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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里现在人尽皆知,渭水之盟终是成了,长安城空空如也,连老鼠屎都留不下一粒。
现在天下唯一还不服李二的,也就只有燕王罗艺,右仆射长孙无忌带了秦王的手信,一招离间计让罗艺手下的谋士杀了他,解了燕北的围困,千军之中救下身为人质的李承乾。
回到长安,承乾加封太子不提,随着军报向天下昭示,长安大定,大唐终于度过黎明前的黑暗。
......
山东的世族得了消息也放下野望,姜图南终于可以离开家,来到长安找自己的老婆孩子。
而这时日,已然三个月过去,隆冬刚至,姜慕白成了半岁大的小子,呀呀挥舞着手臂,怎么也不想让母亲给自己套兜裆布。
他已经会爬了,体型比同岁的孩子整个大了一圈,能说一些简单的词句,对旁人那些引导式教育自然万分不屑。
这起码让人有个独立的印象,婶婶张嘴就说:”嘿,怕不是生了个混世的魔王!“
母亲骄傲的挺着胸膛,大唐的男儿,就该有这股混账的性子。
姜图南进门见了地上乱爬的儿子,也不管婶婶在场,抄起来就在脸上恶狠狠的亲了一口。
三月不见,原本那个儒雅的中年已然胡须满茬,浑身上下一股疲惫的沧桑味道,坚韧无比。
“夫君,你受苦了。”姜南氏看着丈夫憔悴,不忍道。
姜图南呵呵笑:”我哪有什么苦楚,亏了你们娘俩,跟着我净没过上好日子。“
姜南氏又问:“家中可还安好?“
”好着咧。“姜图南放下儿子,面对发妻道:”就是太爷想孙子想的不行,铭亭的肚子也大了,常来,找不见你说话总是有些落寞。“
”妾也挺想她。“
唠了一会家常,千言万语实在不知道从哪里说起,终是相视一笑,婶婶抱着姜图南腾了地方,带着一众下人上街闲逛。
陛下正忙着收拢难民,这些兵灾里活下来到达长安的都有几分本事,多半身强体壮,被房玄龄要去开垦长安周边的荒地,从事生产另建家园。至于他们的家人,则多在东西两市贩卖那天生地养的狍子秋蝉一类。
李二现在是个穷皇帝,恢复经济自是首要,令程知节和尉迟坐镇东南,又令魏征前往山东安抚大族后,全力收手,先找茬撤了封德懿的仆射,以此绝了那些前隋大员世族封荫的心思,封德彝出身名门,如今官居仆射,撤了他等于是皇帝在警告大族。
老子现在没钱,谁敢动老子的农民,就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朝中事一石激起千层浪,封老爷眼见李承乾做了太子,新任右仆射长孙无忌,承乾太子的舅舅,长孙皇后的哥哥得了实权。那些旧派的顿时心中警觉,知道这已不是前隋,旧貌换新颜,再不有所动作,只怕就要出事了。
李恪在哥哥封了太子后被李二同志安排做了亲王,封老爷子没了仆射的位置,又被身后那些山东世族推到悬崖边上退无可退,只得倒向李恪,明里暗里开始争储,要把李承乾代表的,包括皇帝在内的新贵族狠狠打压一番。
用人之际什么都好说,一旦开始内斗,这立场就没那么好站稳了。
姜家算不上什么正派的世族,所以说他是旧贵族?算不太上,新贵族?婶婶是程家人,也不能不算。
这立场不好站,姜图南到达长安后,也只是帮着三叔去草堂坐诊,见得风吹草动,不敢稍有动作。
他自然是想观望了,可这事情你不去找他,他未必不来找你,一入名利场内就如野兽厮杀,谁还没有那二两肉?
御医王进十一月上书,太医院建制不全,战乱中被砍头的太多了,需要补充人手。
陛下大笔一挥,让他领导太医院全权处置。
王进名单列首,第一样描金三个大字,姜远游。
陛下呵呵看了:”你这照顾亲家也照顾的明显了些。“
王进笑而不语,山东到长安,论草堂行医军中救急,谁不知道姜家的手艺,只是前隋姜家祖上治死了御前侍女,从此不得招入宫内。
李二正是求贤若渴,既然真有本事,几个山东来的太医,怕他什么亲族?
消息先被程知节的家人知道了,金诏傻呵呵的还没飞到山东,婶婶已然来到柳院,和姜图南说了这回事。
姜图南正抱着儿子耍弄,眼见婶婶十万火急的来了,也是连忙将儿子递给夫人,自己迎上前去。
”不好了,那王进要招大爷进宫!“
”啊?!“
太医院现在归王进管,姜图南一听就不妙,这要是照顾亲族怎么也得和家里商量,再去和陛下说。
现在不声不响的要招大爷入宫,这不是祸事,难道还是什么好事。
婶婶道:“陛下急诏,金翅已飞山东去了,叔父程将军现今在外领兵,朝中实在没有说的上话的文官。图南,你看这可怎生是好。”
姜图南扶着婶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在边上思衬:“陛下急诏,与王刺史有关,只怕称病不应不成。”
“可这去,谁家照应?草堂里可是连个知道宫廷礼数的都没有啊!”
姜图南摇头道:“只得我再回家,去搬老太爷上刺史府告饶,看在过去的交情上,就别诏大哥进宫了!”
婶婶中指一撑额头。
”本家太爷的性子,也实在太执拗了些。“
姜图南久留不得,告别妻女,一个人牵了四匹好马。
这回就算把四匹马全跑死在路上,也得赶在金诏前回到山东,求老太爷去刺史府上舍了脸面。
姜图南四马回乡送口信,却把姜慕白母子继续留在了长安。
姜南氏有心跟着丈夫回去,可路途遥远带着孩子实在不方便,只能在长安住着望穿秋水。
大爷多半是要来长安了,金诏一下如非称病,怎么能有不来的可能。
身在宫中处处受制,姜南氏看了看怀里的孩子,心里叹气。
“儿呀,若你长大些有了本事,可能救得我姜氏一族,莫像今日般无奈?你父亲乐安天命,只知为医为人的本分,母亲却希望你有些本事,不要总是一句生得如此,逆来顺受。“
姜慕白听不见母亲的心声,却看得懂母亲的神色。
过去,他最知道的,也是最怕的就是一个男人没有办法,可在这个现世,最多的却偏偏就是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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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渐渐过去,大爷终归是笑呵呵的穿上了官袍。
进了宫去了,姜家上下打点无果,又不出三个月,一天夜里宫中急症,大爷内诏而去。
半夜传来噩耗,淑妃娘娘死了,陛下大怒,太医院砍了一半的脑袋。
大爷作为首要用药的人,判了秋后处斩。
.........,这一年,姜慕白一岁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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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院现在成了姜图南在长安的家,妻子住在这里不敢再放回河州。
大爷的婆娘芸嫂听到大爷判了秋后,当天在家里就上吊了,大爷一生无子,为人忠厚照顾兄弟。
最终却没有落得下场。
家里十七八个兄弟姐妹心里没有一个是滋味的,二哥姜图南和大爷关系最好,那天夜里生平第一次醉的人事不知。
宫里传来消息,秋后是改不了了。
老太爷身在河州,听见消息一病不起,只道自己害死了老大。
姜图南安排好长安的事,只能孤身再回河州,继承祖业。
婶婶自责的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牵着姜慕白在长安桥目送姜图南远去。
宫廷内斗,李二未必不知道是他太溺爱淑妃,才被后宫的人抓了机会。
大爷只是替死鬼。
姜图南无奈返乡,天道昭昭,这回却没有照在姜家的身上。
这是贞观二年的夏天,姜慕白从婶婶手里抽回自己的右手,垂在腰间看着父亲慢慢远去。
他已经渐渐认可自己的身份,却还是听不懂那些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纲常,心里有恨,看了看母亲勉强的笑脸。
一转头,自己先回了柳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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