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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惊雷起,又是几日连绵的雨。
阿笙躺在窗边的凉椅上,翻看着锦瑟整理好的账目,账目分了两本,一本是航道的公账,一本就是阿笙的私账,阿笙随意地睇了一眼,勾了勾唇。
此时小桃来报,前些时日去广寒楼打听燕城的消息,今日有了回复。
阿笙将账目放下,方让小桃将人请进来。
这次她委托广寒楼去打听此事,毕竟窦府不方便出面。
来的还是此前在楼内接待她的侍女,名号十二。
自上次与广寒楼打交道后,广寒楼凭着阿笙的消息赚了不少,因而应她的要求,在她不方便的时候可派人上门送消息。
只是十二也没想到,当时那个一心钻在钱眼里的居然是窦氏的姑娘。
想来是她当时是故意装作求财之人,就怕广寒楼起疑心,耽搁了时间。
毕竟阿笙那则消息传播出去,受益了谁阿笙与广寒楼都心知肚明。
十二在小桃的接引下走了进来,垂首见礼后,将一份细竹筒递给了阿笙,这竹筒与阿笙在信站内看到的那些满阁楼乱飞的竹筒如出一辙。
阿笙将里面的信纸抽了出来。
此时院子的雨还在缠缠绵绵地下着,阿笙扫了一眼信上的消息便合上了,十二微微愣了愣,以为她并不在意这个消息。
“若是姑娘对楼内的消息不满意,我们可以……”
“不,我很满意。”
阿笙浅笑了笑,她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十二今日可忙?”
十二摇了摇头,“今日下午就只有给姑娘送消息这一份差事。”
闻此,阿笙便着小桃将前日里小厨房新做的糕点拿了出来,又续了两盏茶,邀十二与她同饮。
“姑娘可是对这消息有什么疑问?”
阿笙浅笑了笑,道:“皇帝派人彻查宁安侯府的消息,我若想要买断,可否开个价?”
十二愣了愣,问道:“姑娘是不愿其他人得知这件事?”
“是。”
阿笙并不遮掩,毕竟广寒楼探子满天下,若真要查她行事并不难,不如开诚布公。
“消息在广寒楼来说就是买卖,既然是买卖自然给价可得,但帝宫不过月余便会公布此事,届时这就是天下皆知的事,姑娘这钱可就白花了。”
阿笙拿起那杯盏,拂了拂茶沫,浅声道:“月余时间足够了。”
若是这则消息别人传了出去,以轩帝的脾性,为了震慑众人,只会趁着风波重处宁安侯府。
阿笙看着院内的枝桠被这一场风雨吹得弯了腰,收拾了一番,让小桃送走了十二,她便往傅荣华的院子去了。
近日,宁安侯府来了消息,道魏徵即将进京,窦升平便商量着见一见魏徵,毕竟这女婿的面见了,方能安心地过文定了。
阿笙到的时候窦晨曦正好在傅荣华的屋内说着体己话。
见阿笙来,傅荣华赶紧让婆子将屋内的竹帘放下,免得她吹了这庭风生凉。
阿笙欠了欠身,看着窦晨曦一旁放着的几个箱子,里面放着都是地契和房契,看样子傅荣华是在与她交代嫁妆的事。
见阿笙带笑看着自己,窦晨曦嗔怪她如今倒是越是没正形了。
阿笙见窦晨曦这样子,已然是认定了这门亲事了。
阿笙微微叹了口气,这下于情于理,都放弃不得魏徵了。
傅荣华见她这般,以为是想到了当年窦知雪的东西,浅笑道:“待你将来出嫁的时候,嫁妆比这可丰盛多了。”
傅荣华端着温润的笑,缓声道:“你母亲当年留下来的我都替你收着,将来你出嫁定然只多不少。”
闻此,阿笙只觉心中一暖,她再过一年便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但有了皇帝那道旨意在,怕是只能拖着了。
对于这件事她并不在意,左右她凭着自己也能把日子过好。
“我今日过来,有件事想与舅母商量。”
傅荣华见她正色的模样,道:“你说。”
“我听闻宁安侯长房素来疼大子,家中大小事务都交给大子,而魏二公子也是堵着一口气才会选择远去边关,自己挣个前程。”
阿笙将话说得细细的,“所以我想着大姐姐若日后嫁给了魏徵,若我们能帮衬着些,他们的日子也能好过许多。”
闻此,窦晨曦微微蹙眉,“可这两姓结亲,若是女家帮衬过多,我怕伤他颜面。”
“是了,大丈夫大多放不下身段的。”
阿笙顺着窦晨曦的话继续道,“其实不用做什么伤他颜面的事,大姐姐只需劝他在京中立府即可。这样若是将来有事,窦府也能有个帮衬不是?”
傅荣华思觉阿笙这话有理,对窦晨曦道:“左右他这几日便要入京了,我让你父亲先点一点他,想必不是难事。”
“我听闻他此次在南境抄剿了一个赫赫有名的匪团,入京当是听赏的,正好可以与圣上求个官职,就在京中待下来。”
阿笙看向傅荣华,神色认真,道:“务必要让舅父劝他面圣之时求个京中的恩赐,莫要去追他戍守边关的雄心壮志。”
傅荣华看懂了阿笙神色的不寻常,窦晨曦在前,为怕她担心,未能问明了,但这话却是应承了下来。
见完傅荣华后,阿笙又去了安老夫人的院子。
此时老夫人刚午休起来,嬷嬷正在伺候她梳洗,阿笙静静地在堂室等着。
帘外的雨下得繁盛,阿笙深呼了口气,这番走动便有些累了,这身子当真是伤到了根骨上。
阿笙看着廊道上翻飞的浅色竹帘,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让她又想起了通州那满城翻飞的素布,她不禁蹙了蹙眉。
此时听得内屋的动静,阿笙垂了垂眉目,起身往里内走去。
阿笙将自己从广寒楼得知的消息悉数告知了安氏,安氏听完之后,眉头紧蹙。
窦晨曦已经是与人二议婚事,再变动不得。但皇帝因着魏长鸣的事要办宁安侯府,窦氏阻拦不得,唯一能做的便是保下魏徵。
“你可有计策?”
“要么弃婚……”
阿笙看到安氏听闻此话时紧皱的眉头,又继续道:“要么,至少将魏徵保下来。”
“你说清楚,怎么做?”
“魏徵常年在军营,虽是长房之子,却没什么存在感,家中的事他未必知晓。”
阿笙顿了顿,“我想请外祖母与薛老夫人书信一封,就道窦氏舍不得阿姊将来去边关受苦,想趁早让魏徵在京中落府。”
“只要魏徵表现出愿意留在帝京,与他兄长不同,他如今有军功傍身,轩帝或许不会做得那么绝。”
“轩帝是想拿宁安侯府做声势,震慑其余世族,所以不会轻办,咱们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毕竟薛老夫人当日的仗义,窦氏承这个恩情,总不能当真干看着人落难。
阿笙话虽是如此说,但她并不清楚魏徵的性情,究竟这建议魏徵到底听不听便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