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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池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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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朝安无力的坐下,无声地说道,容与,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友谊,也没有放弃过兄弟,只是这种话,你会信吗?

    冷风吹过,亭子下边池塘的锦鲤也没了踪迹,宋朝安拿起杯子,一口凉茶入了口,往事也如潮水一样,汹涌而来,上了心口。

    “你懂什么,你有父母疼爱,有妹妹关心,有陈辛任那个家伙,你根本就不理解我,收起你一副怜悯的表情,我宋朝安不需要你的同情!”

    这是他曾经说给他的话,那一天,那理智全无。看他一脸欲言又止,他的内心唤起的不是感激,而是愤怒,他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他是在同情他!

    他不需要同情,特别是兄弟的同情,即使那天是他父母葬礼后第二天。

    第二天他就去了部队,怀揣着爷爷的期望,碾碎了自己的梦想,去找他的自尊。

    这一找,就是十四年,而等他明白过来的时侯,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宋家人丁不旺,他父亲只有兄弟两人,二叔从小身体不好,一年时间有大半在医院。他父亲是家族的希望,也是家族的骄傲。

    他父亲是军人,橄榄绿,高沿帽,笔挺的军装,不变的正步,永远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可他见他的面少之又少。他常年跟爷爷一起生活,从小爷爷就告诉他,军人就是大家的人,从来不是顾小家的人。

    他不理解,他只知道别的孩子有父母去开家长会,有父母带着去看表演,去游乐园,而他的这些,从来都是警卫员,警卫员,警卫员。

    小时候他有些恨,既然不爱他,为什么要让他来这个世界!为什么让他来到这个世界,就残忍的近乎放弃他!但无可厚非,他确实期待和羡慕别人家孩子。

    家长会,游乐园,即使是大马路上的手牵手,他都羡慕。可是少年的倔强,总是不耻于这些。他不爱说话,性子执拗,不讨喜,直到他认识水容与和陈辛任,生活似乎才精彩了起来。

    认识水容与是上高中的时候,他是班里最小的学生,当然是水容与和陈辛任没来之前。

    一班转来两个跳级的学生,十三岁,长相出众,这消息一出,让他们整个学校的女生都为之兴奋,他虽然不屑与他们争,可是十几岁的男孩儿还是有些在意。

    怀着一腔敌意去面对水容与,却发现面对那个人,很少有人恨得起来,他太智慧,太豁然,有一种不符合年龄的超脱,然后就是惺惺相惜,兄弟像称了。

    打球,游泳,逃课,大笑,这些以前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做的事,如今,变成了三个。

    生活,似乎连叹气都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就这样过了三年,直到他高三。

    人民共和国解放军大校宋城和夫人在一次任务中,双双逝世去空难。

    他的父母,他讨厌的父母这一回算是真的放弃了他。

    心里空了一大片,爷爷一下子苍老了好多岁,可这依旧挡不住葬礼的到来。

    追悼会当天,声势浩大,不少高官政要去参加葬礼,每个人都一副同情伪善的样子,可他知道,这里面多少人是在心里偷偷笑的啊。

    宋家在军界从来不是数一数二的,但是宋家有一张王牌,那是开国领袖留给宋家的王牌。

    虽然不是公示天下,但是,上层人士都心里有数,那就是,无论怎样,宋家一代至少要有一个将军,保宋家荣光,而他父亲是这一代当之无愧的将军。

    这个社会,人很多,可职位就那么多。宋家占去了一个,就意味着其他家少一个。而他父亲一走,宋家就算暂时断代了。

    如果他不去当那个所谓的将军,那宋家就算是完了。他讨厌军人,可他不得不去部队,因为他是宋家的孩子,一代的荣光,必须要靠他撑起来。

    其实他有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甚至有时候都想好了自己以后将要做的事情,那就是跟着容与和陈辛任一起去打拼属于他们的世界。

    可一切都来的让人猝不及防,像戏本子一样。爷爷没给他压力,可他每日关起门的叹息,他听得到,二叔没给他压力,可他整夜盯着父亲的照片流泪,他看得到。

    葬礼的第二天,他去了学校,一如既往的打开书本,上课。

    是在课间,容与喊他去了天台,那是他们经常去的地方,因为他第一次带着敌意挑衅容与,就是在天台。

    哪天是个雨天,蒙蒙细雨,一会儿都湿了校服。他知道容与肯定知道了他的事情,因为新闻播了追悼会,而且容与的父亲是检察长,这样的事情,没理由不知道。

    容与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眼神有着那时候他看不懂的悲痛在里面,他傻傻的以为那是同情,以为那眼神同他这些日子看到的都一样!

    他脑子不受控制,说了些话,然后出了天台,翻墙出了学校。

    他后来想想,自己之所以没听容与说一句话就失去理智,可能是因为,自己羡慕嫉妒他吧。

    一直以来,水容与就是他羡慕的对象。家庭和睦,父母一直在身边,听他说还有个聪明乖巧的妹妹,而这一切,他都没有,只是这种羡慕,他藏的太深,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自己在心里偷偷说给自己听。

    他下了天台,冷静下来,就后悔了,只是那时候的少年,心高气傲,总想着错的不一定是自己,即使自己真的错的一塌糊涂。

    他以为事情总有一天会过去,他们总还是兄弟。可就在那天,席爷爷和席二叔去了他家,席家他经常去,他们对他的好,容不得他质疑。他们让他去部队,正好当下有一个机会,去偏远地区两年,然后直接提干。

    他想了一夜,答应了。

    若是在以前,提干,部队什么的他一点都不稀罕,可宋家和以前已经不能同日而语,为了爷爷,为了宋家,他去。

    而且,他也想去看看,他们为之愿意付出生命,愿意放下家里老小的地方,到底是个怎样的地方。

    时间紧迫,第二天他就没有去学校,当天下午他就踏上了他从军的路。

    而之后,他不止一次的后悔,

    后悔自己说出那样的话,后悔自己没有趁那半天时间去道歉,去请求他的原谅,什么面子,什么自尊,都去见鬼去吧!

    他这一后悔就后悔了十四年。

    往事如烟,可总有些痕迹在人的心里经久不衰,水容与,我真的错了。

    风起,吹起。

    席莫言凉醒来的时候,头疼,肩膀疼,全身都不舒服,想着几个弟弟,真是跟寻仇一样的敬他酒,心里给他们记了一笔,小伙子们,我就不信你们就不结婚了。

    动了动,才发现自己是在椅子上坐着,晃了晃头,就感觉肩膀上好像有什么,一看,就看到一个呼吸清浅的美人。

    他好像记得从后堂出来,然后往三院儿走,太阳很好,走着走着他整个人都有些懒了,然后就靠在容止肩上,之后……

    好像不记得了。

    看来是她把他拖到这长椅上来的,真是难为她了,不过他还真不知道,自己喝醉了还有这毛病,难道是见了容止,新加的?

    席莫言凉一笑,看太阳已经变得惨淡,看了看手腕上的表,都快五点了,也就是说,他们俩在这儿睡了将近两个小时?

    她身体不好,这温度降了下来,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风,她在感冒了怎么办,想到这儿席莫言凉眉头紧皱,轻轻地把他抱起来,害怕把她吵醒,整个过程他小心翼翼,抱着她站起来,还没开始走,就出了一身的汗。

    挑了最近的路,拐了几拐去了三院儿的北苑,一进去就看爸爸跟二叔在下棋。

    席莫言凉知道他们兄弟俩,只要一有机会就会坐下下棋,然后说不完的工作和私事。看桌子上放了两个空水壶,就知道他们已经下了不短的时间,看这样子是从吃了饭就开始了。

    席廷北看言凉抱着小七回来,以为出了什么事儿,立刻站了起来,轻声问:“怎么了?”

    席莫言凉无奈一笑,他爸就这么不放心他?人跟着他,还能出什么事儿,“没什么,就是睡着了。”

    席廷北一听,看了看埋在儿子怀里的姑娘,细听还能听见呼吸声,可不就是睡着了,就摆了摆手让他赶紧上楼。

    席莫言凉也没客气,冲在一旁正乐的二叔点了点头,看他回应就上了楼。

    席廷南看人没了影,才冲坐下的大哥说,“看言凉这在意劲儿,看上人家姑娘时间不短吧。”

    席廷北具体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过也猜的**不离十,“他们是高中同学,是个好孩子,我倒是没想到,竟然是平笙的女儿。”

    席廷南点头,看的出来,是个好孩子,他大哥跟水平笙多年不来往,如今因为孩子又开始往来了,不得不说也是一种缘分。

    “过了这两天,言凉就进席氏了,你就不担心?”过了礼拜六礼拜天,不止言凉,也许整个席氏都要面临一次翻天覆地的变化,看他大哥神神在在的,他就不信他不担心。

    “将军!”席廷北收了棋,才正色说:“我就是担心不也没用,而且,我相信他,也相信……”

    你嫂子教出来的孩子不会差。最后的半句话,席廷北没有说出来,不过席廷南却知道他的意思。

    这些年,他大哥的不容易,他看在眼里。席廷南心里叹了一声,不过,还好,言凉回来了,还结了婚,以后大哥的生活只有越过越好。

    即使忘不了大嫂,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孤独的一个人了。

    “也是,言凉是个出息孩子,就不说别的,实在不行,把那群老骨头给磨死!反正还年轻。”席廷南是军人,就讨厌跟那些个冥顽不灵的老文官打交道,在他看来,不服就打一架,意见不合就打一顿,挨了拳头,什么人就都老实了。不过他也知道,他家这席氏跟他部队的事儿,可不一样,不然他母亲活着的时候,就解决了。

    “哈哈。”席廷北被弟弟的话逗乐,是啊,如果他的孩子是那样的孩子,愿意不动筋骨的把那群人磨死,那就不会让那么多人担心了。

    只是,那样就不是他的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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