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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内,梁静坐在床沿潸然泪下,这些天来的恐惧、惊悸、不安和委屈、愤怒、无助像浪潮般一齐涌上心头,让她的情绪一下子崩溃,泪水怎么止都止不住。
终于有人相信她不是神经病了!
终于有人知道她的遭遇了!
而这个人,不是她的父母,不是她的男朋友及其家人,也不是她的同事和搭档,而是一个素昧平生的乞丐!
欠扁看着梁静无声恸哭的可怜样子,心里一时百般滋味,有深深的同情,有感同身受的心酸,也有打抱不平的愤怒,更有一股挺身而出的冲动。
他并没有对她完全说出实情,若是再说什么狗转世之类的,梁静肯定又要认为他是疯子了。因此他只是简单地告诉她,前不久在远林镇上看到她印堂发暗、身缠阴戾之气,明显是被冤鬼缠上了,不日之内将有性命之忧。
随后梁静对他道出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欠扁终于明白了,梁静并非是鬼上身,而是中了亡灵的诅咒!
她也并非是神经病,只是被其男友家人联系了精神病院强行送来治疗的!
这个张作海可能是真的被冤枉的,但他未免也太恶毒了,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真正害死他的人是聂寒芬和律师,又为何要残害其他无辜的人、尤其是善良正直的人呢?
想起前世做狗时阿勇对梁静的良好评价,以及刚才对她做出的亵渎举动,欠扁心底有些懊恼和自责。
“梁警官,事已至此,就别再哭了,”欠扁坐在梁静身边安慰道,“快些睡吧!”此时差不多已是凌晨两点左右了。
梁静耸着肩膀抽泣了一阵轻声说道:“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欠扁一愣,上次投胎做狗,花花给自己取了名字叫三腿。可此次投胎成人后就没人再给自己取名字了,得自己取了。
总不能还是叫欠扁吧?
虽然这个名字在阴曹地府很拉风,名头也很盛,但在阳间恐怕不大好使,毕竟跟17年前那个制造重特大车祸、导致三十五人死亡的小混混同名同姓,不是很光彩。
琢磨来琢磨去,欠扁还是没能想出一个让自己满意的名和姓来,便索性随便答道:“我姓潘,叫潘关,哦,其实是叫潘小关,是个叫花子。”
直接叫潘关的话,跟判官就没啥两样了,中间加个“小”字比较妥当。
梁静并没有对他的名字起疑,也没有追问他为什么会被送进精神病院,只是用红肿的双眼直视着他,求助地问道:“潘先生,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欠扁不是傻子,马上就猜出了对方的心思,当即为难地摇摇头说道:“这个我真帮不上忙,要想从精神病院出去,惟一的途径便是靠自己,让医护人员认为你病情好转了,恢复了,自然就放你出去了。”
梁静果断地摇摇头说道:“不行!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受诅咒的人一个接一个地死,我必须找到那个人,否则我也会死掉的!”
欠扁知道她说的“那个人”是谁——打匿名电话给她的人,那人既然知道张作海的冤魂诅咒害人之事,那按理说也应该知道破解之法。要想活命,就得想办法找到那个人,而要找那个人,就必须先从这里逃出去。
但问题是他真的没办法带她离开精神病院呀,虽说两人都是正常脑瓜子,可设计病院的也不是傻子,道道铁阑珊门都上了锁,简直是插翅难逃!
欠扁爱莫能助地摇摇头,问道:“梁警官你可有什么办法?”
“办法是没有,不过——”梁静说着眼神一寒,阴狠地盯着欠扁威胁道,“倘若你能帮我逃出去,你摸我……比胸肌之事就一笔勾销,否则的话,哼哼!我可是警察!”
欠扁只觉得浑身一阵冰凉,心想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做人的时候英年早逝,做个鬼官又遭罢免,转个世吧又投了狗胎,再转世吧又成了乞丐,好不容易关进了精神病院指望养老,又摊上了这么个不讲理的婆娘!
都怪自己手贱呐!摸什么胸啊?什么胸不好摸,要摸警察的胸!
日哦,早知道摸圣母的胸了,我操!
欠扁懊恼不堪地抱头思索,就在这时,外面不远处的马路上开过一辆车,随即精神病院内响起了几声狗吠,欠扁脑子里顿时灵光一闪,赶紧起身跑到窗户口,隔着不锈钢窗阑珊汪汪汪汪大叫起来!
梁静大怒,冲过去就揪住欠扁的头发狠狠地往窗棱上一撞,恶狠狠地警告道:“少他妈的跟我装疯卖傻!说,到底帮不帮我?”
欠扁差点被撞得当场昏死过去,眼睛变成了来自星星的眼睛,耳朵里像被引爆了一个鞭炮嗡嗡隆隆,晕乎了半天才摇摇晃晃地恢复了清醒,冲着梁静怒骂道:“你疯啦!”
“你才疯了……咦?”梁静瞪着窗外惊疑道,“怎么来了条狗?”
此时外面的窗台上,赫然跳上来一条浑身水淋淋的小黄狗,正是食堂里的那条!
“叫我来干吗?”小黄狗歪着脑袋瞅着欠扁问道。
欠扁先没好气地瞪了梁静一眼,才转头对小黄狗说道:“喂,想不想学唱狗歌?我可以教你啊!”
小黄狗顿时大喜,用力洒了洒身上的雨水,摇晃着尾巴答道:“好啊好啊,我做梦都想学呢!”
欠扁嘿嘿阴笑道:“那你先去叼一串钥匙来!”
小黄狗一怔:“学唱歌而已,钥匙用来干什么?”
欠扁骂道:“你傻逼啊?唱歌不要配乐的啊?”
“汪噢——”小黄狗作出恍然大悟状。
“赶紧去赶紧去!越大串越好!”
在欠扁催促声中,小黄狗跳下窗台便欢叫着离去了,剩下梁静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看着欠扁,活像一尊化石。
“干嘛?”欠扁看着梁静问道。
“你……你刚才、刚才跟狗交流来着了?跟它……说什么了?”梁静甩了甩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切,少见多怪!”欠扁懒得理她,刚才那一下撞得头都快变形了,到现在还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有没有脑震荡、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梁静知道刚才错怪他了,表情不免有些脸红困窘,不好意思地小声道:“对不起啊,我刚才有些冲动了……”
欠扁心头正憋着火呢,当即就抓住了话柄批评道:“梁警官,也不是说你!动不动就使用暴力、武力,这是野蛮人的行径!会对善良无辜的群众造成严重的身心伤害的!”
“哟哟哟哟,还来劲了哈!”梁静鄙夷着脸挤兑道,“你个小流氓还善良无辜呐?才第一天进病房,就摸了我不下三次了!”
欠扁顿时语塞,正讪讪之时,窗外传来一阵钥匙串特有的叮呤声,转头望去,那小黄狗正好纵身跃上了窗台——狗嘴里,赫然衔着一块长条钥匙板,板上挂满了琳琅钥匙!
欠扁伸手穿过窗阑珊取过钥匙板,得意地朝梁静挑了挑眉毛说道:“小流氓这就带警官逃出生天!”
梁静冲欠扁低啐了一口,脸上却尽是按捺不住的激动和惊喜。
小黄狗眼巴巴地瞅着欠扁催促道:“快来些配乐啊!劲爆点的!”
欠扁一记直拳打了出去:“爆你个头!”
小黄狗当场“呜哩”一声摔下窗台。
可能感觉到来自旁边梁静的鄙视目光,欠扁又愤愤然地加了句人话,“让你抢我的红烧肉!”
这下梁静更加鄙视他……
……
离10精神病院约五里处的一干洗店外,落汤公鸡欠扁与落汤母鸡梁静躲在阴影角落里,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
此地还处于市区地段,虽然已经快凌晨两点了,但马路上还是不时有出租车卷着水花飞驰而过,他俩此刻身着精神病院的条形病号服,在空旷的街道上实在是显得太过醒目,必须赶紧找衣服换了,否则天一亮就无处藏身了。
一路潜伏过来,两人早已是浑身湿透,病号服像上了胶水般紧贴在身上,别提有多难受。
而对于梁静来说就不是难受这么简单了,病号服的质地很薄,浸了雨水后几乎就是半透明了,与里面的贴身汗衫一齐吸附在身体上,本来就凹凸有致的玉体几乎一览无余,若非此时身处阴暗处......不敢想象呀!
梁静只觉得面孔阵阵发烫,下意识地双手抱胸蹲了下来,欠扁立即热情地挨了过来,谄着媚笑关切道:“梁警官你冷啊?咱挤在一起会暖和些。”
“滚远些!”对于这个跟狗抢食吃、还对狗记仇的乞丐,她是心无半分好感,要不是看在他带自己“飞越疯人院”的份上,早就一脚踹过去了。
欠扁知趣地挪开身体委屈道:“我是怕你冻感冒撒。”
梁静冷冷道:“那就赶紧想办法进干洗店!”
欠扁为难地皱起了眉头,他只是一名乞丐,不是职业小偷,破门而入不拿手啊!
梁静似乎也看出他没这本事了,便不耐烦地指使道:“去,找根细铁丝来!”看来只能靠自己了——作为一名警察,她是真心不想干出撬门入户的事情来,但现下这种形势不干是不行的了。
这个容易!
欠扁马上就去一个垃圾堆里翻出一根铁丝来递给梁静,梁静谨慎地左右观望一下,遂拿着铁丝走到干洗店门前,在锁眼里鼓捣了两下,喀嚓一下门就开了,对欠扁招了招手,却发现那乞丐两只贼眼正猥琐地盯着自己的身体,眨也不眨一下!
“流!氓!”梁静羞愤交加,狠狠骂了句便赶紧闪进干洗店。
谁知她这一进去,差点就再也没能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