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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刀杀人“这几个字,从熊本恒昌的口中说出,就如同是从窗外,忽然吹进了一股冷风,将玉面冷得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熊本恒昌也在这时,终于回过头来。
石屋中的火光,也一下子扑在了熊本恒昌的脸上。
这是一张大约五十来岁,非常普通平凡的脸。普通平凡得你若在集市的这头看见他后,再走到集市的那头又看见他,一定认不出他来。
他的眼睛也平淡无奇,甚至黯淡得像极了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让玉面在他跟前,感受到如山一般的压力。
他是要借谁的刀来杀人?
这个问题一出现在玉面的脑海中,熊本恒昌就已如同看穿了他的心思,笑着问他道:“你心中一定在问,谁会是这个举刀的人?“
熊本恒昌的笑容,居然显得极为憨厚。
玉面恭声答道:“主公真是慧眼如炬!“
“你还记不记得鹫田三郎这个人?“熊本恒昌缓缓问玉面道。
“鹫田三郎。“玉面似是吃了一惊,悚然道:“主公说的是松岛平天手底下,武功最高的那个疯子。“
“不错,就是他。他不但是个疯子,简直就是个残忍凶狠而又自私的野兽。“熊本恒昌忽然收起了笑容。
“可是,他毕竟是松岛的人。“玉面皱眉道。
“你错了,他只属于他自己。“熊本恒昌摆摆手,走到椅旁坐下。玉面立即倒满一杯茶送上。
“谁都不是他的的主人。只有钱和女人,才能驱使他去做任何事。“熊本恒昌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主公您是说,如果给他足够的金钱,他会背叛松岛平天?“玉面道。
“那到不会。松岛平天曾经救过鹫田三郎一命。鹫田三郎虽然贪婪自私,但也还知道知恩图报,不至于背叛了松岛。如若不然,他早已经投到了我的帐下。“
“但若是要他去杀一个看起来和松岛不相干的人,只要有足够的金钱,我想他还是比较乐意的。“熊本恒昌又露出他那憨厚敦实的笑容。
只是这种笑容,却令玉面觉得心底发毛。只有他知道,熊本恒昌的笑容之下,隐藏着多少恶毒和阴险。
“鹫田三郎杀得了那个年青人吗?“玉面发出疑问。
“呵呵,我并没有考虑他成功与否。“熊本恒昌脸上忽然显出莫名其妙的兴奋:“这件事,只要他去做了就好。他能杀了霍天仇身边的人,固然是个好的结局。反之,他杀不了别人,别人也一定会杀了他。“
“这样一来,我们也算是借了霍天仇的手,斩了松岛平天的羽翼,打击了他的实力。“玉面也不由得露出奸笑。
“更重要的一点,鹫田三郎确实是松岛平天的人。不管是他杀人,还是被人杀,我们都可以想象,霍天仇与松岛间的结局。“熊本恒昌脸上的笑意更浓。
“倘若让霍天仇知道,鹫田三郎是松岛平天的人,嘿嘿,嘿嘿……。“玉面似乎已经兴奋到说不出话来。只是他的笑声,在黑夜中听来,却是异常的尖锐和奸诈。
夜色更深,镶嵌在天际墨云之中,那几颗微微的寒星,也已经不再闪耀出光辉。
熊本恒昌和玉面这一石二鸟的毒计,似乎让它们很是恐惧,恐惧得只能躲藏在黑云之中。
这看似宁静的峡谷,却并不平静。
同样,在一处山巅小院的石屋中,灯火通明。
松岛香子就在石屋中,灯火的掩映之下,她的脸色显得既疲累又担忧。
石屋中,和松岛香子在一起的,是个头发略微有些花白的中年人。
他虽然坐在椅上,但却看得出来,这个中年人一定生得高大魁梧。
只是他虽然生得高大魁梧,但现在他坐在椅子上,就如同瘫着的一大块泥土,毫无生气。他的脸上,也毫无一个魁伟汉子应有的威严,唯有和松岛香子一样的疲惫,还有无奈。
这个人,就是叱咤半生的枭雄,松岛平天。只可惜,现在他的样子,哪里还有一丝丝不世枭雄的锐气。
他虽然只是中年,但看起来就如同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仿佛他体内的生命力,都已被无情的时光抽空。
他曾经是一只猛虎,但现在,他的牙已经快要掉光。
他曾经最信任,最器重的部下,却如同慢性毒药一般,在悄悄的侵蚀着他的身体。
现在,熊本恒昌羽翼已丰,离将他赶下这峡谷中的神坛,也只剩下最后一步。
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都只有伤心,绝望和不甘。
特别让人头痛的是,最近他的身体,也不知为何越来越差。
松岛平天能够叱咤半生,成这峡谷内的倭贼之首。最得意的,莫过于他的武功刀法。
他的刀法刚猛如长江大浪,在倭人中几无敌手,于战阵之中,更是能摧枯拉朽般的大杀四方。
但这必需要强壮的身体和无敌的力量。
就在熊本恒昌渐渐势成之时,松岛平天曾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集合峡谷中大半的倭兵,来了一次盛大的演武会。
他的本意是,要在所有人面前,昭示自己的力量,让所有人看看,他松岛平天,还是一只强壮如山的猛虎,还是山中之王。
演武会最后的一个环节,就是他松岛平天亲自出场,表演他的“狂龙破天“刀。
就在他表演自己刀法中最厉害的一招“怒龙破世“时,却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意外。
当时他飞掠在半空,人刀合一,就要劈出他那惊世一刀时,忽然感觉胸口一窒,一口气兀然的就没缓得过来。
于是,他不但没劈出自己那本来无往不利的惊世一刀,还从半空中跌了下来。
在全场人的惊呼声中,松岛平天跌在地上,还跌断了他的一条右腿。
这倒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闹出的这个笑话,不但大大的丢了自己的脸,还跟他原来要震慑熊本恒昌的意思,背道而驰。
有人惊讶失望,也有人嗤之以鼻。而枭雄半生的松岛平天,充满了懊悔和失落。
这一下,让他的势气和锐气,一落千丈。从此一蹶不振。
直到现在,他都还没从那一次的打击中,恢复过来。他腿上的伤,也一直没有痊愈。
他就如同一只老得掉牙的老虎,失去了他本来的威风和锐势。
松岛香子的手上,端着一碗药汁。
这些药汁的药材,都是松岛平天手下,最为忠实的医师,费尽千辛万苦,从吕山深处采来。
松岛香子将药汁端到松岛平天的面前,轻声软语的道:“父亲,该吃药了。“
松岛平天无神的眼睛,看着松岛香子,渐渐有了慈爱之色。
他叹了口气,接过松岛香子手上那碗药汁,半晌才柔声道:“香子,辛苦你了!“
他的眼角也渐渐开始湿润。
但他并没有喝下那碗药汁,而是又将它放在了桌上。
“药物,最多只能治疗身上的伤口,可惜,心灵上的创伤,却不知该如何治愈?“松岛平天低沉着声音道,眼中又显出无尽的悲哀和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