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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要睡着了,周行朗又忽然想起路巡说的。
“无数个夜晚,我们在这张床上相拥而眠、做-爱……”
周行朗吓到立马爬起来,疑神疑鬼地怀疑床上是不是有什么不明液体,趴着看了半天,贴着床单嗅来嗅去,都只有一股很淡的木质香气。
怀疑了半天,他也累了,没有力气再多纠结,直接睡了。
周行朗梦见自己的三模成绩出来了,分数很不理想,骇得他直接从梦中惊醒。
入眼是充满禅意的室内,床头是枯山水的小景。
这是他的梦中豪宅。
周行朗眼睛在天花板上的吊灯上转了几圈,接着想起,这房子压根不是他的财产,而是路巡的。
没住过这么大的房子,窗帘拉不动,周行朗撩起一点窗帘布,窗外是绿意盎然的山林,低头一看,下面还有潺潺的溪流。
衣帽间里挂有大量的正装,休闲西服,还有看起来就很贵的皮鞋,还有一抽屉的名表,周行朗还看见自己所热爱的球鞋,十年的变迁,这些鞋的设计越来越酷炫了,他迫不及待地拿出一双穿上,瞬间感觉自己变成了杜兰特。
出房间门,是一条长长的回形走廊,穿过走廊,还有另一条通往下面超大露台的阶梯,以及其他的房门,周行朗先敲门,再逐一打开。
都是卧室,但每一间的设计风格,都有些许区别,其中一间是黑白色系,里面有一个巨大的展台,上面放着大量的建筑模型。
数了数,这层楼有三间卧室,每一间都是独立的豪华套房,还有个很大的哥特式书房,是两层设计,拥有无敌的自然采光。
“行朗,你起来了。”
循着声源,周行朗看见站在楼梯脚的路巡,他在家里穿得要随意一些,不过仍是长袖长裤的打扮,很闲适地站着,人高腿长。
“早啊,哈哈。”周行朗一看见他就觉得不自在,非常尴尬,尤其是昨天得知了路巡的底细后,就更无地自容了,绞尽脑汁地琢磨着怎么提离婚。
路巡招手:“惠姨下了面,你快下来吃。”
周行朗早上习惯吃面食,这是多年的习惯了。
他坐在长长餐桌一端,而路巡就坐他旁边的位置上,周行朗有些奇怪:“这是餐桌吗?为什么这么长?”约莫得有三米的长度,能坐下十几口人,可路巡说这里只有他们两人住,是婚房。
路巡神色自如地解释:“餐厅这么大,配个小的就不合适了。”
哦了一声,周行朗看向窗外的花园和游泳池,干净又清澈,在微风下泛起波澜。花园和泳池都打理得很精致,而背后的森林景观则是粗犷的、野性的。
“面来了,今天给你们做的口蘑面。”惠姨笑呵呵地端着两碗面出来,看见两个人居然挨在一起坐,还有说有笑的,眼睛微微睁大,有些不敢相信。
平时不都像仇人似的,隔着三米远吃饭吗?
“哇,好香,谢谢。”面碗上飘着香菇和海鲜肉沫,一小把翠绿的葱花,还冒着油香热气。
周行朗迫不及待地动筷,又是一句感叹:“好吃!”
惠姨更意外了,说:“小朗难得回来,中午想吃什么?”她听说周行朗好像摔了一下,摔到了脑袋,怎么连性格也变了?
他说都可以,又抬头问:“我难得回来一次吗?”
惠姨正想说是啊,几个月才回来一次,路巡就打断了:“惠姨,能帮我拿点醋吗?”
“我们是去年搬进来的。”路巡把自己碗里的大虾夹到周行朗碗里,“你无论多忙,每天都会回家。”
周行朗没有怀疑,这里太美了,像天堂,如果硬要挑缺点的话,那就是住在这样的地方,面对着大窗外的四季美景,会让人忘记工作的。他吸着面条,吃了个夹到碗里的虾,含混地道:“你吃,不用管我。”
路巡把大虾全给他了,又把虾米一粒一粒地夹给他,脸上是温柔的回忆神情:“不过,你偶尔会出差,但你总是打电话说想我,所以每次你去出差,我都会陪你。”
周行朗呛了一下:“……”
这么夸张的吗?
吃完早饭,路巡问他:“下午要去公司看看吗?”
“我挺想去的,不过……”周行朗有点不安的抗拒,他完全不懂建筑设计,那是他的公司,他的员工,但却对此没有丝毫的印象。
路巡说没关系:“不用怕,我会陪你进去的,你在公司不爱说话,我们就去看看,说不定你能想起来点什么。”
“好吧。”周行朗同意了。
下午,路巡的司机英叔载着两人离开别墅,车子行驶了一段距离,周行朗再回头看,自己设计的别墅屹立在一块巨石上,那里正好有一块巨大的粗糙岩石支出,下面就是汩汩流淌的清澈溪流,有种原始、拙朴的粗犷和细腻。
整体看来,这个建筑拥有着说不出的美感。
“我公司在哪里?远吗?”
“不远,开车要一个半小时。”有时堵车,时长会增加一倍,赶不及了,就直接派直升机送他,但这样的机会很少。
“那么远?那我每天几点去上班啊?”
“朝九晚五。”不过很多时候,周行朗都在外面,背着一个摄影机去世界各地寻找素材。
周行朗点头:“听起来比上学轻松。”看了路巡一眼,“我公司有你的股份吗?”
路巡说有一部分。
周行朗问他是多少,路巡说十个点。
“百分之十啊……”zool不是上市公司,就是个设计团队,剩下的股份,基本都在他一个人手里,所以哪怕他们离婚,路巡的百分之十也对他造成不了什么影响,周行朗松了口气。
路上,路巡给他拿了一份资料:“这是你在浦东工作室的员工资料,你先认一下。”
之前他们商量过,失忆的事,先不对外说,如果暂时好不起来了,再考虑工作上的事。
“我员工知道我……我跟你的关系吗?”
“他们都知道。”
“哦……”周行朗一脸失望,翻开了第一页,正是周天跃。后面一页是他的秘书,叫方乐,二十五岁的年轻人,一张娃娃脸,清华建院毕业,之前在国营的广州设计院工作。
整份资料只有二十多页,因为他这边的工作室人并不多,据说他在新加坡还有个分所。
过了会儿,车子停下,周行朗看见一条弄堂:“在这里面啊?”
路巡下车,把手给他:“不远,不过车子开不进去,我们要走进去。”
周行朗没有去牵他的手,也跟着下了车:“怎么建在这里?”
“你说弄堂口的煎饼果子做的好吃,想每天吃。”
弄堂很窄,两个人并着肩,难免会碰触到一起,周行朗甚至还能闻到他身上很淡的香水味道,和被子上的味道很像,这让他有些不自在了。
路巡给他介绍了工作室的规模:“是一块四百多平的地,包含一百平的院子,像民居一样,你的员工在院子里抽烟、娱乐和放松,一楼是办公区域,二楼是你的工作区域。”
周行朗本来以为这个工作室会很老旧,毕竟是在这么老的弄堂里,结果推开门,又是一道指纹锁,进去后,里面和他预想的有些区别。
院子很大,做了园林景观和池塘,两层楼的建筑,外墙体的确看着很旧,一砖一瓦都留着上个世纪的痕迹。
但进入工作区域后,这种年代感就被打破了,是个完全开阔自由的白色空间,一大片的落地窗,采光非常好。他一进去,坐在一楼的员工就齐刷刷抬头看他:“周总。”紧接着飞快地低头,但还是没忍住偷偷去看跟周行朗一起来的男人。
周行朗下意识看了身旁比自己高大许多的男人一眼,听见他低声说了句:“不用怕,你不说话就行了,我们上二楼去。”他说着牵住了周行朗的手,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扣着他的手心上了楼。
走了几个台阶,周行朗觉得不对,这也太暧昧了!他感觉脸在发热,甩开了:“别拉手了,怪怪的。”
两人一上去,下面的人就疯狂在群里发消息道:“我的天,那是路总吗?太帅了吧!”
周行朗不喜欢在公司说私事,但路巡好歹也是股东之一,偶尔会来一次,员工知道他,但一直以为是合伙人。
“刚才路总牵了周总的手??是我看错了还是???”
“我也看见了……”
“他们难道是……?”
“而且老板今天穿的是球鞋???他怎么了??”
二楼,方乐正在看群消息,听见皮鞋踩在楼梯上的声音,心就跟着颤了颤。
“周总,您考察回来了啊!”他眼睛控制不住地往路巡身上瞟。
二楼是两百平的空间,分为秘书室、会客厅和他的私人办公区域,秘书室两个办公桌,一个是方乐的,一个是周天跃的。周行朗秉承不说话的原则,淡淡地“嗯”了一声,方乐说:“周总,巴黎圣母院塔尖烧毁,法国政府举办修复圣母院的竞赛,我们公司……”
路巡打断:“方乐,他今天嗓子不舒服,工作的事发邮件吧。”
方乐点头:“好的。”
路巡打开了办公室的门,唤了一声:“行朗。”
办公室的设计以简约为主,刷了一层清水混凝土作为墙体,冷灰的色调,房间开着几个观景的窗户,把院子里那棵高大的黄葛树框入办公室。
周行朗弯腰看展台的建筑模型,他所设计过的酒店、美术馆,还有他的家“自宅”,都在里面,一个个精致的小模型,看着很有意思。而桌上还有一个未完成的模型,看起来是个很庞大的中式建筑群体,看起来很传统,又不乏现代感,很独特,出于美术生的审美,他很喜欢这种风格的建筑。
路巡说:“这是南山美术学院新校区的竞标方案。”
他似乎对自己的工作了如指掌。
路巡继续道:“你大二时做的工作室,是在胡同里租的一个房子,因为太小了,所以毕业的时候,规模一扩大,就搬到了这里。”从北京搬到了上海来,是因为当时和周行朗一起合伙的设计师,在上海设计院工作。
因为是自己的办公室,又关着门的,周行朗把每个柜子都打开看看,这个柜子放的茶叶,那个柜子里放的是图纸,书柜上一大堆专业建筑书籍,以及一些小工艺品,像是从世界各地收罗的。
“这里居然还有个卧室。”他感叹了一句,卧室在里面,不大,床也窄,开了个窗,带了个卫生间。
“你工作辛苦,中午在这张床上休息。”实际上周行朗常常不回家,晚上就住在工作室,他就好像和工作结婚了般,形影不离。
周行朗坐在床边。
路巡面不改色地说:“我们也在这张床上做过。”
“……哈?”反应了一下,他才明白这个“做过”是什么意思,周行朗立马跳起,快步走到了外面。
忽然,他在办公桌底下发现了一个打不开的小柜子:“这是什么?”
路巡弯着腰看了一眼:“保险箱。”他不知道周行朗的办公室里,还放着这样的东西。
周行朗心里一喜,里面会有钱还是金条?
他试着按了个密码,提示错误,抬头问路巡:“你知道密码吗?”
路巡目光闪烁了下,摇头。
又试了几次,纷纷以失败告终,方乐敲门进来,给他们端了两杯茶水,周行朗正襟危坐地坐在办公椅上,一副很专注的模样盯着压根就没开机的电脑。
方乐目光在两人身上逗留了几秒,很快就出去了。
路巡问他:“你在这里待着,有想起什么吗?”
“想不起来了。”周行朗挠了下头,“我不知道怎么做设计,怎么办?”
“软件还会用吗?”路巡打开他的电脑,开了一个rhino。
他摇头:“看不懂。”
路巡抬手揉了揉他的头:“没关系,都可以重新学,你是天才。”
对上他专注宠溺的目光,周行朗低下了头。
茶水喝多了,他去了卫生间。路巡趁着他不在的工夫,打开他的柜子,输入密码,很顺畅地打开了保险箱。
一打开,他就怔住了。
原本不过是想把密码改成自己的生日,谁知道会在里面看见离婚协议书和戒指。
卫生间传来冲水的声音。
他迅速把戒指收进裤兜,文件不过两页纸,他直接对折塞进桌上的碎纸机,周行朗洗了手,开门出来,指着桌上似乎在运作的机器:“那是什么?”
路巡从容不迫地用脚踢上保险柜的门,直接转移话题:“没什么,我忽然想起保险柜的密码了,行朗,你来试试。”
周行朗的注意力一下就被转开了:“是什么?”
路巡报出一段数字。
他试了试,果然成功了,只是打开后,里面只有设计图纸。
周行朗有点失望,路巡安慰道:“你的总图纸比人民币值钱,一张价值上百万。”
闻言,他立刻高兴了,把图纸都拿了出来,想随身带走。“对了,”他抬头道,“你怎么会知道密码的?”
路巡从嘴角抿出了微笑来:“只是忽然想到,你可能会用我的生日做密码。”
周行朗:“……”
哪怕不愿意相信,可很多蛛丝马迹都在透露着,他和这个男人曾经非常相爱的事实——周行朗头前所未有的疼,比高考还让他觉得难受。
他想离婚,非常迫切的想。
回家路上,周行朗斟酌再三,又提了一嘴:“离婚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路巡干脆利落地摇头:“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啊!万事皆有可能!”周行朗想到了那三千万。
“行朗。”路巡叫了他一声,从裤兜拿出结婚戒指,正是放在保险箱里的那个,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周行朗戴着了,没想到是藏起来了。
他侧过头来,脸庞英俊,目光深邃,低声说:“这是我们的婚戒。”他执起周行朗的手,把戒指戴在他的无名指上,牵着他的手落下一个吻,深情地道:“结婚的时候,我们一起设计的,你的这一枚刻着我的名字,行朗,我们不能失去对方。”
周行朗脸臊的慌,尤其是婚戒,在他手指像一个牢笼,紧紧把他套牢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而且鼻子莫名其妙地有些发酸。
深吸一口气:“路巡,我们不合适……”
“你失忆了没错,可你还爱着我,我们是相爱的。”
“我肯定不爱你。我为了接近你欺骗过你,当初我骗你结婚,一定不是因为一见钟情,你认真看看我,我就是渣男!”
他一脸诚恳,发自肺腑地道:“我肯定是为了你的钱所以装gay骗你,哥哥,求你了,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