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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麓川军的处置,则是在审讯后再进行分流,有深仇大恨者自然处死,但是调查清楚者则收为己用。姜榆罔将他们集中安置在一起,集中从事劳动,现在莽古堡的人力太有限,还做不到对这些人进行后续的鉴别和正常化融入。
而多子安身为秘理院成员,最为熟悉秘理院的审讯流程,印象里那是难以忍受的折磨,受到审讯者都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听到一旁的卫兵要对自己进行审讯,立刻脸色大变,大声求饶道:“大人!我···我冤哪!”
“冤?”王瑛抬起脸,冷冷的目光中隐藏着几乎快要按奈不住的火气:“你将虚假的情报送到大营,意欲误了几万大军的安排,到底是什么居心!”
此时的王瑛总算心头一块石头落地,但是同时对于多子安也就没有一点容忍的余地,毕竟是这个家伙一本正经地装出来孟养城信使的样子,拿一封假情报欺骗了自己,害的自己方寸大乱,在父亲和手下面前狼狈不堪。
“我也是听从命令办事啊,军令不可违背啊!”多子安想起来了姜榆罔时常提起来的道理,这时倒是可以用于为自己脱罪。
“听从命令办事?”王瑛一愣,这时又想来了从多子安身上进行审讯以获得白千帆的安排的事情,白千帆虽然与他同为守备之职,但是在地位上还是没有可比之处的。
看似白千帆统领万人,驻守孟养城,好像更受到重用,但是诸位高级将领都知道位于茵多基大湖和阿瓦王国以北之间的孟养城是一个极其凶险的四战之地,白千帆就算能守住孟养城,也未必能在那种危险的环境中活下来。
现在这么一个因为没有关系,地位低下的军官,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设计欺骗自己和父亲,无论如何是不能放过的。
“快交待,是谁让你这么做的!”王瑛借机赶紧审问道,他没想到多子安的骨头这么软,居然一下就要把事情供出来。
其实不仅王瑛没想到,如果姜榆罔在这里,亲眼见到这一幕,他也不会想到秘理院成员居然一点基本的坚持都没有,对方尚未开始审问,自己就为了躲避灾祸而全部招认了。
这其实也和莽古堡本身内部没有多少秘密有关,莽古堡真正重要的就是由几个工业部门:炼金,造物,天工和补天四院掌握的图纸,还有选菁院拥有的汉语拼音教材和常见简体字本。
这些东西算是莽古堡内部最大的机密,每一个持有这些内容的人都是要做严格记录的,在拿到之前都是要反复强调甚至恐吓泄密的结果——死亡,也用一些胆子大或者不小心的人杀鸡儆猴了,再加上本来莽古山一带相对闭塞的环境,所以保密做的还不错。
而这些秘理院成员,虽说是情报部门成员,平时的表现里也有些样子,但是却没有接受多少反审讯的训练,本身秘理院也缺乏反审讯的体系,毕竟除了姜榆罔拥有的技术,莽古堡里实在说不上有什么算的上的秘密的东西。
而也造就了眼下的状况,多子安被王瑛一吓,就立刻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全部说出去。
“是···是军主!”多子安努力从恐惧中挤出一丝镇定,用尽全身力气,说出来了那个他认为和情报传送关系最大的人。
姜榆罔对于莽古堡的影响太大了,军主的形象几乎在几千住民的每个人心中都留下了深深的痕迹,说是莽古堡的主宰也不为过,而多子安能想到的最好的答案,也是姜榆罔。
但是随着多子安的回答,现场的气氛却陷入了一丝尴尬。此时王骥已经离开军帐出去,他的其他侍卫在他的吩咐下去通知到蛮寺寨营地的其他军官,准备选调人手,开始动身。
留在军帐中的,是王瑛和他的几个卫兵。王瑛一时间没有听明白多子安在说什么,愣了片刻,又问道:“你说,是谁让你来送假情报的?”
“是——军主。”此时多子安的心态已经从最开始的慌乱中缓和了一些,听到王瑛又重复发问,以为是自己第一次没有说清楚,于是赶紧尽量让吐字最清晰,交待出来了“军主”的名字。
而此时的王瑛则是彻底陷入了疑惑,“军主”这是个他从未听说过的称号,大明都司卫所有一套官职,战时的军官们又有一套指挥军职,但无论是哪一个官职体系里,都没有“军主”这种说法。
“军主,军主。”王瑛嘴里重复了两句,也是从迷惑中理出来几分门道:“这军主,难不成就是‘一军之主’的意思?真是好大的口气,父亲堂堂靖远伯,也不过是监军之责罢了,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自称‘军主’?”
难道是白千帆?看不出来这人远离大营,独自在孟养城驻守数月,居然生出来了这么多不应该出现的心思,也难怪敢寄出来虚假情报企图操纵大军,连“军主”这种称号都用上了。
王瑛万万想不到的是,这居然是白千帆部下里一个小小的百户,在自己管辖的防区里的别称,只不过他更想不到这个小小的百户居然手下有几千人力和上千士兵罢了。
“这‘军主’,是指孟养守备白千帆吗?”王瑛慢慢问,这多子安回答问题之配合,也让他少了几分急躁的情绪。
“···孟养守备···白千帆?”多子安眼中流露出迷惑之色,他自从加入秘理院后,从未在孟养城一带值勤过,对孟养城的守军全无了解。
姜榆罔此时在秘理院推行的情报隔离的方案倒是起了意外的效果:所谓情报隔离,就是在秘理院内部严格控制情报的流通,所有情报只可以传递给有权限且有需要的成员,而不可随意传播。
情报传递都要依照一套繁琐的过程来进行,连姜榆罔的办公室这样的情报,都只有神御厅和天上厅负责监督的个别成员可以知晓,其他人想进入秘理院中姜榆罔的办公室直接见到姜榆罔,需要费很大一番功夫。
姜榆罔设计这套繁琐的流程,就是为了保障情报控制工作的进行,把原本的情报控制工作加上数道保险,同时在监督时,直接对这繁琐的流程,即情报控制的多道保险进行监督,一旦其中任何一个环节执行不当,就立刻进行调查,根据犯错误的严重程度处以不同程度的处罚,而举报者将会获得更丰厚的奖励。
这种办法慢慢执行下来,几乎没有人胆敢挑战情报传递流程,敢在其中犯错误,而秘理院中也实现了相对严谨的情报管控,没有人敢随意交流情报,情报的传递被严格地控制在设定好的范围内。
举个例子,像多子安这样主要在莽古山南部活动的秘理院成员,对于孟养城的情报几乎就是一无所知的,因为秘理院重重规则的限制下,他能知道的无关情报甚至可能还不如普通的莽古堡村民听到的小道消息多。
这些看似掌握着莽古堡最多信息的人,实际上是另一种概念上信息最匮乏的人,只知道自己工作范围内的信息,而工作范围外的情报对他们是完全关闭的。
多子安正是这样的一个典型,他根本没有听说过孟养城的守军安排,不知道孟养守备的官职,更没有听说过白千帆的名字。
“你在对我装傻?不是白千帆,还能是谁指挥你送来假情报?”王瑛看到多子安一脸迷惑的样子,自己居然也从中看不出来破绽,心里暗骂这人一副好装样子的时候,怒意又涌了上来。
“是···军主。”多子安隐约间感到这个答案可能会让王瑛愤怒,但是他在王瑛不断地逼问下头脑几乎一片空白,只有“军主”这一个印象最深刻的名字。
“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个军主是谁,‘军主’到底是不是白千帆?”王瑛怒声问。
“军主···不是···”多子安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名字,但是却又一时间讲不出来。那是一个对他这个刚刚勉强学会几百个常用简体字的人来说太过复杂的名字,他的嘴已经张开了,却想不出来具体怎么读。
多子安唯一知道的是,那个名字不是“白千帆”,这三个字他都是认得的。
“不是白千帆?那你手中的白千帆令牌哪来的?”王瑛已经被气笑了,他原本以为这人是个一经恐吓就软了的孬种,没想到居然是个在这种时候还能装傻充楞来糊弄自己的油滑角色:“现在时间紧急,你老实招认,我就留你在军营中,待到事情解决之后,再做处理。”
多子安一听王瑛还是不愿意放过自己,立刻急了,可是他又不知道王瑛到底需要什么答案,招认会被处理,不招认又会迎来什么灾祸呢?“军主”不是白千帆,这是他清楚的,而若是招认了军主就是白千帆,他这就是又背上了一件罪责,同时也得不到释放,还是要被留在军中等待处理。
不告诉王瑛“军主”的具体身份,眼看着又是不行的,多子安着急地长大了嘴,努力想把脑子里的那个名字说出来,那是他在还没有加入秘理院,还是南桑寨中一个普通农夫,跟着村寨里的老人走向通向莽古堡的路上时,老人告诉他的名字,那是“军主”的名字。
后来在认字时,他还留心过那几个复杂的字,是能说出来的,他想。正在思考间,多子安却觉得身上一凉,灵光一闪间那个名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但是突然间袭来的剧痛和全身的无力感让他惊愕地低下视线,看到的是脖颈间涌出的鲜血,他就这么倒下了。
“好你个小子,不会以为犯下传递虚假情报的大罪还能好端端的回去吧,”王瑛的耐心被彻底耗尽了:“我没时间和你多话,既然拿我寻开心,那就是自己寻死。”
他极快的一刀割破了多子安的喉咙,冷冷地看着多子安在他的刀下倒下,随后收起刀,大步朝军账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