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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啷哐啷……”住小牢房的第四天早上,叶宛心摇着牢门,“典狱长?典狱长?”
他来了,“干嘛?”
“我的同学们呢?”
“都在。”
“我要回去,回大牢房去。”
“不行。”
“我的病好了。”叶宛心恳求,“让我回到我同学中间去吧。”
“你的病没好。”他说,“如果你的病会传染,就会害死你的同学。”
“我没有传染病。我就是发了高烧而已,我昨天就已经退烧了。”
“你的病好没好,我说了算。”他居然这么无耻地说。
“呸!”叶宛心忍不住啐他,“我传染病?先传染你,你天天来我的牢房。”
“你还要不要吃饭了?”他威胁她。
“当然要!”叶宛心瞪着他,“你敢不给我饭吃,你敢虐待囚犯?”
他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很快强忍着消失了。
“小牢房待遇好,饭菜好。”
他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从铁栏间隙里伸进去,拍了拍她的头,“不吵不闹,就给你饭吃。”
叶宛心飞速捉住他的手,上嘴咬了一口。
“咝!”他抽口冷气,立刻缩回手,摘下白手套,仔细查看了一下,手上没有出血,只是留着一小排牙印。
“小狗。”他爱惜地戴好白手套,走了。
饭照吃,牢照坐。
一个星期过去了,被关押的学生们情绪越来越焦虑。抗日口号请愿口号暂时都不喊了,只是整天都摇着牢门要求出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出去再折腾。
每次走廊那边的大牢房发出阵阵喊声,小牢房里的叶宛心也立刻跟着喊,跟着摇,和学长学姐们配合默契。
“叶宛心,叶宛心,你的病好了吗?”学姐们在那边喊。
“我好了,我已经好了。”她回答。
“叶宛心,不要中了他们的甜蜜□□。”学姐叮嘱。
“我知道,我不会动摇的!”她表决心。
典狱长颀长的身影每次都站在小牢房附近,静静地听着他们前后呼应,然后冷冷一笑,默不作声走开。
午饭时分他亲自送饭来,“甜蜜□□来了,吃不吃?”
叶宛心瞪着他,想了想,端过来,毫不客气地开吃,“吃,不吃饱怎么和你做斗争。”
典狱长噗嗤一笑,还是落座在床铺对面的小凳子上。坐得四方端正,“我什么时候,成了你斗争的敌人了?”
“你不放我出去,你阻碍了我统一抗日的理想,你就是我的敌人。”叶宛心把饭菜一扫而光。
“你的统一抗日理想?”他还是嗤笑,薄薄的嘴唇撇着讥诮的弧度,“你吃饱了是吧。”
叶宛心点点头。
他忽然扑了过来。
叶宛心的眼睛都来不及眨。只感觉一阵强风袭来,他迅疾地绕了她后面,反手扭住了她的胳膊。
“啊!”叶宛心尖叫。
“痛了?”他略微松了松,但没放手。
“你要干嘛?”叶宛心喊。
“你口口声声统一抗日有理想,你以为这场战争喊两句口号就能打赢了?”他质问她,“你现在有本事从我手里挣脱了,我立刻就放你出去。”
叶宛心咬着牙,左扭,右扭,连踢,带打,在他怀里挣扎成一只纠结的小鸡。
就是没能挣脱出去。他的手铁钳一样,只是扣住她的手腕,却把她的胳膊反剪了,无论她怎么折腾,都徒劳无力。
叶宛心挣扎得满头大汗,又气又羞,眼泛泪光,“你欺负我!哪有男人这样欺负女人的。”
“男人是不该欺负女人。”他答,“那日本鬼子呢?你知道他们怎么杀人,怎么欺负中国女人的吗?”
叶宛心沉默了。
她虽然没有亲眼见过战场,可她听闻了许多日本人的禽-兽暴行。那些血淋淋的现实,她想都不敢想。
典狱长也放开了她,“对你这样的人来说,关牢里圈养,比放外头散养强多了。”
叶宛心满头大汗,浑身汗涔涔地坐在床头,刚才挣扎得精疲力竭,也不能反驳他“恃强凌弱”地教育她的事实。可是她还是不甘心就这么被他说服。
“你本事!”她对他喊,嘴上不饶人,“你这么能打这么厉害,你为什么不上战场去打日本人?”
他满脸的得意神情渐渐消退了,眼神中流露出一点痛心和无奈。
“我是军人。军人要服从命令。”他说,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即使你的长官的命令是错误的?”
他点点头。
情绪还是被打击了,于是他默不作声地出去了。
叶宛心望着他的背影,高大,英挺,正气凛然,就像标杆一样瞩目;军服,皮带,枪支,一丝不苟地时刻准备好。她相信他是个纯粹的军人,一个纯粹的军人不能上战场,他内心深处该有多遗憾。
叶宛心突然开始同情他了。
下午他没来给她送饭,而是找了个狱卒来。
第二天早上,晚上又是这样。叶宛心的心情也不太好,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对他太刻薄了。仔细回想坐牢这几日来,他对她和同学们其实不坏,只不过是履行职责而已。
第二天晚饭,她不想吃了,没好气地问狱卒,“你们典狱长呢?”
狱卒正迷恋地望着她,“他出去看戏了。”
叶宛心一听,皱起眉,本来打算给他道个歉说几句好听的,没想到他这么逍遥自在,看来根本不把她的刻薄话放在心里,那她何必自讨没趣。
想到这里,她撅着小嘴,气鼓鼓地说,“战争时期,他还挺能享受生活。哼,腐败。”说完她让狱卒出去,准备吃饭。
狱卒却不肯走,反而靠得更近了。
“你可以走了,你走了我就吃饭。”叶宛心感觉不对劲,慌张起来。
狱卒色眯眯地凑过来,“女学生,典狱长不在,我也可以陪你的。”
“你想干嘛?”叶宛心到处躲,可牢房这么小,又空荡荡的,她躲不到哪里去。
狱卒几步上来,就把她堵到了角落里,伸手把她抱住了。
“救命,救命啊!”叶宛心很害怕,拼命挣扎着想摆脱。
她突然想起了那天典狱长反剪她双手的情景,当时她无论怎么挣扎都不能逃脱。
可那次典狱长只是为了教训她,今天晚上呢?
“救命救命!”她大哭起来。
狱卒一张臭嘴像猪一样拱过来,毛毛的大手到处乱摸。
叶宛心真的害怕到了极点,顾不得衣服被扯破了,尖声大喊,“典狱长,典狱长!典狱长救命!”
“砰!”一声尖利的枪声,刺穿了牢房里的死寂和恐慌气氛。
阴暗走廊里,典狱长高高的个子晃进了视野。他一手举枪,一脚踏进了小牢房,走到了圆形小天窗透射进来的光柱下。
他整张脸的肌肉都绷紧了;冷静的双眸像要喷出火来。怒不可遏地,他一手拉开趴在叶宛心身上的狱卒,把他甩到了墙角。
狱卒的身体砸在墙上,头脑也清醒了,立刻跪下来讨饶,“典狱长,我错了,饶命,我错了……”
典狱长拉起蜷缩在地上的叶宛心。她一双大眼睛泪盈盈,面色惨白,衣领被撕破了。他把她搂在怀中,把她的脸压到自己胸口,捂紧她的耳朵和眼睛。
“砰!”又一声枪响。
狱卒的求饶声戛然而止。
“别看。”他低声对她说。然后叫了其他几个狱卒来,把尸体抬出去了。
典狱长这才放开她,走出小牢房,沿着走廊一路巡查下去,一边高声喝斥,“在我的监狱里,不准有任何作奸犯科的事情。你们是兵,不是流氓、恶棍。凡作恶者一律当场枪决!”
整个监狱都被他震慑住了。既没人叫好,更没人反驳。
典狱长巡逻完牢房,重新回到叶宛心待的小牢房,看到她还在嘤嘤抽泣,娇小的身体微微颤抖。
“别哭了。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他说。
叶宛心哭着恳求,“让我回大牢房去……那里人多。”
典狱长叹气,“我保证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我要回大牢房去。我的同学会保护我的。”
他听着好刺耳,忍不住又提高了嗓门,“我才能保护你!”
“那是你的兵……”叶宛心抽噎着。
他附身抱住了她,“我能保护你的。我一定能保护你的。不管是谁,伤害你的,格杀勿论。”
他的大手抚摸着叶宛心单薄的后背,暖暖和和地贴着她的身体。他的怀抱宽厚,肩膀结实。叶宛心哭得累了,把脸搁在他的肩窝里,渐渐安静下来。
“我能保护你。”他在她耳边低语,磁性而浑厚的声音,男人的声音。
不知怎么的,他的嘴唇贴在了她的额头,然后是脸颊,然后,他们的嘴唇吸在了一起。
叶宛心软软地倒在他怀里,双手勾着他的脖子,任由他吻着,吻到她安心。
牢房门突然被敲了一下。
典狱长立刻清醒过来,离开了她,走过去开门。
一个狱卒焦急地和他说了什么。他点了点头,然后又关上了门。
他走回来,望着正在整理衣服的叶宛心,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有些不舍地大力摩挲了几下,说,“明天一早,就释放你们所有学生。”
“真的?太好了!”叶宛心的精神振奋起来,“你没骗人?”
他摇摇头,“我不会骗你。”
叶宛心跑到牢房门口,对着阴沉沉的走廊大喊,“同学们,我们可以出去啦!”
她喊了两声,外面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呼应声。关在两个大牢房里学生们,在多日的沉寂后,终于又振作起来,再一次挥舞着拳头,喊出了雄壮的口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