狼摇头。
“那就是讨厌的味道?”
黄鼠狼疯狂点头。
“什么味道?”
黄鼠狼歪着脑袋,看了看陈岭,又转头去看了看吴伟伟,然后爪子在半空中挥了挥,捂住鼻子,闭眼仰倒。
陈岭:“香水,石灰,熏香?”
这几样东西皆具有刺激性气味,时常被用来驱赶老鼠。黄大仙虽不是老鼠,但它们嗅觉灵敏,遇到这些味道的第一反应也是躲避。
小黄鼠狼黑色的眼睛闪闪发光,在青年说到最后时点头再点头。
“我们被发现了。”陈岭忽然沉默下来,视线的焦点落在下方的楼梯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的意思是,她是故意在身上留着熏香味?”吴伟伟有些紧张,“陈哥,你让我留在别墅,是因为早就怀疑到唐太太了吗?”
“嗯。”陈岭抬眼,“你没发现吗,唐太太至始至终都表现得很镇定,看到白骨时也只是皱眉而已,没有表现出正常人该有的害怕。”
“那你为什么还要让唐先生召开辞别会,不直接把唐太太抓起来?”
“因为起初我也不确定。退一步说,就算真的确定,唐先生恐怕也不会相信我们的话,还会让唐太太提高警惕。”陈岭略烦躁的按了按眉心,“最主要的是,你别忘了,她很可能是枭阳。本就是山间精气的聚合,可从有形化为无形,逃跑起来太容易了。”
吴伟伟忧虑道,“那我们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陈岭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回去吧。”
吴伟伟心里还有疑惑未解,紧跟上去,“那山精到底是什么时候吃掉唐太太的呢?”
“我猜是车祸后。”陈岭握住安全通道的门,微微使劲儿,“车祸后唐太太腿脚无法站立行走,正好给了枭阳作恶的机会,同时也是完美的伪装。”
吴伟伟想了想又,“反踵?!”
“对,脚掌脚趾在后,脚踵在前,所以枭阳是倒着走路。可如果坐在轮椅上,反踵就不再是问题。”陈岭握着门把的手猛然一松,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吴伟伟:“怎……”
小黄鼠狼机敏地跳起来,用小爪子去堵他的嘴。
陈岭用气音说:“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