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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刘全带着小厮找到两具尸首,惊得都不敢大声说话,几人抖着身子缩在庐舍边上,互看几眼,又是走了几步避开庐舍。
日进半空,巳正时分,山下呼啦啦来了一片人,当头在前的正是马步快指挥夏立言。
上了半山腰,靠近庐舍,夏立言急趋几步,胖胖的身子都有些发抖,双唇抖了几下,张开大嘴急呼,“乖孙,俺的乖孙你可好?”
秦鸣鹤闻听夏立言喊声,忙是走出庐舍,提着下摆近前几步就要跪拜问安,夏立言忙是托住他,恼怒道,“你这个小猴,现如今是什么情形?你还跪来跪去,快让二姥爷瞧瞧,有哪里受伤了?”
自打大夏氏生了男娃,夏立言待秦鸣鹤不如以前亲热,毕竟不是自己的亲外孙,但也没离谱到哪去。
今日在县署听得衙役说南山上的秦小娃昨夜差点被人杀了,唬了一大跳,手脚都吓得无处安放,着急忙慌的想早些来,可没有县太爷的令牌下来,他也不敢走,只在县衙里像只乱头蚂蚁。
好在过不多时,县太爷写了牌票着他带人上南山押解人犯,夏立言匆匆点了十几个衙役急匆匆而来。
秦鸣鹤见他如此,忙是轻抚夏立言几下,笑着道,“没事二姥爷,贼人没伤着我,还都被我绑了”,说着还转了转身。
夏立言松口气,又看到秦鸣鹤下摆沾了些暗紫的血迹,吃力的蹲下身子用手搓了搓,又站起身摸了他脑袋几下,“偏你大胆,日后让你爹来陪你,没得让他这个狗才在家享福的道理”。
秦鸣鹤笑了几声,也不分辩,夏立言看秦鸣鹤确实没受伤,松开手直奔张大牛而来。
张大牛满脸惊恐,他自是知道夏立言,这可是汶上的活阎王,可混在最底层,哪里会知道夏立言和秦鸣鹤的关系。
如今见夏立言满面怒色,脸上横肉抖擞,身子吓得不住打哆嗦,想喊几声,却被烂布塞着嘴。
夏立言右手举起驴鞭狠狠地抽在张大牛身上,但见灰布褂子一下就裂开,“瞎了你的狗眼,你个王八盖子杂种,也敢来害俺外孙?”
边骂边抽,直抽的灰布褂子成了条状,鲜血外溢染红褂子,穿在张大牛身上倒像是穿了件鲜红的百褶裙,美中不足的是露着血肉。
夏立言抽了约有半刻,李岩上前劝了几劝,“指挥莫要害了他的性命,大老爷还要审呢”。
夏立言喘着粗气,双目一瞪就要喝骂,李岩忙是说道,“指挥,指挥,这个贱种害的是人命官司,拖回衙署,还不是任您摆布?”
见夏立言微微消怒,又是压低声音道,“想大老爷那嫉恶如仇的性子,关到牢里,只要不取他性命,也多半不会管,指挥何必惹大老爷不快呢?”
“娘的”,夏立言一口浓痰吐在张大牛头上,“你个贱种,且等回衙署的”。
李岩轻拽了夏立言一下,等两人走开几步,李岩有些难于启齿,夏立言见状道,“你拉俺到这,有何事明说就是?怎地这般表情?”
李岩低笑几声,一脸惊色“指挥,我是吓的”,说着将那个碎了的西瓜头说给夏立言听。
夏立言也是大惊失色,忙是转身疾步到了秦鸣鹤身前,盯着他的脸左右看了看,又扒拉他脑袋几下。
秦鸣鹤不明所以,忙是问道,“二姥爷你这是怎么了?我没事啊”。
夏立言抬起身拍了秦鸣鹤几下,声音略带哽咽,“你个熊娃,怎地敢和人拼命?你若是出了事,你娘怎办?”
秦鸣鹤讪笑几声,低下头也不答话。
夏立言又拍了他几下,长叹一口气,暗恨石巍这个老货,死了也不安生。
等衙役将二死一伤收拾停当,夏立言带着人便下了山,将一头健驴牵过来,让秦鸣鹤坐上去。
秦鸣鹤赶紧推辞,“二姥爷我不坐,我日日习武,腿健得很”。
“让你骑你就骑,怎么这么多废话?还要姥爷抱你上去不成?”夏立言恼怒道。
秦鸣鹤嘿嘿几声,只得骑上健驴,夏立言也不招呼其他人,牵着驴绳慢慢往县城走去。
到了衙署已近未初,如今大老爷管的严,路上众人也不敢吃食,急着回来销令,唯有秦鸣鹤吃了两块干饼,等进了县衙大门,自有值事隶赶紧迎上前。
“夏爷,您老可真雷厉风行,咱衙署的神捕,这才不过二个时辰,您老这就押了人犯回转?”值事隶满脸笑意,一口的奉承话。
“去,去,去”,夏立言心情不好,挥手撵着值事隶,“大老爷呢?”
“大老爷还在后堂休息呢,如今也不到晚衙时候”,值事隶也不恼,笑着回道。
“何事吵吵嚷嚷?”随着话落,主簿李桢迈着步子走到院中。
几人忙是见礼,李桢看了秦鸣鹤一眼,微微点头,秦鸣鹤赶紧回礼。
“这......这怎么还有死人?”李桢眉头紧皱,“夏班头,你也是衙中老人,怎么这般不经心?让你抓个人犯,你拿个死人来交差?”说着声色俱厉,“你这是何居心?莫不是要陷大老爷于不义?”
夏立言气的涨红了脸,可也不敢反驳,自打李桢上任,他也送了十几银子,开始还和颜悦色,后来却是冷言冷语,阴阳怪气。
“你这不是给大老爷惹麻烦吗?存心让大老爷吃挂落,要是府里查下来,你几个脑袋担得起?”李桢厉声问道。
“三老爷,卑下......”夏立言忍着怒气正待解释,“闭嘴”,李桢打断道,“赶紧将死人抬到乱坟岗去”。
几人面面相觑,脚下退后几步都看着夏立言,“怎么?本官还差不动你们了?”李桢阴笑几声。
还不等夏立言说话,李桢身后传来一声轻笑,“怎地,三老爷这是要掌印不成?”
众人听得是孟隆的声音,赶紧见礼,李桢笑道,“这几个奸隶居然抬着几个死人回来,定是抓错了,枉顾人命回来交差,卑职怕误了大老爷的事体”。
孟隆一脸笑意,“亏得三老爷想的周到,不过此事倒也不忙,且去大堂审过再说”,见李桢面色不变,继续道,“不如一起?”
李桢忙是施礼道,“下官不敢,还是堂尊独审的好,下官岂敢越权”。
孟隆哼了一声,转身去了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