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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陆辰扫一眼门外之人,将项链的暗扣“咔哒”一声锁上,凉凉地讥讽:“陆总近来真是好情调,放着呼风唤雨的金融大鳄不做,反倒改行泡起了女明星,打架、踹门、听墙角,叛逆少年才做的事,一件也没落下。
梁珂摸摸脖子,觉得方才陆辰手执的若是一把铡刀,自己现在只怕早已身首异处。她将头发放下,抬头的那瞬间恰好与陆星濯四目相对。
陆星濯并不搭腔,他打量梁珂一眼,眼神在她的鼻梁、唇珠、下巴上稍作停留,又慢腾腾顺着她的脖颈下移,最后停留在她锁骨处的那条项链上。
梁珂被他看得毛骨悚然。
陆星濯却笑若春山:“我记得,你送了一颗南非粉钻,给上回那个女朋友,这回,可不像你阔少爷的作风,嗯?”
揭短小人!陆辰凤眸微眯,女人们在他心中的地位,并不能用金钱衡量,毕竟他有的就是钱。“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太能闹腾的女人,甩钱打发;要真爱的女人,就在她面前演一番苦情戏,理性且知进退的聪明女人处起来最顺手,该给什么给什么,各取所需后大家再见面亦能做朋友。
他花名在外,对女人一向出手大方。
没成想,这次真是“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上回那个女人实在太折腾,他嫌麻烦,索性用一颗粉钻打发她。他们俩之间真的断得干干净净。可这些话他不可能指天发誓对着梁珂掏心掏肺地说。
他是真心想追求梁珂。他自己也说不上到底喜欢她什么。她是漂亮,身材也好,但是他哪任女朋友不漂亮?身材不好?她是Mary姐口中的乖乖好女孩,但他承认的正牌女友哪个不是乖乖牌?好女孩?
陆辰看着梁珂无波无澜的神色,心中轻叹,面上却挂着熊熊战火:“彼此彼此,陆总的女朋友从律政佳人换到美女主播,再到天仙花旦,口味还是一样的专一。”
梁珂看着这对同父异母的兄弟,除了皮肤白、鼻梁眉骨都高之外,二人的长相几乎没有共同点。一个是瓜子脸、长凤眸、微笑唇,即使虎着脸,看起来也是风流多情。另一个,梁珂忍着心痛,又借机再将他打量一番:他鬓角生得极好,额头上有精致的美人尖,剑眉舒展入鬓,桃花瓣的眼眸里有璀璨星辰和沉郁大海,高鼻下一张樱粉色的薄唇…或者说,陆星濯没有哪处生得不是极好。
这样的人,是造物主按照黄金比例雕刻出来的。
从前她一直在想,长着一张陆星濯的脸到底会过怎样的人生,应该是别人刷卡过日子,他只刷脸就足够了吧。他闻言总是笑着摸摸她头顶说:“我们小珂长得比我好看!”
我们小珂。梁珂苦笑,他们之间还有“从前”呢。这段于她而言的“从前”不过是他诸多情史中的小段插曲,她并不想听到他以前的风流艳史,于是,她在心中捂住耳朵,站起身道:“你们兄弟聊吧。”
陆星濯和陆辰竟是头一回异口同声问道:“你去哪儿?”
梁珂行至门边,说透透气,顿了顿又回头警告道:“别打架。”
一个快到而立之年,另一个也老大不小,两个加在一起,四舍五入就能算作花甲之年的男人,竟然要她一个桃李年华的小姑娘提点着“别打架”。梁珂心中又是气又是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锦程娱乐旗下的著名主持人金松原定于7月15日召开新闻发布会,该发布会原计划澄清#金松吸毒#一事纯属子虚乌有。然而,当天下午发布会现场,金某因涉嫌贩毒、吸毒被抓,现羁押于衾州市普静区某派出所。据悉,衾州警方收到了匿名寄来的视频,视频中金某声称自己不仅吸食毒品、甚至贩卖毒品…”
梁珂站在医院大厅里,不知谁将电视调到了娱乐频道。#金松吸毒#这个热点曾经盘踞微博头条两天,随后又被更具话题的热点挤下,如今再次成为焦点。
“唉,这人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吸毒的人绝不能原谅,他居然还贩毒…也是活腻了。”
“他挣的钱其实够普通人花一辈子了,他为啥还要冒那么大风险去贩毒?”
“贪心咯,谁会嫌自己钱多。”
大厅里有三两病人,洋洋洒洒发表自己对于#金松吸毒#的看法。梁珂慢慢移步走向医院后方的花园,她此刻脑中嗡嗡作响,仿佛世间万籁俱寂,听不到任何声音,眼中被泪水盛满,也看不清任何人。
蓦地,一个身影上前拦住她,她也不看来人是谁,只垂眼埋头躲进那人怀中。
穆康康本打算今天来同好友告别。她在花园里看见梁珂踽踽独行,背影很是凄凉。忍不住绕道蹿到她面前,本想捉弄她,却被她一把抱住。
大三时,她与家里闹别扭,发誓不再花家里一分钱。她信冲冲地跑去一个高级会所里做侍应生,每天累得她脚都抬不起来。有一次她实在扛不住了,竟央求着梁珂去替她一晚,为的仅仅是不要被扣薪水。
天知道,她那微薄的薪水,还不够她买条裙子。后来家里给她台阶下,她也就顺势辞了那份兼职。此后再没想过去兼职。
梁珂的身世,她多少知道一些。靠着奖学金和兼职打工的工资,一路活到现在。这样的日子,如果换成是她,恐怕一天要哭个成千上百回。
相识四年,她第一次看见梁珂掉眼泪。
穆康康等了很久,等不到啜泣声,但是右肩上的衣服布料已经全湿。
“阿珂。”穆康康不解:“你怎么了,怎么会哭成这样?是不是那个陆总欺负你?还是陆辰欺负你了?”
梁珂一个劲地摇头,语音凄凉:“若我死了。”她顿一顿,脑中闪现的是一双流光潋滟的桃花眸:“要将我的骨灰散在福利院的木兰树下。”
她不要一个人孤零零地蜷在骨灰盒里。她要睡在泥土里,在母亲最爱的木兰树下散去孤魂,在埋着母亲的那株木兰树旁,伴她到人世尽头。她们母女,活着的时候无人问津,死了将永不分离。
“你到底图她什么?”陆星濯冷冷抱臂,梁珂无非长得略有姿色罢了,其实又笨又傻,丝毫不解风情,也不懂怎么讨男人欢心。
“唉…之子于归、宜其室家。”陆辰也学着他的样子冷冷回视他,要不是他实在懒得搭理这位陆总,他一定会将整首《桃夭》当他面念完。这首诗简直就是为他家小助理量身定做的,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不就在形容他小助理的美貌么,之子于归、宜其室家——这样会做饭的贤惠姑娘,娶回家定能使家庭和顺啊。
“可惜,晚了。”陆星濯一手插在裤袋,另一只手居高临下地捏住了陆辰的肩膀,俯身与坐立的陆辰对视,他肆无忌惮的笑意放大在他眼眸:“她早已是我的人。”
她、早已、是我的人。
是个男人都能听出这话中的深意。陆辰会心一笑:“她的过去也是她,我既然喜欢她,就会包容她的全部。”包括,她和你过去的那段感情。他这样说着,心中却是剧痛。虽然他不并不认为梁珂的感情经历一定要像白纸才完美,但他还是嫉妒到发疯——他想占有她的所有。
陆星濯冷笑:“你争不过我。”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陆辰与他对视:“陆总与我兄弟相亲这么多年,难道还不了解我?”
“那你只能带着帝寰,去陪葬。”不见棺材不下泪,陆星濯一字一顿,慢条斯理,如同霍霍磨刀的刽子手。
与他交锋数年,陆辰从未占过上风。并非他心慈手软,实在是他对陆星濯的行事作风不敢苟同,此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心狠手辣到令人发指。
但此刻,他毫不在乎:“那就,各凭本事了。”江山和美人、事业和爱情、帝寰和梁珂,他都要。
“你净胡说什么。年纪轻轻的怎么会死?谁敢动你?有我穆家在,谁敢动你半分?”穆康康底气十足。她出生穆氏,家世虽然比不了陆家和易家,但与程家、云家齐名,等闲的豪门,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梁珂是她最好的朋友,她的事就是她自己事。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梁珂。
梁珂已经擦干眼泪,今天情绪特别失控,她需要掩饰:“医院里,难免会看到生离死别。有感而发啦。”
穆康康一脸不悦:“那你也不该用你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不行,我得跟陆辰提提,他那张脸又没什么大碍,何故要每天住院?你得换个环境,心境自然就好了。”
梁珂摇头:“他是我老板嘛,一切自然得他做主。”
“阿珂。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何要来这大染缸趟浑水。连我这样的追星族都不会做这样的傻事,你放弃大好前途,难道只甘心为明星做保姆?”
她不会懂的。梁珂知道,她的感受,除了她自己,别人半分都体会不到。她微笑:“不会太久了。这件事做完我就走。”
穆康康以为“这件事”就是跟完陆辰这部戏。她放下皱起的眉,安慰道:“那也好。有始有终。将来你若是没有好去处,来找我。”她知道,凭梁珂的本事,不可能没有好去处,她也知道,以梁珂的个性,不可能向她开这个口。但她仍旧要这样说,她希望她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朋友是这样真切地关心她,可在她脆弱时给予一切肩膀。
梁珂点点头,心中却不以为然,如果她有幸,好去处自然是多的。如果她不幸…好去处自然…是那株木兰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