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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小妖孽,先说说你到底怎么认识小黑的?”孟晓沁让穆云枭去泡咖啡。
“为什么我去?平时不都是小黑做这些杂活的吗?”穆云枭嘀咕。
“可他现在上位成男一号了。”孟晓沁头也不回。
“我没想做什么男一号,拜托。”小黑说。
“都闭嘴先,让小妖孽先说。”孟晓沁主持大局。
总算四个人都坐定了,喝着咖啡准备熬到天亮。
“好吧,我先说。”缘爱喝了口咖啡,皱皱眉,“这就是传说中的咖啡啊?好难喝。”
她一张粉嫩的脸瞬间变成了棕褐色,看的孟晓沁都惊呆了,扭头对小黑说,“你还嫌地府里的女鬼青黑着脸—这位现在的脸色就像屎一样。”
小黑不理她,顺手拿过孟晓沁的化妆镜给缘爱照照。
缘爱发出了一声刺破耳膜的尖叫,“天哪,我们花精喝什么都会吸收里面的色素的!”
她拿起吧台旁的一桶矿泉水,咕嘟咕嘟就喝光了,又上了趟厕所,脸色这才缓了回来。
孟晓沁又对小黑说,“你要是娶了她,就跟娶了个会川剧变脸演员似的。”
“讲正题讲正题。”小黑脾气又不好了。
“好吧。”重新落座的缘爱转脸正对着小黑,深情脉脉地凝视着他,用甜得掺了蜜的声音说,“苍穹,你还记得七十多年前吗,你第一次在瀛洲出现。”
“什么?瀛洲?这是哪里?”孟晓沁问。
“瀛洲是三大仙岛之一。”穆云枭说。
“真有这个地方?”
“你没去过不证明没有这个地方啊。”穆云枭回答。
“对对。”缘爱连连点头,“瀛洲就是三大仙岛之一—不是你们人类现在开发出来的旅游景点,而是真的存在仙界空间里的岛屿。小黑还去过呢。”
七十多年前的某一个清晨,瀛洲,缘爱正躺在靠近海岸的花叶上喝露水。
东方已经鱼肚白,海天之间的裂缝正在被慢慢撕开,金色的朝晖在一点点一丝丝地渗透进来。瀛洲的海岸边,浪花温柔起伏,像在回忆昨晚的梦境。靠近海岸的花地一片绚烂。
没有比瀛洲更美的花草地了。红玫瑰黄腊梅绿牡丹紫罗兰,这里想长什么花草,就会长出什么花草来,不用灌溉不用松土,仙界的花草都得天独厚,异常华丽璀璨,而且还有奇效。
小花精缘爱喝了会儿露水,看到不远处有一株美人蕉开花了,于是飞过去吮吸花蜜。吸了会儿忽然听见身后哗啦一声泼水声,一个巨大的阴影慢慢覆盖到了她头顶。
缘爱受惊,丢了美人蕉,回头一望,顿时双眼迷离。
在她身后,一个年轻男子正湿漉漉地站着,他上身□□,肌肤古铜色,肌肉结实,水珠正从他身上活泼泼地往下流。
他逆光而站,刚刚升起的旭日,在他身上镶嵌了一圈金色的光晕。相比娇小的缘爱,他简直巍峨得像通天塔。
缘爱仰视着这个男人,痴了。
男子左右顾盼,却没有看到小得只有一尺长的缘爱,自言自语,“这里难道就是瀛洲吗?”
“对啊,这里就是瀛洲。”缘爱点点头,继续仰望、花痴。
她的声音太细弱了,男子却没听见,望着眼前无边无际,在晨风中如海浪起伏的花草,继续自言自语,“糟糕,这么多花啊。来之前忘了问了,到底那种才是结缘花。”
“啊,你要找结缘花啊。”缘爱吓了一跳,立刻躲到了美人蕉宽大的芭蕉叶后面。
男子仍然没看见也没听见她,茫然地踏入了花丛里,看看这朵拈拈那朵,拿不定注意,还是自问自答,“要不,每一种都摘一朵带回去好了。”
“你摘了也不知道是哪朵,该怎么用,别瞎折腾了。”缘爱嚷嚷着,干脆从芭蕉叶后钻了出来,跟在他后面。
然而男子实在是迟钝,猫着腰在花丛里瞎找,直到缘爱不耐烦了,用手使劲拽他的裤腰,才让他感觉到后面有人。
裤腰带都快被拽断了,男子才惊慌地扭过了头,吃惊地望着眼前这个才一尺高的小人儿,“你,你干嘛非礼我?”
缘爱真是无语了,“谁非礼你,我一直和你说话,你不理我,我才拽你裤子的—你看我就这么高,你上身也没穿衣服,我只能拽你裤子啊。”
“哦,这样啊—那你想和我说什么呢?”
什么人啊!缘爱一插小腰,大声喝问,“你是什么人,怎么敢擅自闯入瀛洲来?”
两人坐在花丛里,沟通了好一阵子,缘爱才明白了他的来意。
“你叫上官苍穹,是吧。”缘爱说,“你到瀛洲来,就是为了找结缘花。”
当时还不是黑无常的上官苍穹点点头,“原来你是这里的花精,那你告诉我,哪一朵才是结缘花。”
缘爱嗤笑,“结缘花,是你想摘就摘的吗?你知道结缘花是怎么生成的?摘了又该怎么用?”
上官苍穹摇摇头。
缘爱怜惜地望着他,“但不管怎样,你是为了自己心爱的人,才冒险到瀛洲来的吧?”
孟晓沁听到这里,一口咖啡喷了出来,“小黑的心上人不是你这个小妖孽啊。”
缘爱苦笑,“说来话长。”
“说来话长。”七十多年前,上官苍穹坐在瀛洲岛的花丛里,也是这么和缘爱说的。
离上官苍穹来瀛洲之前三年,一个初春的傍晚,江南的毛毛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上官苍穹帮父亲搬完了货,吃了母亲做的白米饭、炒青菜和红烧鱼,就先去柜台边看铺子。暮色昏暗,杂货店屋檐下垂着一盏光线不太亮的电灯,在毛毛细雨中晕化成一片朦胧的暖色。
脚步匆匆的行人一个个掠过这片暖色,离开了就离开了,不会回头。人海茫茫,这却是座孤城。
上官苍穹正在感到百无聊赖,想去隔壁香烛店找朋友聊聊,一个娇小的身影轻捷地掠进了这片暖色。一股微凉而清爽的风,扑面而来。
上官苍穹愣了一下,打量这个姑娘。
她眉眼秀丽,脸庞精致,穿着学生裙,梳着两条麻花辫,前额被湿漉漉的刘海遮盖,雨滴正从发梢滴到肩膀。
她微喘了口气,抬头对着上官苍穹淡淡一笑。
上官苍穹在她不经意的微笑里恍惚了一下。
有时缘分滑过,只是随意敲击一下心头,就敲进去一块凹印。
他还在凝视着她发愣,姑娘却开口了,
“一盒火柴,多少钱?”
上官苍穹回过神来,连忙从柜台里拿出了一盒火柴递给她。
姑娘接过来,放进抱在怀中的书包里,又问了一遍,“多少钱?”
“哦,两文钱。”上官苍穹立刻回答。
姑娘在怀里掏出一个打结的花手绢,解开,仔细地盘点着,小心地掏出了两个铜钿,放到他手心里。
冰凉的指尖触及他温热的掌心。
姑娘又仔细的包好剩余的铜钱,小心地揣进怀里,转身要走,却看到外面的雨已经下大了。
她犹豫了一下。上官苍穹不失时机地提议,“等一会儿再走吧。”
姑娘有些羞涩地点了下头,就站在杂货店外侧的屋檐下,一声不吭。
上官苍穹在她身后侧,望着她的背影,默然片刻,抽出自己的毛巾,无声地递过去。
姑娘不好意思,他坚持。姑娘象征性地擦了擦脸颊和发梢上的雨水,就把毛巾还给了他。
雨还在下,一直下,天色越来越暗,杂货店的电灯显得越来越亮。姑娘却等不住了,
“姆妈在家等我,买火柴回去点炉子做饭呢。”她细声细气地解释着,就打算冒雨出去。
“等一下!”上官苍穹拿着把油纸伞追上去,塞到她手里,又跑了回来。
姑娘回头望了望,感激地笑了笑,就撑着雨伞走了。
上官苍穹立刻蹿到隔壁香烛店去了,把正在写符咒的韩磊拖了出来,“快,快……”
“什么事这么激动?”韩磊不顾父亲的白眼,丢了手里的符咒,跟着上官苍穹跑到了杂货店。
“豆蔻年华,二八佳人——她还对着我笑呢。”上官苍穹前言不搭后语。
“你说谁?”韩磊站在杂货店门口左右张望,什么人都没看到。
上官苍穹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把刚才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韩磊。
“这算什么艳遇。”韩磊嗤之以鼻,“人家路过买盒火柴而已,别自作多情了。”
“可是她对我笑了好多次哎。”上官苍穹喜滋滋地说。
第二天傍晚,上官苍穹又把韩磊拖了出来。
韩磊还在吃饭,端着饭碗,顾不得父亲怨念的脸,跟着上官苍穹到了杂货店,“你确定二八佳人会来还伞?”韩磊嘴里还塞着饭菜,“一把油纸伞可是能顶上几十包火柴的,也许佳人不会再来你这里买火柴了,撑着油纸伞去别家买了。”
“不会的,她不是这样的人。”上官苍穹完全不理会韩磊的怀疑和讥笑,“你等着看,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可爱的女孩子。”
等到杂货店里的自鸣钟敲了九下,昨天的姑娘还没出现。韩磊被父亲叫回去抄写符咒了。
上官苍穹的父母也发现少了把雨伞,听说借给一个陌生的顾客了,经不住骂骂咧咧。虽然经营杂货店让他们家的生活水平维持得比一般老百姓好一点,但也经不住傻儿子随便送伞啊。
上官苍穹怏怏地忍受了所有的嗤笑,心里只惦记着姑娘,难道她真的如昙花一现,再也不会出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