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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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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戒毒所在市郊边界的一处林地,走进大门后是一个空旷偌大的院子,这里的氛围有些压抑,又在这样的一个飘雪的天气里,显得更加荒芜和死寂。

    左晏打了一个冷颤,迟疑着脚步。对于眼前的一切,她还是有些胆怯。

    正当她犹豫,隐约听到一阵说话声。她四处看了看,在拐角处的一个长椅上看到了李赞逸和他的老师,旁边站了一名戒毒所的警察。虽然李赞逸说老师是自愿走进戒毒所戒毒,但这种被人看管的日子和犯人似乎没有什么区别,让人叹息和遗憾。

    左晏静静的站在角落里看着他们。

    “赞逸,我对不起你,我没这个资格听你叫我这声老师!”

    “您一朝是我的老师,这辈子都是我的老师!”

    “自从前年我的孩子病死以后,和老婆也离了婚,我觉得我这辈子再没有什么期望了,生活就是破罐子破摔,我也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都可以重新开始!”

    “你何必在我这样的人身上浪费精力。”

    “我希望能看到您重新站起来!”

    “我也反省了很长时间,我不该这样对你,我……”

    “什么都不要说了,以后还有很多机会!”

    “上天不会辜负你这样的好孩子!你一定会有属于你的天地!”

    “我还有很多东西想和您学习呢,您要快点从这里走出来!”

    老师站起身噗通一下跪在了李赞逸的面前。

    “老师您这个干什么,快点起来!”

    老师撇开李赞逸的手,硬是坚持跪在那里,李赞逸也只好对着老师跪了下来。

    “我以为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人为我付出,也不会再有人值得我付出,我万万没有想到你能待我如此。你给了我重生的机会,我向你保证我会重新做人!我对天发誓,我要帮助你成为最顶尖的歌手!”

    “我相信!”

    “别的我不多说了!你走吧!你不该来这种地方!”

    “老师!”

    “你不要再来这里了!我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做到!我会尽快把毒戒掉!”

    ……

    左晏看着他们,心里感慨万千,她似乎开始明白一些。如果李赞逸这么做可以挽救一个人,那么他的付出是值得的,即便他不图回报,即使没有回报。

    挽救的意义是什么,左晏很清楚,一个人能迷途知返是一件多么难能可贵的事。不知不觉,泪湿了眼眶,她忽然不知道该拿什么去爱他。

    左晏的手机响了,是李赞逸打电话给她。

    “喂?”

    “左晏,你在哪?”

    左晏抹掉挂在脸颊的眼泪,“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李赞逸开心的笑着,“真的吗?”

    “嗯……”

    “那我要是一转头看不到你怎么办?”

    “我真的可以一直在你身边吗?”

    李赞逸感觉到她情绪的波动,“你怎么了?”

    左晏走过那个拐角,站到他的面前,“我今天特别想你。”

    李赞逸看到满眼深情的左晏,一把抱住了她,那拥抱很温暖,很幸福。

    “对不起!我之前不该对你那样,我该理解你,支持你,不该对你大吼大叫。”

    “你怎么变了?居然会道歉了?”

    “你还笑我!”

    “后天就是周末了,开学前的最后一个周末,我带你去爬山?”

    “你最近不是在忙着准备比赛的海选吗,花一整天的时间陪我是不是太奢侈了?”

    “陪你再多时间都觉得不够!”

    “你这算不算花言巧语?不知道是不是被你骗了?”

    “如果我真的是个骗子怎么办?”

    “那你就骗我一辈子,千万不要半路被我拆穿!”

    “被拆穿了要怎么办?”

    “……那我就不要你,然后也不要我自己……如果时间就停在这一刻就好了!”

    “为什么?”

    “我相信你对我是真诚的,至少此时此刻是。如果时间停泊,瞬间变成永恒,我们也就永远都不会变了。每次和你在一起,我都这样想,因为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

    “我想,一个人最好的状态,就是他的每一个明天都有把握会变的更好,不害怕时间流逝,不害怕容颜衰老,每一个明天都会变成更好的人。”

    “我相信你说的话,你会带着我,不会丢下我,对吗?”

    “当然不会!”

    李赞逸伸出手帮她拂去她头上的雪花。

    “别碰它们!”左晏拿开他的手,“别把雪花弄掉。”

    “为什么?”

    “我忽然明白,为什么雪天里一起走路会看起来那么浪漫。”

    “为什么?”

    “因为雪花好像在祝福着相爱的人,一路走到白头。”

    ******

    戚戚关上自己卧室的门,一个人在不到十平米的地方来回踱步。

    原本一周前就该准时到来的生理期迟迟没有来。每推迟一天,她的神经就被拧紧一根。每天她都上网去搜索关于意外怀孕的资料,今天已经是第八天了。

    她再也忍受不下去这种煎熬,只能一个人硬着头皮壮着胆子去了妇产医院。

    挂了号之后,足足等了两个小时才轮到戚戚看诊。她战战兢兢的走进去,胆怯的看着坐在那里的女医生。

    医生抬头看了戚戚一眼,“哪里不舒服?”

    “我……来检查一下……我生理期过了一个礼拜了……还没有来……”

    医生看出了戚戚的紧张,直接开门见山,“是不是想检查一下怀孕没有?”

    戚戚纠结的点了点头。

    医生直接开了单子让戚戚去做化验。

    ……

    等在化验室外面的戚戚如坐针毡,额头上的汗珠整颗整颗的往下掉。她像泄了气的皮球,连祈求上天保佑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有等待着那张化验单来给她宣判。

    结果,她真的怀孕了。脑袋变的一片空白,她呆呆的坐在那里,直到她意识到这一切都是事实,而她必须要面对这个事实。

    戚戚整理好情绪,直接和医生说她不要这个孩子。

    “因为怀孕时间太短,你再过一个月和家属一起来医院做手术吧!”

    医生好像连说话的时候都不愿意看到戚戚的脸似的,不是低头写病历,就是看着电脑。

    “我已经二十岁了,不用家属也可以吧?”

    “这和年龄没关系,手术是需要家属签字才能做的。”

    戚戚听到这里,心里的恐惧又升了一级,“可不可以做药物流产?”

    “药物的成功率不是特别高,如果不成功还是要做手术,为了确保起见还是建议直接做手术吧!”

    “如果我坚持要做药物呢?”

    医生见戚戚这个样子,干脆连理都不想理她了,冷冷的说了一句,“如果你想做手术,一个月之后带家属来签字手术。”然后朝外面的护士喊了一声,“叫下一个患者进来!”

    戚戚面红耳赤的离开了诊疗室。

    外面天寒地冻,戚戚却觉得整个人被火烧一样的难受。她想破了脑袋却怎么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她只清楚,绝不能让父母知道这件事。

    于是,她决定去找商毅。做手术的时候让他陪她去医院,就说两人已经结婚,医院总不会让她拿结婚证来?可是,打他的电话却一直无人接听。她一心急,索性发了信息过去,‘我怀孕了!’

    商毅立刻回复了戚戚,‘把你的银行账户发给我!’

    像被人当头一棒,她立刻把电话打了过去,他果断的挂断电话,然后发了一条信息过来,‘一个小时后我在你家楼下等你。’

    戚戚看了看时间,从这里走路回家,差不多就一个小时的时间。

    这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好像听得见每一秒流逝的声音。虽然她明知道商毅是怎么看她的,但心里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哪怕他只怀有一点点的愧疚感,他也会陪她去这一趟医院吧?

    快走到她家小区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商毅的那辆红色越野车,红的像一滩血,恶心又肮脏。她慢慢的走过去,这一次,商毅只是坐在车里,没有像上次那样下车为她打开车门。

    戚戚自己打开车门坐进了车里。

    “刚才你也没问问我是不是在家,就说直接过来,如果我在很远的地方呢?”

    戚戚用一种几近虚弱的声音问。

    “所以我不是留出一个小时的时间吗,如果你在别的地方好让你赶回来。”

    商毅的语气十分的冷静,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那种殷勤。

    这让戚戚有些不敢相信,但她还是忍耐着情绪,“我们去哪?”

    “哪也不去!有什么事情就在这说!”

    戚戚怀有的那一点期望被他的两句话已经磨灭了一半。

    “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

    “那天你告诉过我地址。”

    戚戚的脑子里忽然闪过这一片段,她明明就说过要他送她回家,“那你为什么没有把我送回家?”

    “你是想从我嘴里听到道歉之类的话?有意义吗?你该不会是为了说这些废话才找我的吧?这钱你收着!我想还是现金交易比较妥当!”

    商毅递了一沓一万块的纸币给戚戚。

    “你觉得我跟你说这些是为了和你要钱吗?”

    “还有别的原因吗?”

    “我……我是想让你陪我去一趟医院。”戚戚确实是太急迫了,否则不会在被羞辱到这种地步却还要如此的卑微,这种耻辱不知道会在她的人生中会留下怎样的印痕。

    “你认为我会去吗?不管你怀孕是真是假?即便是真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就算是我的,那么我也只有一个答案,就是去医院打掉。但我是不可能和你一起同时出现在任何公共场合的,别把无知当天真!”商毅停顿了几秒,“你还有别的话说吗?”

    戚戚紧紧攥住颤抖的手,“你一定要把我说的这么不堪吗?”

    “你想听好听的?一个女生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怀了孩子,难道还奢望得到别人的珍惜和尊重吗?你要是还有一点自尊心的话就马上消失!本来我是以为,就算以后偶然遇见我们至少还可以打个招呼,想不到你还是跑出来给我唱这么一出!给你一笔钱就当是我花钱买了你一夜,从此以后我们最好不要再碰见!我对用过的东西没有任何留恋!”

    戚戚使出浑身力气来骂了一句,“肮脏的人渣!”

    “肮脏?你照镜子看看你自己!你和那种卖身的小姐比起来有什么两样?给人睡了一次就来要钱,以为顶着一个大学生的身份就想立牌坊?”

    戚戚一个巴掌甩了过去,“我不会要你的钱!但是你记住,也许你今天还可以继续你醉生梦死的日子,但作孽终究是要遭报应的!”

    商毅冷笑,他对这一个巴掌毫不在意,“只有像你们这样站在底层的人才会相信什么报应!因为那会让你们落魄的灵魂得到一点慰藉!”

    戚戚打开车门准备走下车,这一刻她恨不得死掉,来平息内心无处发泄的愤恨。

    “这钱你还是拿着,假装清高?没有必要!”

    商毅的话句句戳着戚戚的脊梁,已经将她折磨的快要疯掉。

    戚戚转身,将商毅身边放置的矿泉水拧开,把一整瓶水从他的头顶倒下来,然后将那一沓钱砸在他的脸上,“这钱就当我给你做干洗费了!”

    商毅错愕的看着戚戚扬长而去。

    此刻,戚戚觉得自己真的很轻贱。以前她对一点小事都不依不饶,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却只能认栽。她仰着头,眼泪从眼角流进发丝里面,苦水却只能往心里流。

    在家里静静的呆坐了半个小时后,她上网查到了一家私人诊所。到那里她成功拿到了流产药,回到家按说明服下了药片。

    服下药片后的两天里,戚戚身体没有什么明显的不适,这让她安心了许多。她想,事情应该就这样过去了吧,虽然心里的创伤不知道会不会有痊愈的一天。

    ******

    到了周末。

    冬天的太阳总是醒的晚一些。天色还朦朦胧,路灯在黎明中泛着昏黄的光。

    李赞逸穿着羽绒服背着一个很大的背囊到了左晏家的楼下,他给左晏的短信刚发出去不到两分钟,左晏就从家里跑了出来。不出他所料,她依旧穿着那件毛呢大衣。

    李赞逸开着父亲的车载着左晏来到了旻芽山下。因为天气冷,现在这里几乎没有人来爬山。他从背囊里拿出了为左晏准备的羽绒服让她换上。

    “你干嘛还拿衣服来?”

    左晏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乐开了花,想不到他会为她想的这么周到。

    “山上比下面冷。而且,你总是穿那么单薄,弄不好会生病!”

    “冷一点人会更清醒。”

    “穿多了你会变糊涂吗?”

    “会啊!”

    两个人开心的笑着。

    他们开始爬山。开始的时候左晏就很有劲头的一直爬,她总是跑到他的前面,来证明自己比他厉害。可是爬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时候,她的双腿开始发抖,只好落在他身后,硬撑着两条腿一点一点的往上走。

    他见她忽然慢下了速度,“你怎么了?累了?”

    “嗯,我们慢点爬好了!”

    “来!”

    他伸出手让她来牵。就这样,他拉着她继续往上爬。拉上她以后,他的脚步也明显吃力了很多,但这种负累却是幸福的。

    “早知道爬山这么累,就不来了!”

    “这就是你平时不运动的结果!”

    “还要爬多长时间才能到啊?如果太远我们干脆下去吧,别爬了!”

    “这座山没有那么高,只是路曲折了一些,不陡峭。”

    “我们歇一歇再走吧!”

    李赞逸蹲下身子,“我背你上去!”

    “不用!我歇一会儿就能继续走!”

    “我们已经走了一大半!到上面的时候差不多就能看到日出了!”

    “不行!背我的话你太累了!我能自己走!”

    左晏喘着大气站起身想继续爬,不料双腿一软没支撑住又坐到了地上。

    他拿下背包将它背到左晏的身上,然后干脆强行背起了她,继续剩下的山路。

    “你还是放我下来吧!”

    她擦着他额头的汗水,听着他费力的呼吸,觉得一阵心疼。

    “还好你这么瘦,要是再胖一些,我还真不知道能不能把你背到山顶!”

    “不看日出也没关系,把你累坏了我可亏大了!”

    “我累,你亏什么?”

    “因为你会累的心安理得,而我人虽好好的,心却会疼!会内疚!傻瓜都知道哪个合算!”

    他居然开心的大笑,“原来你是傻瓜!放心,你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我是说体重!”

    “你!那你就是说我其他的不在你承受范围之内吗?”

    “我可以少说些话吗?或者你说,我听着就行!”

    “就我一个人说,那不是像神经病吗!”

    他还是开心的笑着,两只脚承载着两个人的重力,踩着满是干枝枯草的山路,发出吱吱沙沙的声响。

    ……

    李赞逸透支了身体的力气背着左晏爬到了山顶。中途任由左晏无数遍的说要自己走,任由他再累,都没有过一瞬间想要放下她的念头。他若是连背她上山的心理准备都没有,是不会坚持要带她来的。

    山顶的风很大,左晏的中短发被吹的四处飞扬。

    左晏站在一颗岩石上,眯着眼睛朝前方望去,整个城市的轮廓在清晨迷蒙的雾气中渐渐变的清晰,虽然城市还笼罩着几分慵懒的味道,蜿蜒的高速公路上已经车水马龙,开始新的一轮白昼。

    李赞逸在左晏的脚边席地而坐,“还好,我们赶在了日出前,太阳马上就要升起来了。”

    “我以为我再也不会来这样的地方,时过境迁也许就是这个意思。”

    “你有没有觉得,站在这里再看那些繁杂琐事,其实根本都不算什么。”

    “一个人那么渺小,却承受着那么多的伤痛。坚强无非就是硬撑着,如果可以控诉,谁会选择忍受,不过是无能为力罢了。”

    “在生活里,我们要学会做一个局外人,即便是你再亲的人,他们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我们不再是小孩子,有能力为自己的幸福负责,不要该因为任何人的原因而给自己痛苦。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如果幸福要依附于他人,就永远得不到真正的快乐。”

    “真美!”

    这座城市,一面有山做屏障,一面有海水涟漪。

    “我们看到的其实完全是自己的心境。如果你觉得它美,那就是你的心情也很美。如果你觉得它丑,一定是你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谢谢你!”

    李赞逸仰视着左晏的脸,微微的笑着,他拍了拍岩石,“坐下来!”

    太阳火红的升起,伴着几朵云彩,像一个大大的笑脸,在朝着他们微笑。风虽然寒冷,但在此刻却像一场洗礼,扫去她一身的风尘。

    左晏望了一眼李赞逸,然后朝着空旷的时空呐喊,“早上好!”

    回音四起,在旷野回荡。

    李赞逸站起身,两个人并肩站在山顶。

    任何语言都无以表达左晏此刻的心情,在这里也不需要什么语言,相信天地山海都明白她的心情。

    她转身,给了李赞逸一个深情的拥吻,像在宣告他们的爱情要在这天地之间生根发芽。

    他们坐在岩石上依偎着看日出,然后去观赏许愿树,看着上面的名字猜想一段段的爱情故事。

    李赞逸唱起了歌,左晏不自觉的随风乱舞,这也许是他们所遇见的最美的时光。

    但,总是在幸福的时候忘记了所有,忘记防备,忘记这个世界总是荆棘不断。所以意外总是在幸福的顶点趁虚而入。

    左晏不小心被一个小块岩石绊到,李赞逸为了不让她跌倒,立刻上去扶住她,没想到脚底一滑,重重的向后跌了过去,头部磕到了一块石头上,顿时鲜血直流。李赞逸挣扎几下就昏迷了过去。

    左晏被吓到,她大声的喊着李赞逸的名字,却看不到他任何的反应。慌乱之下她想拿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可山顶却收不到讯号,四周空无一人。她害怕到眼泪直流,扯下自己的围巾包在李赞逸的头上,脱下自己身上厚重的羽绒服,使出浑身力气背起了李赞逸,只拿出了两个人的手机放到自己裤袋里,一步一步艰难的往山下走。

    走几步,跌倒了,她就咬牙重新背起他继续走;再跌倒,再继续,一刻都没有停歇。裤子的膝盖处已经磨破,手掌也在跌倒中磨出了血迹,她不时看着手机,不停的掉着眼泪,嘴里不停的喊着,祈求上天怜悯,快点给李赞逸一线生机。

    终于,她搜索到了手机讯号,急救电话成功的打了出去。她继续往山下走,仍然是跌跌撞撞。上山时一个人走还会双腿颤抖,现在却挺着瘦弱的身板背着他走下了一大半的山路。

    快走到山下时,急救车的鸣笛声传来,车子停在山脚下,几个医护人员将李赞逸抬上了救护车,左晏在另一个医护人员的搀扶下,在踏上急救车的一刹那昏倒在李赞逸的身旁。

    ……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左晏渐渐从昏迷中清醒。睁开眼就看到白花花的一片,墙壁是白色的,桌椅是白色的,来来往往的人也是白色的。还有浓烈刺鼻的消毒水的气味,让左晏感到一阵一阵的恶心。

    医生走到左晏身边,“你醒了?你两个手掌心破的有些严重,扎进去些碎砂石,伤口已经清理干净包扎好了,你要多注意一下!手掌别用力也别碰什么东西。”

    “和我一起的人怎么样了?”

    左晏微微动了动手臂,麻醉的药效渐渐退去,一阵钻心的疼痛从掌心传到头皮,身体重的让她觉得连翻身都很困难。

    “他呀?检查结果没有异常,目前看来没什么大问题,只是皮外伤。他也差不多该醒了,但还需要观察。医院方面已经联系你们的家属了,应该很快会到的!”

    左晏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那一下磕的那么重,一定是上天保佑了他。如果李赞逸有什么事,她真的会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想起床下去找李赞逸,她要亲眼看到他没事才能安心。

    人生中居然有这样的经历。她没想到过,从床上爬起来这么简单的动作会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不能碰到手掌,连手指的微微一动都会牵引掌心的疼痛,而浑身的酸痛就像铺天盖地的重物砸在身上一样。她咧了咧嘴,一股血腥味在舌尖上蔓延开来,嘴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自己咬破。

    她最终还是从床上挣扎着起了身。

    她走到李赞逸的床边,他侧卧在床上。看着他头上包扎的伤口,心像被针刺一样。她轻轻的坐到他身边,慢慢的将自己的手指扣到他的掌心,用指尖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

    左晏从心疼到愤恨,原本开始渐渐柔软的心又一次被堵到了冰墙上。为什么一定会有一些意外来阻止她的快乐,难道自己是一个不能得到幸福的人吗?

    她被围堵在偏执的死角里,她恨,却不知道该恨谁。

    “左晏!”

    李赞逸微弱的声音像天使来到她身边将她从那个死角里拉了出来。

    左晏好像忘了自己手心的伤,用力的握住了他的手。疼痛排山倒海的涌来,表情痛苦的纠结起来,双手却依然舍不得离开他的掌心。

    “你怎么了?”他皱着眉头,看了看她被包扎的双手,“你手怎么受伤了?”

    “我不要紧,就蹭破了些皮而已。倒是你把我吓坏了,磕到了头,要是磕傻了以后写不了歌了怎么办!”左晏硬是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你还记得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李赞逸惊讶的看着左晏,“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们去爬山,然后……你……不记得吗?”

    李赞逸继续惊讶的表情,“我们什么时候去爬山了?”

    左晏的心像被泡在了冷水里,不停的颤抖,“你……你不要吓我……那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你是我老婆吗?”

    看着左晏沉重的表情他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左晏开始凌乱,“你!你是在骗我?你笑什么……”

    “我要是再演下去,你是不是会发疯?”

    李赞逸开心的笑着,虽然那笑容要牵动着头上的伤口。

    左晏愣愣的看了他几秒钟,然后开始放声大哭。

    李赞逸被她突如其来的哭声弄的不知所措,“怎…….怎么了?”

    左晏继续哭着,李赞逸轻轻握住她的手臂。回想着下山的时候,虽然他昏迷,但他的意识里还留有一分清晰,他用那一分的清晰努力的记住左晏几步一跌倒的背着他下山,他想完全清醒过来却怎么也不行,就在下山的那片时空里,他已经将她刻在了他的灵魂。他抱住她,一辈子都要这样抱着她。

    左晏依然控制不住情绪,她跑去洗手间,在里面掩面大哭。

    一颗石子在她的心里都可以激起千层浪花,更何况是李赞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