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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隋珠跪在灵堂中,眉目半垂,双手合十,嘴里默念着愿逝者往生的经文。
偶尔,会抬起头看着白幡上的挽联,眼中会压抑不住闪过一丝戾气。
灵堂是父亲所设,挽联自然也是以父亲的名义去写的,娘亲的挽联上写的是:
鸳鸯失伴,人间难偕老;
乐昌分镜,天上共白首。
也不知是父亲哪个幕僚写的挽联,写得父亲和娘亲好像恩爱不疑似的,仿佛父亲那么多年对娘亲的漠视冷遇都是假象。
人一死,就什么都可以美化了,真相被厚厚的白幡掩盖住了。
但凡父亲对娘亲有一星半点的感情,那些劫杀娘亲的匪徒就不会到她死都没有找到!
这副挽联,骗谁呢?
若不是娘亲还在停灵,若不是要为娘亲和哥哥报仇,她真想一把扯掉这副挽联!
“娘亲,你要保佑我和暄儿,娘亲……”谢隋珠默念道,随即强压下心中的戾气,复念着经文。
秋霁跪在她旁边,她不会念经文,只不时拨动烛火和点燃纸钱。
主仆两人神情沉静哀戚,使得灵堂这里的悲伤气氛更重了几分。
旁边站着的两个丫鬟小厮,强自睁大快要合上的眼皮,同样保持着安静。
往日他们都会悄悄偷下懒,但今晚大姑娘在这里守灵,自然不敢了。
夜已经深了,秋霁第无数次看向谢隋珠,终于忍不住劝慰道:“姑娘,回去歇息吧,时辰已经很晚了。”
看姑娘的架势,这是准备跪上一夜,那膝盖肯定要废了,这怎么可以?
谢隋珠没有回话,只摇了摇头。
“姑娘,夫人若是泉下有知,,也不愿见到你这样的……”秋霁苦口婆心地劝道。
这一下,谢隋珠连摇头的动作都没有了,嘴里继续默念着往生经文。
秋霁没辙,暗中打定注意过一会就继续劝姑娘,绝不能让姑娘在这跪上一晚!
可是,没过多久,韩震就急匆匆走进了灵堂。
只见他大步走至谢隋珠身边,低声禀道:“姑娘,玉句院抓到两个贼子,幸好被护院抓住了!现已扭送到慎行堂,老爷请您过去。”
闻言,谢隋珠终于抬眼,看到韩震眼底的笑意后,随即点了点。
事成了!
秋霁也听到这话,脸上又惊又怕:“姑娘,遭贼……这……这怎么办?”
玉句院怎么可能会遭贼呢?这里可是刺史府啊!
谢隋珠想站起来,发现自己腿已经麻了,遂对秋霁说道:“具体去慎行堂才知道。秋霁,你扶我一把。”
若是秋霁知道贼子是赵妈妈,怕是会更惊吓了。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自古都是这个道理。
她和韩震苦心设了这个局,希望赵妈妈不会让她失望。
~~
慎行堂是刺史府后宅中赏善罚恶的地方,是由前院的慎刑司化用而来,虽司赏善罚恶,但主要还是罚恶。
要是刺史府中有人犯了大错,不论主子还是仆从,都会开慎行堂。
如今玉句院中遭了贼,这个事情可大可小,但事情闹到了慎行堂,这还是让谢隋珠颇感意外。
她忍不住看了看阴笑着的韩震,心知是韩震本事了得,才将这个事情闹大的。
当谢隋珠来到慎行堂的时候,肖姨娘也刚好来到这里,两人相遇,场面顿时冷了下来。
谢隋珠停下脚步,冷冷打量着肖姨娘。
肖姨娘许是赶得太急了,发髻都有些凌乱,衣裳一看就是匆匆披上去的,神色忧虑,眼神……十分慌乱。
也是,身边的管事娘子被抓个正着,还是在府中遭遇大动荡的时候,换作是她,也会慌乱不已。
不过,等会还有得她慌的!
谢隋珠的目光太冷太讥诮,一下子就刺痛了肖姨娘,让她脸色顿时变了。
她想说些什么,但又担心慎行堂里的情况,最后只是冷哼一声,趾高气扬地走进了进去。
谢隋珠笑了,一点儿都不在意肖姨娘的态度。
肖姨娘仗着父亲的宠爱,在娘亲面前向来是耀武扬威的,过去娘亲从来就不在乎,当她和兄长气愤的时候,娘亲就会淡淡地说:“一个姨娘而已,在意做什么?你们都不必放在心上。”
这样的态度也影响了谢隋珠他们,过去谢隋珠见到肖姨娘的时候,态度都是十分冷淡,当这人不存在一样。
若不是后来肖姨娘火烧了蕙风院,她还不知道肖姨娘原来还暗中做了那么多事情。
想拿走娘亲的匣子?就看她有没有这样的本事了!
慎行堂上首正中,谢庾神色端肃,气势威严,看起来甚是可怕。
他毕竟是一州刺史,只需拿出升堂两三分气势来,就已经让人畏惧了。
更别说,此刻他心中无比恼怒,压根就不想遮掩。
他所宠爱的姨娘,竟然派人去偷他女儿的匣子!
这个匣子,还是他亡妻的遗物!他的亡妻,现在还在停灵中!
若是让人知道了,肯定会暗中嘲笑他治家无方,简直有污他官声!
当谢庾听到下人的禀报后,简直难以置信,根本不能接受这事发生在他到刺史府。
“老爷……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肖姨娘颤声道,极力保持着镇定。
刚才她接报的时候,立刻打点了传讯小厮不少银子,才知道锦娘竟然被当成贼子抓住了,被送到了慎行堂。
慎行堂,那是专门惩罚人的地方,事情怎么会这样?
虽然来的路上已经知道锦娘出事了,但情况实在是让她措手不及,根本就想不出解决的办法。
她忍不住朝锦娘看去,锦娘头发全乱了,衣服袖子都被扯破了,嘴角也红肿……
“老爷,姨娘,我……我……”锦娘眼泪四散,什么都说不出来,毕竟那个匣子就在她手中。
可恨的赵妈妈,在那些护院围上来的时候就连声喊冤枉,说只是路过,什么都不知道,将偷匣子的事情全都栽在了她身上!
谢庾是什么人?他在官场上与人勾心斗角,处理过那么多官务和案子,哪里不知道眼下是什么情况?
一个奴才,怎么敢去姑娘院子偷匣子?必定是背后的主子所指使!
他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肖姨娘虽然有些恃宠而骄,但平素做事十分有分寸,现在竟然让奴才去偷钱氏的遗物,她脑子是进水了吗?
【作者题外话】:本文中的诗词、对联都是作者自己写的,主要是为了配合情节,可能有些不合律,请大家见谅哦~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