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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海啊,你们也知道的,铁了心要抓住我。”小青说,“所以他那个宝贝紫金钵,从来不传弟子的。每一世他知道自己快圆寂了,就找个隐秘的地方,把紫金钵埋起来。”
“然后到了地府不肯喝孟婆汤,等转世后再自己去挖出来?”孟晓沁觉得啼笑皆非,“这也太变态了。一只变态的铁公鸡!”
“他为什么每次都可以转世成人,不用六道轮回啊?”小黑好奇地插了一句。
“因为他从一千三百多年前开始,就皈依佛门了。”孟晓沁说,“讲真的,法海真是非常恪守佛门清规的修行者。什么七情六欲他都抛弃得干干净净,不像有的出家人,道貌岸然的,背地里偷鸡摸狗什么都做。他的修行很顺利,有佛光护体。”
“嗯,”小青点了点头,“他唯一没有做到的,就是在水漫金山时发的愿,要抓捕我和姐姐。姐姐他是抓了,可是我却跑了这么多年。法海于是一直认为,我就是妨碍他成佛的障碍。”
“开什么玩笑。”穆云枭嗤笑,“上天有好生之德。你虽然也是高段位的妖怪了,可是从来没听说过你有什么恶行,这就是为什么你能活到现在的原因,不然你早就被天打五雷轰了。”
“可是法海不是这么想的啊。”小青很怅然,“在他眼里,妖就是妖,永远是妖。九百年里,他锲而不舍地追踪我,我和他狭路相逢无数次,都险些被他收去。幸亏后来他的紫金钵被偷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成心给我一条活路,他的紫金钵每次都埋藏得好好的,等他下一次转世后去挖。可偏巧有一次,没等他去找,有个农夫把紫金钵挖走了,后来辗转倒卖,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这不是活生生的报应嘛!”孟晓沁听到这里,想象一下转世后的法海,一根筋地去挖宝贝却再也找不到,那种失落和吃惊,简直太过瘾了。
小青也笑了一下,“其实那次,我也知道他的紫金钵埋在哪里,我还看着农夫挖走的。当时我还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替他保存着。”
“不——会——吧!”孟晓沁等人真是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你,你,你秀逗了啊。”
“你该不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吧?”小黑问她,“就是被人追杀惯了,一旦没人追杀你了,你皮痒了?”
“去,怎么说话呢。”孟晓沁踩了他一脚,“小青姑娘多正常的一个人。”
“那你怎么解释她的这种心理?”
“那么最多,最多是因为觉得敌人突然段位降低太多,不能棋逢对手,有点无聊了呗。”孟晓沁说。
听到这里的穆云枭忍不住单刀直入了,“小青姑娘,恕我直言,你是不是喜欢上了法海啊?”
孟晓沁没想到穆云枭直接把生意揽过去了,很是吃惊,但也觉得值得一问。
“这个……”小青白皙的脸上居然浮现了淡淡的红晕。
“你能把你的衣袖撩起来,让我看看吗?”不等她回答,穆云枭又问。
小青依言把衣袖卷了起来,让大家失望又安心的是,她的手腕上并没有月老红绳。
孟晓沁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不是相爱相杀,不然不是很痛苦。”
可是穆云枭并不这么认为,“法海一心修行成佛,小青还是妖身,他们不符合正常的姻缘搭配,当然没有红绳了。但关键的问题是——你们想不想?”
“什么叫做他们想不想?”孟晓沁觉得穆云枭有点乱点鸳鸯谱了,“一个妖精,难道还会喜欢上追杀了自己一千多年的出家人么?”
可是小青并没有直接回答,她在沉思。
这个沉思的状态让孟晓沁觉得不妙了。
“你们知道,我离开姐姐后,其实很寂寞。”小青终于开口了,“这九百多年里,我到处漂泊,四海为家。我和别的妖精做过伴儿,也有妖精希望和我在一起。可是最终我都离开了他们,因为我怕法海会找上门来,怕他会伤害到我的朋友们。那段时间,我真的非常非常憎恨他。憎恨他到了想拼尽所有的法力,和他同归于尽。”
“再后来呢?”穆云枭追问。
“再后来,开始平常心了一点。觉得有个敌人在背后追追赶赶,也没什么。特别是知道他的紫金钵被偷了以后,我越来越不害怕他。甚至有时还主动显身去逗他玩儿。”小青笑了。
“你们知道吗,明朝的时候,有一次他又跑到西湖边去追踪我,我故意从湖中露出原形来,他激动地大喊一声‘妖孽’,然后就噗通跳进了水里。那时他转世成了余杭一家布商的独生子,他父亲逼他背着一箱子的书去赶考的,结果他一箱子的书都烂了。当时我觉得,他也挺傻挺可爱的。”
“挺傻挺可爱?”孟晓沁叨咕着,“完了完了,真的完了。”她转头对穆云枭说,“得,是你的活儿了。我不管了。”说完她就往沙发上一躺。
穆云枭转头就把她拉起来,“不行,这事儿没你做不了。”
孟晓沁很郁闷,“我想管也管不了啊。我这里就是不肯喝汤这件事,地藏王都说了,要等机缘所以不用管他。”
“可你有摄魂伞啊。”穆云枭说。
“那不行,我不想帮他抓小青。”孟晓沁说,又看一眼小青,“你好意思么,当着人家的面鼓动我抓他,小心小青姑娘现了原形吓死你——我可不会去找灵芝草救你的。”
“我知道你这自私自利的德行。”穆云枭说,“再说我是许仙那个小破胆儿的孬种么?你越说越糊涂了。我是月老,我抓小青干什么,我是想成全她。”
“啊?”孟晓沁的眼珠子快瞪出来了。
沉默不语的小黑插话了,“老穆,你可别瞎找事儿。地藏王让你管这闲事了吗?”
“我做事会先和领导汇报吗?我从来是想做什么了就做什么。凭直觉行事。再说了,我的直觉还挺准的。”穆云枭说。
“嘴边长一颗大黑痣的媒婆的直觉?”孟晓沁说。
“要不然你觉得小青姑娘上这儿来干什么?”穆云枭问,“求你杀了她送给法海炖蛇羹啊?”
孟晓沁望一眼双颊浮起红晕的小青,突然恍然大悟,“原来她是冲你来的啊!”
“先说好,小青姑娘,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孟晓沁带着穆云枭和小黑三堂会审,“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法海?你要知道,你喜欢他,还不如去喜欢白无常——这里插播一下一条免费的征婚广告,我们地府的白无常,一表人才帅气逼人玉树临风丰神俊朗英姿飒爽冰清玉洁楚楚动人——”
穆云枭顺手抄起水果盘里的橙子,塞住了孟晓沁大张着的嘴。
“怎么这么偏向小白啊?”小黑有点怨言,“他都不在你跟前儿,我在酒吧里任劳任怨的,你也不给我做广告。”
“那现放着小青姑娘,修行过了千年的黄金剩斗士,你追啊。”孟晓沁拿掉了橙子,瞪着小黑。
小黑缩了下身子,“算了,这次我让给小白好了。”
“你们俩有没有正经啊?”穆云枭不耐烦了,“现在这里我管事儿了。”
两人这才闭嘴了。
“来,先来一段真情告白。”穆云枭一本正经地说,“主要是,我要判断一下,你到底对法海有几多深情。我要依据这个来决定要不要给你们凑成一对儿。”
“深情,情深?”小青苦笑了一下,“我不知道。你如果问我有没有喜欢他到了为他生为他死为他轰轰烈烈,我真的回答不了。我只知道,从一开始,经常和法海打交道的,就是我。”
“姐姐和许仙约会的时候,分散法海注意力的,是我;姐姐去偷灵芝草的时候,拦住法海的,是我;姐姐去金山寺里找许仙的时候,和法海恶战的,也是我。”小青说。
“后来姐姐圆满了,忘记了我;而九百年来,天涯海角追踪我的,是法海。或许太寂寞了吧,我是,他也是。好像做敌人是唯一的牵绊。于是开始惦记他了。我去了苏州:他会不会来?我去了西藏:他会不会来?我去了青海:他知道吗?”
“他每次都来,从不爽约。呵呵呵……”小青笑了,“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很低贱很变态,居然会喜欢上想杀我的人。”
三位审判官交换着迷惑不解的目光,没有直接回答她。
“但是感情是不分对错的。”穆云枭说,“就像连环杀人犯都有人喜欢一样。”
“哎哎,你这话不对了。”孟晓沁敲着吧台桌,“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把她往火坑里推啊。你真让她去找法海承认这段暗恋,那么代价就是她自己的性命和修行啊。”
“可如果她真的只喜欢法海,这就是她逃不过的。”穆云枭说,“生生死死的事情你管;爱不爱的事情我管。”
“你的意思是先让她大胆面对自己的感情,然后再被法海秒杀,然后这件事就这么一了百了了?”孟晓沁问。
“你们是不是还忘了一件事了。”小黑插了进来,“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她现在还是单恋啊。”
这话说得穆云枭和孟晓沁都回过了头。
“说得对啊,小黑。”孟晓沁说,“法海什么意思啊。法海要是没意思,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我们都给小青姑娘洗洗脑,也算积德行善了。”
“那你确定法海就是不愿意的吗?”穆云枭问。
“你从哪里看出来他愿意啊?”孟晓沁反问,“要不然他借摄魂伞干什么——等一下,摄魂伞该不会有迷qing药的作用吧?天杀的法海,他也是伪君子?”
“别扯远了。”穆云枭又不耐烦了,“我问的是,法海真实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