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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伟伟扭头看向四周, 神色愈发低沉,像是要吐露一个极大的秘密,搞得陈岭也有些紧张起来。
“别磨叽,快说啊。”
“那保安看见有个红衣女人站在一楼走廊, 脸颊几乎贴在玻璃上, 笑脸盯着外面。”吴伟伟吞咽了下口水,声音压得更低了, “陈哥, 你说咱们要不要去那栋楼看看?”
陈岭点了下头,“但眼下还是先查清楚刚刚在医务室的东西到底是不是周原鑫。”
吴伟伟:“是不是问程乐就能知道, 我刚刚拖他出去的时候, 听见他嘴里一直喊着说我看见了他了, 我就是看见他了。”啧了一声,摇了摇道, “我看他那样子,离疯癫也不远了。”
救护车的鸣笛声传来。
拖长的警示声音让人的心情也跟着黯然起来。
随着救护车不断靠近,陈岭和吴伟伟起身绕到了医务室的后方, 等亲眼看见医务室的老师和救护车一同前来的医务人员离开后,两人潜入了屋内。
医务室内的阴气已经淡到吴伟伟都感觉不到的地步。
他皱了皱鼻子, 难以置信道:“没了?!”
“还有, 很淡了。”陈岭闭着眼睛, 放开了视觉以外的一切感知,阴气几乎和空气融合在一起,充盈了屋子里的每个角落。
只要再晚来几分钟, 阴气就会彻底散掉。
这说明,程乐看见的那个“他”,并不在这个地方。
陈岭从裤兜里摸出一张驱邪符,指尖将其夹住,嘴里咒语一念,符纸自燃。
符纸燃烧的速度很慢,火光微弱,要熄不灭的。
“邪气浅淡,我们先从这里出去。”陈岭说完转身就走,指尖的符纸却依旧维持着燃烧的状态。
从医务室出去,两人对视一眼。
吴伟伟看懂了陈岭的意思,指向沉舟楼所在位置,“走这边能直接穿过去。”
符纸的火光幽蓝,眼看着就要没了,陈岭又掏出了一张引燃。
随着距离沉舟楼越来越近,符火渐渐起了变化,微弱的幽蓝火光开始跳跃,火苗拼了命的往上窜。
陈岭看向快烧及指尖的火。
火苗上有升起极不明显的黑色的烟雾,光线稍微再暗一点就会被忽略过去。
“开门,我们进去看看。”吴伟伟掏出钥匙,插|进锁孔后又难以置信的转头看向陈岭,“陈哥,你怎么知道我有钥匙?”
“你年轻体力好,那些老员工铁定让你先上夜班,能不给你钥匙?”陈岭将剩下的一点符纸丢到地上,踩灭了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吴伟伟沉默开门,拍起马屁:“嘿嘿,什么都瞒不过你。”
沉舟楼作为实验楼,内里不是各个科的实验室,就是囤放实验器材的储物室,除了上课和每周的大扫除时间,平时根本没有人来。
大楼内一派静谧,落针可闻。
阳光照进来,光束中皆是漂散的浮尘,洋洋洒洒的舞动着。
陈岭从这些灰尘间穿过,停在最近的器材室门口。
两扇大门上有可供外部查看内里情况的玻璃小窗,只需要一抬眼,就能将里面那些瓶瓶罐罐,桌椅板凳看得清清楚楚。
吴伟伟“嘶”了一声,掌心按住胳膊上新冒出的鸡皮疙瘩,“这地方挺适合拍恐怖片的。”
这应该是生物器材室,那些瓶子里装着透明的液体,有虫蚁毒蛇漂浮其中,更有一个最大的玻璃罐子里装着一个刚成型的人类胚胎,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陈岭十分赞同道:“咱俩现在就是恐怖片里的主角,指不定下一刻有什么东西冒出来呢。”
吴伟伟嗤笑一声,从保安内袋里掏出一团墨斗线,“没事,我带了好东西。”
陈岭发现墨斗线和之前不大一样,接过来一看,朝吴伟伟投去一个你很棒棒的眼神,“什么时候编的?”
墨斗线初看和之前不同,但是细看就能发现,那一根一根的单线被分成了更加纤细的小绳,按照规律把相邻的小绳和小绳相互捆绑,展开就是一张渔网。
吴伟伟:“每天晚上睡前就捣鼓几下,不知不觉就编好了。”
陈岭将墨斗线网递回去,正想夸两句,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来电是金校长。
金校长对陈岭的感情很复杂,希望青年能帮忙把事情摆平,又怕生出幺蛾子,让事情更加复杂。
他口吻谨慎,怕又把人给得罪了,“陈大师,我去巡视瞅见你没在教室里,是去施法抓鬼了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字里行间都透露着迫切。
陈岭:“没有,驱邪抓鬼的事情不急,要行动也要等到下了晚自习之后。”
校长讷讷道:“这样啊,那你定好在哪里做法事了吗?”
驱邪的事情陈岭没太大把握,对方能将自己的气息隐藏到让他无法感知的地步,能力一定不小,就单单只靠自己那三脚猫的功夫就想把邪祟拿下,难。
“还没有。”陈岭反问,“金校长有什么好的意见吗?”
金校长的意见多了去了,但他不能说,陪笑道,“陈大师说了算就行,我一个门外汉哪能有什么意见。”
说完顿了两秒,他道:“陈大师,你想留在学校,我答应了。但咱们最早之前定好的驱邪的事,我希望你别再耽误。今下午有两个学生莫名其妙就在医务室的打了起来,其中一个嘴里说些有的没的,另一个直到拉上救护车都还昏迷不醒。”
“哎。”金校长重重叹了口气,痛惜道,“现在的孩子都金贵,少根头发家长都能闹半天,这样的事情要是再多发生几次,我这学校就只能关门大吉了。”
“金贵?”电话里传来青年一声嗤笑,金校长怔了怔,他抿紧嘴,突然就不敢说话了。
金贵也是分人的,陈岭毫不留情的戳破校长那张虚假的脸皮,“金贵指的是一小部分吧,程乐和何家俊都是校董的儿子,少胳膊少腿你这个小股东哪能担待的起?你说是吧,金校长。”
金校长脸上冷热交替,热血冲上头顶,满脸通红。
陈岭没有耐心再听他的废话,直接试探道:“驱邪的法坛设在沉舟楼,所需要的东西我让吴伟伟发给你,务必在太阳下山之前备齐。”
“沉……”金校长突然住口,语气有些怪异,“陈先生有把握吗?”
陈岭实话实话说:“百分之三十。”
金校长没想到对面会如此没有把握,“这也太低了……陈大师,这抓鬼驱邪可不是玩笑,你要是没有把握,把对方激怒了怎么办?!”
“金校长急什么。”陈岭语气轻慢,似乎并不关心能不能驱邪成功。
他捂着听筒,对吴伟伟说了句去二楼。
“怎么能不急呢!”金校长从办公桌后站起来,焦急地在原地踱步,“万一,我说万一你们把那东西惹怒了,后果会更严重吧!”
陈岭不说话了,呼吸轻缓地擦过听筒。
金校长被陡然而至的沉默弄得紧张起来,试图挽救之前的失态,“陈大师,我不是在质疑你,我只是,只是……”
“金校长为什么听说我要在沉舟楼设坛后就变得紧张了?”陈岭用玩笑的口吻,“沉舟楼里藏着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吗?”
“没,哪有什么秘密。”金校长紧了紧握在手里的手机,缓和几下情绪后,斟酌道,“陈大师,那东西害我学生,该是天打雷劈的恶鬼,你可千万别心慈手软。”
“我心里自有打算。”陈岭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吴伟伟跟他并排走着,“陈哥,姓金的怎么说?”
“他听说我们要在沉舟楼里设坛后,就变得紧张了。”陈岭冷笑,“刚刚还叮嘱我下手的时候狠一点。”
“这栋楼里到底有什么东西让他忌惮的?”吴伟伟心里纳闷,仰头看向四周。
昏暗的楼道,死寂的实验室,头顶的换风机发出细微的嗡响,阴凉的温度与外面的烈日形成鲜明的对比。
“心虚才会有忌惮。”陈岭脚下一转,沿着走廊往前方走去。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三楼,这层楼主要是化学实验室。
见其中一间没关门,陈岭推门走了进去,刚踏入实验室,后门处有东西一闪而过。
“你看见了吗?”陈岭问。
吴伟伟连连点头,“看见了,好像是个红色的影子。”
陈岭:“追!”
两人从实验室里冲出去,走廊里空无一物,别说人影,连只苍蝇都没有。
吴伟伟将墨斗线掏了出来,“分头行动?”
陈岭从裤兜里又掏出两张符,隔空丢给吴伟伟,“注意安全。”
“放心吧。”吴伟伟今天抓鬼的兴致很高,说完人就跑没了影。
陈岭去到与他相反的方向,步伐很快,脑子也转得很快,金校长诡异的态度始终堵在他心上,因此越发觉得这栋楼有些古怪。
从三楼上到六楼,一无所获,他又从六楼上到顶楼,仍旧没有任何发现,倒是跟吴伟伟一起在顶楼天台碰了头。
两人下楼,回到一楼,正准备离开,忽然就接到了江盛行的电话。
陈岭这才想起拜托对方的事情。
江盛行先是道歉,说自己夸大了,本以为陶志勇的底细很好查,哪知道调查的推进并不顺利,甚至可以说是困难重重。
“怎么回事?”陈岭点开了免提,然后把音量关小一些,示意吴伟伟一起过来听。
江盛行说:“陶志勇虽然只是一个小科长,背景却很深,他的父亲陶祥国是xx公司的一把手,用了不少手段替小儿子遮掩那些见不得光的丑事。陶家除了陶志勇之外,还有一个更为年长的大哥,相比之下,陶家的大儿子就要有出息多了,实不相瞒,我去年还跟他打过几次交道。”
江盛行见识多,人脉广,既然都认识陶家的大儿子,没道理对陶志勇一无所知。
陈岭猜道:“陶志勇被陶家放弃了?”
“是,陶志勇八年前出了一件事。”江盛行的声音沉了沉,“杀人。”
陈岭心头一惊,“那他为什么没被抓?”
江盛行说:“证据不足,被调查了一段时间后,人就被放了。”
八年前摄像头天眼不如这样分布密集,如果找不到其他更为完整的证据链,再找个能把死人说成活人的律师,的确有可能漏网。
陈岭看了吴伟伟一眼,问:“具体因为什么?”
“我也不清楚,据调查资料显示,当时荣莘中学的一名女老师失踪了,说是老师,其实是校长秘书。而失踪前的一段时间,她正好和陶志勇私下来往,并且已经有谈婚论嫁的趋势。”
陈岭想起周原鑫,问,“那周原鑫的母亲是什么时候和他结婚的?”
“在那名女老师失踪后,大概一年的时候。”江盛行不紧不慢道,“女老师失踪后,她的家人打听到陶志勇和自家女儿的关系,他们立刻找上门去向陶志勇要人。陶志勇说他不认识那个女老师,女老师的母亲直接闯了进去,却在陶志勇家中翻出一件女儿曾经穿过的衣服。”
“陶志勇百口莫辩,被对方家长强行扭送了派出所。派出所审不出个所以然,就把人放了。可是女老师始终没有再回来,也没有入住宾馆的记录和乘车记录。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人间蒸发了。”
“大概三个月后,她的家人直接提起诉讼,说陶志勇杀了他们的女儿,希望警方能依法办事,最好是把人给枪|毙了。可没有确凿的证据,再大的怀疑也是枉然。据我所知,直到现在,还有警察在跟进这件案子。”
陈岭拿着手机换了个姿势,问:“他和金校长的关系,是因为那位女老师才扯到一起的?”
江盛行:“不是。”
江盛行的语气不太好,非常气愤的样子,“他和金校长是八年前才牵连到一起的。陶志勇仗着家里的关系,偷偷将一批劣质建筑材料倒手给金校长用来扩建校园,然后金校长以好材料的价格报给董事会批钱,两人从中赚取差额。”
用低劣的建筑材料以次充好,房屋修建好后一旦发生意外,受伤的成百上千。更何况这还是用在学校里!
江盛行越想越恶心,怒气喷发,“目前荣莘中学里八年内新起的教学楼全是豆腐渣工程!”
陈岭脑子里灵光一闪,站姿随着骤然紧绷的心绪而挺直。
他有些紧张的凑近听筒,问:“金校长会不会也和女老师的失踪案有关?”
否则刚刚为什么一提沉舟楼,姓金的就跟要被人挖了老坟一样紧张。
江盛行也不太敢肯定,他的人没能查到太多内情,眼下这些资料,是通过某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才弄到的。
“这个我说不准,但金校长和陶志勇的苟且勾当不少,除此之外,学校食堂采购的食材也有问题,那些东西全是由陶志勇从熟识的批发商那儿弄来的坏菜。切掉腐烂的部分,继续入锅烹煮。”
江盛行是做实业的,无论是因为自己的本心,还是出于对江域的敬畏,江家上下极少有人敢做伤天害理事,每年横江集团都会拨出去一部分款项用作慈善。
金校长和陶志勇犯下的事儿,在他眼里简直就是臭阴沟里的屎,见不得光,令人嫌恶。
陈岭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事,赶紧让吴伟伟找机会去食堂溜一圈,看能不能发现一些线索。
当然,如果能从食堂工作人员口中套套话,并录下现场视频就更好了。
到时候证据一掏,让那两畜生百口莫辩。
江盛行等陈岭吩咐完吴伟伟,开口道:“陈先生,我能查到的就这么多,还有别的需要我做的吗?”
“暂时没有。”陈岭正欲开口,走廊里多了一串脚步声。
他按住吴伟伟的肩膀,从隐藏的墙角露出一双眼睛,居然是金校长。
金校长神色十分紧张,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他的眼珠子四处乱转,似乎是在找人。
他沿着走廊一直走,上了大楼左边的楼梯。
陈岭抓紧时间问电话里的人:“对了,那名失踪的女老师叫什么?”
江盛行说:“范小舟。”
下一秒,陈岭冷笑出声,掐了电话。
吴伟伟听出他笑里的冷意,下意识站直,心跳微微加快,“陈哥,怎么了?”
陈岭侧脸看过去:“这栋楼一共有几层?”
吴伟伟说:“九楼啊。”
“九,至阳之术。”陈岭又问,“刚刚你听到女教师叫什么名了吗?”
“范小周?”吴伟伟猛地一拍脑门,“不对,应该是舟,沉舟楼的舟!”
沉舟楼只用于实验,根本用不了九楼。之所以会浪费空间和高额的造价,为的是用九这个至阳之数镇魂!
吴伟伟心里发凉,死死咬着腮帮子,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陈岭怕他会忍不住冲上去逮着校长揍几拳头,急忙安抚道:“别激动,还不能打草惊蛇。咱们来这儿的目的除了要替周原鑫超度伸冤,现在又多一个任务。”
——找到失踪的女教师。
而世界上,除了金校长和陶志勇,恐怕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她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