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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行朗催他去洗澡, 路巡没动, 只是单纯地抱着他,很紧很紧地拥抱着, 头埋进他的颈窝。
“会感冒的!”周行朗脖子那块很痒,全身都是水,可全身都发烫。
“不怕。”浑身湿腻地抱了他一会儿, 路巡打了个喷嚏。
周行朗用膝盖去踢他, 没用劲,说:“去洗澡,不然会生病的,而且还会传染我你信不信?”
这句话终于让路巡松动了,抬起头, 又低下头,蹭了蹭他的鼻尖:“我怕你会跑, 只要我一不抱着你,你就会跑。”
“……我往哪里跑。”周行朗耳根子红了, 他是真怕路巡生病,所以假装打了个很大的喷嚏,指责他,“你看!你把我弄生病了!”
路巡关心则乱,也顾不上和他亲近,坐起身来:“我去给你找感冒药。”
等他找到感冒药再回房间,周行朗已经不在他房间里了。
泡在浴池里,周行朗在仔细思考他和路巡的关系, 可是太复杂了,剪不断理还乱,想了半天,他在浴池里睡着了,也没理出个所以然来。
是路巡来叫他吃晚饭,可一直敲门没回应,闯进房间看他时——才发现他居然在浴池里泡着睡着了。
他立刻把周行朗抱起,抱回床上用被子盖着,伸手一探他的额头温度。
很烫。
路巡当机立断拨打了家庭医生的电话。
周行朗半梦半醒地睁开眼,想坐起身,却发现使不上力气。
“水……我想喝水。”他说了一句,“我怎么了?”
“你在浴池里睡着了。”路巡用手掌托起他的后脑勺,给他喂了两口水,“还喝吗?”
周行朗摇摇头,又躺回枕头上,语气弱弱地说:“我发烧了吗?”
“三十九度。”刚刚路巡给他量了体温。
“哦……那你没生病吧?”他有气无力地道。
路巡说没有,手掌放在他额头上,轻声说:“肚子饿没?起来吃点东西吧。”
“饿了,有什么好吃的啊……”周行朗原以为路巡才会是生病的那一个,没想到最后居然是自己中招了。
路巡摸了摸他的头发:“惠姨晚上做了鲫鱼汤,清蒸鲈鱼,还有……”
“怎么全都是鱼啊……那我喝点鱼汤好了。”
路巡下楼一趟又上来,端着饭菜,说:“你不能喝鱼汤。”
周行朗睁大眼:“为什么?”
“感染了风寒可以喝,鱼汤驱寒,你是风热,所以不能喝。”路巡坐下来,用枕头垫在他的后背,让他坐起来,“惠姨刚才是这么说的,她在给你煲鸡汤,过会儿就有乌鸡药膳可以喝了。”
“那你没事儿给我说什么鱼,害得我想吃,你怎么一点常识都没有……”
“怪我,是我的错。”路巡百依百顺地端着碗,捏着勺子,给他喂饭,周行朗没什么食欲,拒绝道:“不想吃。”他说话瓮声瓮气,鼻子堵得厉害,正准备伸手拿纸,路巡就好像心有灵犀般,放下碗筷,给他抽了一张,捏着他的鼻子让他擤鼻涕。
“我自己来。”他自觉还没到擦个鼻涕都要人把着的程度。
“想吃点什么?”
他想了想道:“我想吃……鱼汤!”
“鱼汤等病好了才能吃,还有呢?”
“我想吃……干锅!”
“干锅是麻辣口味,你不能吃。还有别的吗?”
“我就想要干锅,我就想吃辣的,我要吃小鱼干,我想吃火锅……”他一口气报出了所有的,平时也不能吃,生病了更不能吃的那些食物。
路巡耐着脾气:“现在还不能吃这些。”
“等我好了可以吃吗?”
“……好了也不能吃。”
“可是我很想吃怎么办?”周行朗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因为胃病的缘故,他平日全都需要忌口,惠姨怕勾了他的馋虫,平时做的菜式虽说每天都不一样、换花样,可都是非常清淡的,连带着路巡也跟着他一起吃清淡的。
可是忌口这件事啊,忌得太久一下爆发,馋虫上来了,是怎么都想犯忌,哪怕就是犯胃病进医院,也甘愿。
路巡没有同意,还是一句不许。
“活着没意思了。”周行朗一脸生无可恋地重新躺下。
路巡好笑地看着他:“不让你吃这些就没意思了?”
“民以食为天你听过吗?我就吃一点点,又不会有事的,我就想吃……”
和路巡斗了几句嘴,医生来了,这是个女医生,她给周行朗量了体温,又问了几句情况:“咳嗽吗,鼻子堵吗?喉咙干吗?”
“不怎么咳嗽,堵,喉咙有点干。”
路巡用吸管给他喂了一口水。
女医生问:“要吃西药还是中药?”
“西药!西药!”
医生开了药:“打针还是输液?”
周行朗:“……”
路巡看他抗拒的模样,问道:“必须要打针或者输液吗?”
“不是必须,这样退烧快一点,如果实在不想打针输液,那就先吃一剂退烧药,过几个小时再看看情况。”
周行朗立刻说:“我选择吃退烧药!”
吃了药,周行朗睡意很快上来,路巡帮他掖了掖被角,温声说:“等你醒了就可以喝鸡汤了。”
他已经不问周行朗想吃什么了,因为知道得不到一个好的回答。
周行朗低低地“嗯”了一声,闭上眼睛说:“路哥,我还想吃豆腐脑,糖炒栗子……”
“豆腐脑?”路巡上网查了一下,有咸甜两种口味,惠姨会做甜口,而路巡从小吃到大的也是甜口。
但他猜周行朗想吃的一定是咸豆花。
他下楼去给惠姨说了一声:“做一份咸豆花,再做一份甜的,他还想吃糖炒栗子,这个季节有板栗吗?”说着路巡也上手帮忙,惠姨说:“你别插手,我来做就行了,你去忙你的。”
“好。”惠姨做这些动作很麻利,路巡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也许还会添乱。
路巡上楼去照看周行朗,他还在睡,路巡摸到他身上出了大量的汗,用毛巾帮他擦了擦,周行朗唇间溢出几声听不清的呓语,路巡低头认真去听,听见那发音好像是“爸”。
他在叫爸爸。
“我在,宝宝,我在……”路巡把手伸进被窝,和他满是汗水的手握在一起。
周行朗的呓语声越来越小,慢慢停止。
路巡守了他两个小时,周行朗醒来后,如愿以偿地吃到了豆腐脑,是惠姨照着菜谱做的,没有加辣椒,用酱油醋还有麻油调味,是另一种风味。桌上是一碗飘着一层油的滚烫鸡汤。路巡一边给他剥栗子,一边让他吃慢点。
“栗子好吃!这是哪里买的?”周行朗嘴里苦,吃这个很高兴。他喜欢吃炒板栗,又讨厌剥栗子壳,路巡用一个小工具,栗子剥得又快完整,他手长得很好看,修长,指节上没有茧,看起来就像没吃过苦的大少爷,这样的手,做什么事都显得格外赏心悦目。
“英叔看着攻略去买的,”路巡看了眼包装,又喂了一颗板栗在他嘴里,“叫陈记,云南野生小板栗。”
医生上来给周行朗又量了一次体温,说:“烧退了点,要不就打一针,打针见效快。”
“不不不!我不打针。”周行朗疯狂拒绝。
这幅模样让女医生忍俊不禁:“打针不疼的,就跟蚊子咬似的,蚊子咬你也怕呀。”
“什么蚊子咬,你别骗我,打小护士就是这么骗人的。”
医生看向路巡。
路巡想了想道:“打了针就好了,行朗,忍一下吧。”
周行朗摇头,很可怜的模样:“我不想打。”
路巡差点就直接心软,不打针也没什么,可这烧一直不退,也不是什么好事:“我抱着你,忍一下就过了。”
周行朗不想打针,还有个原因,因为这是个女医生,哪怕是个五十多岁的女医生,他也觉得害臊,怕自己当场哭出来。
路巡伸手掀开被子,把周行朗抱起来,周行朗不情不愿地坐起来一些,路巡抱着他的腰,把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说:“疼就咬我。”
“打针打屁`股啊?不能打其他部位吗……”周行朗一手捂着裤子,不让他脱。
医生:“打左边还是右边?”
“我不想打……”
路巡按着他的后脑勺,不让他起来,然后把他的裤子往下扒了一点,周行朗忍不住闭上了眼,感觉到了冰凉,是棉签蘸取碘伏在皮肤上涂抹,那股凉意让周行朗身体瞬间一绷,一只手掐着路巡的手腕,听见路巡说:“别紧张,还没打。”
针头刺进了肉里,路巡还在说:“还没开始,别怕。”
周行朗却清晰地感觉到了那股尖锐的剧痛:“你骗我。”他一口咬在路巡的肩膀上。
从小他就非常抗拒医院,抗拒打针输液,也抗拒吃药,或许他能在校园里跟人干架,把人干翻,但每次打针都能让他哭。
“好了,好了,结束了。”路巡帮他把裤子提了起来,周行朗松了口,趴在他身上哭:“别动,好痛。”
“医生走了吗?”周行朗听见了关门的声音。
“嗯,走了,可以起来了,不用害羞。”
周行朗抬起头来:“你把我放床上,我要趴着休息。”
路巡看见他眼角湿湿的,手指擦了一下,有些好笑:“有这么疼啊?”
“不信你去试试看疼不疼?”他把脸埋进枕头里藏了起来,显然自己也觉得很丢脸。
路巡揉乱他的头发,都出汗了,以前根本没发现这些:“娇气。”
周行朗感觉自己被攻击了,大声反击:“你还说我,你这个三岁还在尿床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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