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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女婿升职瞒岳母
作者：云雀
赵家宝升职了，这真是不容易。这个长年奋战在一线的马屁塞子，一路过关斩将，杀到了比较满意的位置。可他始终眉头不展，依旧踏着艰辛沉重的步伐走在回家的路上。
“狗屁！那可不是我的家！”这个心结不早一天打开，赵家宝的即便是升官发财也还是硬石头压心里沉甸甸，晚上喘气都觉得憋屈。
走了几步，眼看就到了楼门口，赵家宝心里盘算着下一步计划“一定不能被那个死老婆子知道！我升职的事，连吟吟都不能告诉！等我彻底翻身的那一刻，我要好好让她们尝尝我这些日子受到的滋味！”
赵家宝仰天长叹，哈气满嘴飞，他知道又要回到这个充满压抑的小盒子里受罪了，他那不讲理的刁蛮岳母正等着他。可往前跨出一步，手机响了，是他妈。
老家的电话，在外头接也是接，虽说外头冰天雪地，但身为南方人的赵家宝过去一到冬季就过着没暖气的日子，不也熬过这25年了吗？打开手机，家宝用家乡话和母亲交谈，找个了偏僻的几脚站着。
“妈，我好着呢，最近升职了！”
“儿啊，妈知道你有出息，哎，这下好了，你越是有出息，你那老丈母娘就越是高看你几眼，你要是真有孝心，早点把我和你爸接在北京来，自己买套房啊！”
“妈，我知道，您和爸的苦我都知道，当年为了供我读书，弟和妹都辍学了，弟为了我去深圳打工，去的时候才14岁，一去这么多年……您还背着爸节省自己的口粮，把家里富余的鸡蛋拿到村头去卖……”
“你知道就好，当初你也懂事，从来没要过什么，我跟你爸也都指着你这大儿子活着，可妈就是怕你啊，怕你受气。”一提到跟岳母住，家宝妈就眼泪汪汪，家宝可听不得自己妈哭天抹泪，一想就心疼不已。
“妈，我知道您的苦，我也有我的不得已，再坚持再忍忍，我攒的钱足够付首付的，我就买房出来，不再这个死老太太手底下……”
“好儿子，妈真怕你这一住下，就成了她们的家的人，将来谁给妈摔盆打分儿啊！你是长子，哪有把长子给人家做上门女婿的？村里人都问我，说你儿子这怎么的，好好的非给他北京人当上门女婿，不得受死气？你让我和你爸这老脸那放啊？！”
“妈，您别急，我这不是胜利在望了吗？妈您要知道，我是您儿子不会变的，这个社会毕竟还是男权社会，您懂吗？男权，她们是北京人又怎么了？嫁进咱家，就是咱们的人，照样得伺候您和爸！敢厉害一试试？我大巴掌扇死她！”
“儿啊，妈怕啊，妈怕哭坟的那天，我这大儿子不在啊！”
“妈！”
赵家宝都快哭了，他这个妈成天担惊受怕，就怕自己儿子成了别人家的，自己死的那天连个哭坟的都没有。可家宝还忘了嘱咐一点，他今年春节肯定不能回家过年了，这是不争的事实！可如果现在告诉妈这个消息，无疑是晴天霹雳，瞧这没说什么就担心将来没人给自己摔盆打分儿，这要是再把过年不回家说了，他妈还不得自杀啊？
“谁啊这是，要打电话去别处打去！干嘛到我们家窗户底下打啊？去去去，别地儿呆着去！”一个北京口音的男人推开窗子，朝着赵家宝大声怒斥。
“妈，我这儿升职以后，会多给您寄钱……”
“没听见啊？不知道滚字怎么写啊？臭老外地，说他妈什么鸟语呢？我儿子中考正背书呢，你丫非他妈在我窗根儿底下打电话，没素质！滚！”
“我打电话挨你什么事儿了？你儿子就是一棒槌！哪也考不上！”
“去你妈的！你丫臭逼老外地，全他妈滚回老家，去死去死！春运都快开始了都他妈滚蛋！没素质的玩意儿，以为北京是你们家村头老家呢是吧？滚蛋！”
这种羞辱已经不是一两次了，虽说家宝是受过良好的教育，但究其出身而言，很多不良的农村习气还是死不改悔。他也是，好端端地有家不回，非要站在冰天雪地里打电话，满口操着听不懂的房檐，高声大嗓门不说，那方言说快了还挺吓人，也不怪人家发怒把他轰走。只是这个人是北京人，矛头直指老外地怎样怎样，压感没想过这个老外地也是有自尊的。
“他妈的！”北京人把窗户关上，家宝也啐了口吐沫，只是这个回礼太脆弱，他只能认倒霉。
周冬仙每天都叫家宝做饭，要么就是让她给自己打洗脚水，千百年来伺候婆婆的儿媳妇，这回变成了女婿伺候丈母娘，也该轮回一次让男人受苦了。
“看影视频道。”
“哎。”家宝照做，这次给周冬仙准备的零食是鱼片，鲜美可口不说，只是自己一片吃不到。
“吟吟，你也尝尝，好吃着呢！”
“哦，等会儿啊，给我端点来吧！我上网呢！”
“去，给吟吟那点，顺便把我洗脚水打来。”
“好。”家宝脑子里都是刚才带电话的情景，被那个北京人羞辱，回家还要伺候岳母和媳妇，稍有不好就一通臭骂。可是妈妈那边，至今还未说今年不回家的事，家宝左右为难。
“要不，还得试试……”家宝打来了水，周冬仙开始泡脚，家宝买了新的足盐，希望这香味能抑制住岳母的暴脾气。他站在一边不吭声，像是有话，周冬仙一抬头，扫了女婿一眼，“哟，有事啊？”
“妈……”
“哟！这声妈叫的，够甜的啊！”
“妈，有个事，得跟您商量。”
“说吧！”
“妈，这不是，眼下就春节了吗……我想带着吟吟回老家去。”
“……”出乎意料的是，周冬仙没有发作，她俩眼盯着电视，却再也没发话，家宝就怕这招，自己估么着够呛了，但因为岳母又没发话，自己也无奈，不知进退。
“妈，我挺为难的，我知道我现在也没让您跟吟吟过上好日子，是我的责任，我不该提出太多条件，可我们农村毕竟跟城里不一样，我这好几年没回家了，我也想我父母。”
“你回去行，别拉着我们吟吟。”
“可是……”
“我早想好了，你回你的家，我们过我们的年，挺好！”
“妈，吟吟回去不会受委屈的。我保证，我们全家人都会对她好的。”
“你可别这么说！新婚之夜你们家人是怎么使唤我们的家吟吟的，把大好的洞房花烛给搅合了？以为我不知道？我也不是没有外地农村的亲戚，他们什么嘴脸我一清二楚！你们是不是觉得，女儿嫁入你们家，就是你们家的人了？就得巴结着伺候着你和你们全家？我告儿你，没门！我女儿虽说不是公主，那也是金枝玉叶，跟你回家，跟你回家还有好？到时候你们抓住她各种把柄不放，一个星期以后，她还能活着回来？哼！我看够呛！”
“妈，不会那样的，我就是问问，其实您要是不想让吟吟回去也没关系。”
“那你自己看着办，反正大不了各过各的年！怎么？在我们北京城呆了那么些年，你那封建残余思想还没散尽呢？还想让吟吟回去之后给你们家当牛做马，狠狠使唤她？想什么呢！？这新闻里可说了，你们80后这一代，只要春节一过，都他妈是离婚的。为什么啊？不就是因为你们这些老爷们太自私，非让人家女方跟你们回老家过年，不让人家女方回娘家过年吗？你们这些男人啊，心胸太狭窄！我们也是一个女儿，一个孩子，就指望她活着，好好的凭什么成你们家的人了？凭那条了？你生的你养活的？这么多年学费你掏了？不是我说你！好好看看，□□解放妇女多少年了，你们这些男人还没被教化好？怎么招？你也想这样？！”
“不不不，妈，要是您这么不同意，我也就不回去了，陪您和吟吟过节要紧，家里反正还有我弟弟呢！”
“别介！你别介！别到时候你妈打上门来找我要人，说我不讲理把她儿子霸占了，成了什么倒插门，我可受不起这大礼~！你呀，该回那儿回哪，别带着吟吟受罪就行了。就你们农村那大土炕，都烧柴火，饭你们都不正经做一次，连个炒菜都不做，就是乱炖，我们吟吟受得了吗？”
冬仙的态度很坚决，也是。最近新闻里常有这事，说80后一代一过完春节就散伙，就是因为男方不尊重女方回家过年的心情，很多女孩不选择忍耐，而执意离开这样自私的男人。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凭什么年年回婆婆家过年？回趟岳母家过年能死啊？女孩的父母在大年三十儿晚上孤苦伶仃地守着破电视，看那无聊的春晚，那是她母亲什么样的辛酸？自己辛苦养大的女儿，凭什么成了他们家挥之则去的保姆？！又要给他们家生孩子，又不能姓自己的姓氏，还要给他们家做家务，还要伺候他儿子一生吃喝拉撒和他们家孙子的吃喝……
“一想到吟吟要跟你走我就来气！我这一个人！没有丈夫什么都没有，你还有脸跟我说这话，让我独守空房，在大年三十儿苦苦地等谁来拜访我吗？”周冬仙最终还是没忍住，脱口而出这话。
“不是，妈，我错了，我错了！我只是想问问您的态度，您不同意，我马上给家里打电话……”
“哼！你们家有两个儿子，加上你妹妹有三个呢！怎么就不能让那小的陪你父母？你带着我女儿走，我呢？”
周冬仙把这话说出来后，心里好多了。只是吟吟在那屋上网，听到了妈妈脱口而出的话，急忙过来。她还是老样子，向着自己丈夫。
“妈！我早就想跟家宝回去看看了，要不然今年就让我回去吧！”
“喝！今年就让你回去吧？！这话听着像是你们结婚好几年似的！就跟我守着你和你丈夫，不让他尽孝，对吗？！”
“可妈你的态度不对啊！家宝也很为难，他们农村老家的规矩你也该明白，何况他是长子，就该加倍回报父母啊！一年了，他对咱们家也贡献，对妈你也很体贴，干嘛不让回去？”
“我没拦着不让他回去，我是不想让你跟着回去！笨蛋！你去了就知道了，农村人就会围在一起讲□□笑话，要么就是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家务事，谁家生了几个儿子，谁家的女儿离婚了，谁家又出什么倒霉事了，连个炒菜你都吃不上！炖只柴鸡就算好的了，哎呦，那鸡肉都炖不烂，带着血呢，你吃的下去啊？”
“可妈你刚才的话太伤人了，我实在接受不了！家宝听了更难过！我作为儿媳妇，就该跟着去，好歹你该给家宝个面子啊！”
“面子？我给他面子，谁给我面子？你他妈瞎了吧你这怂孩子！有你这样的吗？！这么向着自己老公，把妈放一边！没有哪来的你啊！？别跟我废话啊！你要是忍心把我一个人都在这破屋里过年，等你一回来看见的可能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听见没有？”
“妈！”
“吟吟，算了吧，妈说的对！是我太自私了，真的，我家里好歹人多，又有爸妈和兄弟姐妹。妈就你一个，也没别人，要是把妈留在家里，太不合适了！”
“哎，这就对了，我就想听从你嘴里说出的这句话。”
家宝嘴上答应，心里的怒火早就打翻了。他恨不得凑死眼前这个老婆子，这要是在农村，哪有儿媳妇不跟着儿子回家的？即便女儿离婚了，也是不能回娘家，否则被视为不吉利，会被人唾骂死。可这倒好，全反了！
“可恶！总有一天，我混好了要报复！等着啊！”
胡霞回来了，可惜她跟着心舒回来后踏入的不再是女婿的房门，而是一所租来的房子。心舒累了，被她和蒋晖夹击地要死掉了。可是当妈的却看不到这一点，一进新租住的房子就开始挑三拣四，本来就一居室，跟蒋晖的房子没法比，再加上这房子租的有些着急，发现格局不太理想，可是心舒的公司催的很紧，一遍一遍给心舒打电话，已经把她逼得没办法，只好先忍痛暂别扔在住院的姥姥回来，本来不想带着胡霞一起回北京，可是胡霞执意不愿再伺候妈妈，非要把姥姥扔给过继来的儿子，真让心舒寒心。
“这，这怎么住啊？你看着房子，到处这么暗，看都看不清！”
“妈，房子以前是一对老夫妇住的，他们的眼光不好。装的壁纸颜色太深，所以显得暗，这房子我都打听好了，是刚装修两年的房子，而且天然气、热水器、烤箱……您看这些现代化的用品都有，除了这房子装修比较老气外，其实还不错。”
“哎呦，这跟蒋晖的房子没法比嘛！要不算了吧！又花钱，又要住人家的房子，我看没有安全感，不如还是搬回去得了！”
“妈！那是蒋晖的家啊！我每个月大不了省一点，我也不想夹在你们中间了，妈你得体谅我。我婆婆给我压力也很大，她也不想自己儿子为难，我每个月工资不低，完全负担得起。”
“行了啊！就是因为你比那小子有本事多了，我才看不顺眼他！你婆婆还这么多事，成天指不定怎么教唆蒋晖跟你离婚散伙呢！这一套我早料到了，她还给你压力？她算老几啊？照照自己儿子是什么玩意儿！”
“妈！这件事希望你答应吧！回头再把我姥姥接回来，我想……”
“什么？把你姥姥接回来？跟我一起住？”胡霞一听这话，立刻翻脸“她有儿子凭什么跟我一起住？我伺候她养老送终啊？”
“姥姥的那个所谓儿子您不是没看见！对姥姥好吗？！一个从没跟姥姥一起生活过的儿子，40好几了，突然冒出来跟姥姥一起生活您放心吗？我是不放心！”
“心舒，你糊涂啊！我娘家的地和房子都给了你那个过继的舅舅，他什么都有了，我呢？身无分文，只有你这个女儿。你把你姥姥接来算怎么回事？她在老家有儿子嘛，干嘛大动干戈把她接回来？由她去算了！这么大岁数的人，活不了几年就OVER了，干嘛给自己好麻烦啊？”
“妈！姥姥是您亲妈吗？”心舒已经忍无可忍，她听到妈妈说这话也不是第一次，她只要一听到这样的言论，就不免心惊肉跳，真怕自己妈妈做出什么伤及亲人的事！
“你这孩子，我是说，不要给自己找麻烦！你姥姥还能活几年啊？80岁的人了，接北京来还不够折腾的呢！好好让她在家呆着算了！”
“这房子，您看着收拾吧！您这话说的……”心舒起身，她看了看手机的时间，拎起包，把钥匙拿出来交给母亲“妈，我可是我姥姥带大了，不管怎么说，不能因为她老人家岁数大了没用了您就把她遗弃了！这事我做主，大不了再租一套一居，我请保姆，我把我工资花了我也愿意！”
“哎，你这孩子！你……”
心舒摔门而去，她本来想跟妈妈分享一个不错的消息——她决定买房，地方都挑好了，就在蒋晖家小区附近的一套宿舍楼，是两居室，有点小，但是朝向特好，肯定适合老年人住。首付自己都要付了，可今天胡霞这么一闹腾，心舒突然明白了，自己之前对蒋晖是过分了些，蒋晖跟自己妈短兵相见也是正常！
这样一个执着于拆台的老太太，没有素质没有文化，连最朴实的良心都泯灭了，还指望女婿来孝敬你？想什么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