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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袍青年激伶打了个冷颤,“嗖”地像弹簧样坐直了身子,脸白的像纸,额头滚下豆大的汗珠,哆哆嗦嗦道:“提起国事——”
“提起国事!”楼下方桌旁一粗灰布长袍青年坐直了身子道,他冬瓜脸,蝌蚪眉,绿豆眼,老鼠鼻,面色蜡黄,脸如刀砍斧削般平直,他目光炯炯有神,伸出一根手指道:“列位,你们可知昨晚京城发生了惊天血案!”
说完,目光扫视了番同桌三人,胸膛挺得笔直,腊肠嘴向上翻起,发出“呼呼呼”的声音。
他身边三人,均身穿粗布长袍,有白袍、黑袍还有绿袍,头扎葛巾,腰扎布带,袍袖展开可装进去半个人。其中一人是个四十余岁中年人,头似南瓜,满脸络腮胡子,个头比别人矮上半头,身材圆滚滚,手似油锤,红光发亮。另二人则是面色白净的青年。
中年人摸着脑袋,打个哈哈道:“不知道啊!昨晚哪家发生了灭门血案?尊兄,你倒是说说看!”另两个青年书生身子伏在桌子上,转向蓝袍黄脸青年,眼睛闪闪发亮地看着他。
其它店内客人,吃饭的,停止了咀嚼,喝茶的,停止了啜吸,聊天的,停止了说话,账房先生也停止了拨拉算盘。店内顿时鸦雀无声,掉根针在地下都能听见。
他们全拨拉了脑袋,支起耳朵,向着蓝袍青年。
黄脸蓝袍青年顿时觉得体内像燃烧了团火,直冲云霄,脸上泛出阵阵红光。他“呼”地站直了身子,像弹簧似的摆了三摆,发出阵“嗡嗡嗡”的声音,脸上像开了朵花,伸出食指,对着众人摆了圈,两眼发出绿光,“嘿嘿”了几声道:“昨晚!就在昨晚!还不到十二个时辰之前!有人袭击了六部衙门,杀死大小官员百余!哼!哼!”
他嘴巴弯成长茄子状,“呼呼”鼻孔喷出白气,面皮转红,脖子粗了圈,眼睛鹰似的扫视全场。
突然嘴巴向下歪去,“嗞——”从嘴角淌下串晶莹发亮的水珠,悬挂在半空,晃来晃去,绿豆眼眯成条线,冬瓜脸从左歪到右,冲着门口发出“嘿嘿嘿”的声音,似老母鸡打鸣。
他的三个同伴眉头拧成了疙瘩,中年汉子撇了撇嘴,道:“兄台何必如此?”
说完,顺着这书生的视线看去,蓦地张大了嘴巴,可放下个鸭蛋,两只眼睛“嗖嗖”发出持续不断的金光,嘴里“哈哈”哈着白气,指甲盖大小的水滴从嘴角直泄而去。
另两名书生“啪”地拍了下桌子,翘起二郎腿道:“少见多怪!”说完扭头朝二人看的方向看去,瞬时目瞪口呆,如泥塑木雕般纹丝不动。
门口处走入三人,两名女子和一名弯腰驼背的灰衣老者,老者须发皆白,脸皮黑梭梭,像枯柴棒,三角眼,鹰钩鼻,张开嘴满口黄牙,有几粒已掉落,头上戴着个圆桶锅盖仆人帽。
两名女子前后走入,走在后面的女子身材中等,脸似银盘,柳叶眉,丹凤眼,樱桃嘴,肤色白净,头上扎朵展翅高飞金凤钗,耳朵坠着拇指大小的月牙形耳环,闪闪发亮,身披红色洒花百褶罗裙,长至膝盖,腰束墨绿色手掌宽蟒皮腰带,正面嵌块骨牌大小的绿翡翠,穿着墨绿色丝绸长裤,足蹬黑色牛皮厚底靴,低着眉毛,满脸寒气,此人正是陆小翠。
在她前面的女子,一袭雪白长衫,直拖到地,身材修长,比陆小翠高出小半头,面如冠玉,上面无丁点疤痕,光滑如镜,发出莹润如羊脂玉般的光泽,眉如银钩,前面宽,后面拉出条弧线越收越细,如笔之出锋。
眼睛像蓝宝石样闪闪发亮,鼻尖翘起,嘴唇不点而红,微往上翘,像枚鲜艳的红樱桃,元宝耳朵又白又亮向上立起,耳根比常人大上指甲盖大小一块,白玉般光泽。头发又黑又亮,瀑布般垂至腰间,头顶用雪白的方巾扎起块拳头大小的发髻,束了条马尾巴样的头发,垂下去左右晃动。
腰间系着条白布腰带,缩成团状,在左侧扎了个蝴蝶活扣,垂下去至膝盖。内衬白色细布长裤,脚穿白色厚底布靴。十指如青葱,洁白如玉。整个人仿佛如和田羊脂玉雕成般,衬以全白服饰,无时无刻不散发出淡淡光泽,除此之外,她身上还散发出阵阵百合花的清香。
白衣女子正是薛若冰。
她如潭水般明亮清澈的眼睛向全场一扫,嘴巴月牙般向两边弯起,在场近半客人“呼啦”下,趴倒在桌子上,用手指着自己的嘴巴道:“我!我!我!她在看我!”
一灰布长袍书生“呼”地站直身子,手腕猛地翻转,手中多了把木制折扇,“啪”地展开,“油”地一声,扇子纸页从中间断开,将扇子分成上下两部分,上半部打个弧圈晃到手底下,扇叶、扇骨一开一合地晃悠。
他的脸“腾”地变成猪肝色,“嗖”地将扇子甩到了袖子里,双手整了整胸前的衣襟,昂起头,咳嗽了声道:“朝廷大事,小生最了解,昨晚小生亲眼目睹府衙巨变,险一险就将凶手擒获!”
说完,眉毛向上飞起,斜眼瞥了下薛若冰,“滋——”头上冒出股白气。
另两名书生叫道:“胡说!分明是我!我!”他们用手指着自己的嘴巴,瞪圆了金鱼眼看着薛若冰。
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书生双手抱着头,头低下来,胳膊肘支在桌子上,喉咙一鼓一鼓,似乎吞咽困难,声音像是从石缝中挤出来说道:“可惜朝廷不用我为相,若用我,天下太平矣!”
他眼睛挤了挤,从眼角挤出滴米粒大小的水滴,嘴巴“啊呜啊呜”张张合合,鼻孔“嗖”地飞出条白线,下面坠个小水滴,在桌下晃来晃去。他食指中指叉开条缝,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看着薛若冰。
薛若冰冲他们微微点了点头,嘴巴向上一弯,“轰”地十几张桌子炸开了锅,有一大汉袒胸露腹倚在墙上,右脚踩在长条凳上道:“她对我有意思!”
有人“啪”地拍了下桌子声音直冲云霄道:“人生几何?醉酒当歌!来!干杯!”他扬起手举过头顶,手里拿的却是半个半黑半灰的窝窝头。
还有人叫道:“小二!把你们最后的酒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