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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之本想借此机会好好教育苏驭一番,但他转念一想,基友从来都是成熟又稳重的,怎么会干出徒手抓符宝的事情?这压根不符合他的人设啊?
有了这个先入为主的念头,他再次回忆起了方才的场面,并且留意到身边苏驭的背部好似有点僵硬,顿时将这番行径归咎于他的背伤还未好全。
这就他妈有些尴尬了,尤其是他方才还在心中说人家……
这下林家小少爷心中戏不少,背着一口“基友救我于自爆中,还因那次的伤而再次受伤”的大锅,嘴角抽搐,心痛地拿出又一粒治疗丹药,尽量放轻力度地抓起苏驭的手臂,看着那道口子,想要为他疗伤。
苏驭这次没有乖乖顺他的意,而是随意取下腰带单手随意地打了一个结,绑住伤处,对林知之道:“不用在意,没事的,我们先走吧。”
林知之:“…………”
——啊,这些话好生熟悉,不就是刚才自己对苏驭说的么?现在风水轮流转,苏驭绝壁是故意这样说来气他的!
苏驭说完便想带着林知之离开,却被对方单手制住,他有些奇怪地看向冷着一张脸的黑发少年。只见对方拆开了他随手打的结,用·力地勒住伤口,止住血流,替他打了一个死结。
扭成麻花的那种死结。
苏驭没阻止他,试着抬左手却发现因为紧紧压着手臂完全无法动弹,只能保持一个怪异的姿势举在胸前。基友咳嗽一句,无辜脸问道:“知之,你系的太紧了。这下若有敌人再来,叫我如何应对?”
林知之走在前面,闻言头也不回地漫不经心道:“我就是随手一弄,你现在就可以拆开。”
“这是你为我绑的,我自然不拆。”苏驭跟在他的身后,想了想,加快步伐与他并肩,用如同以往的千百次闹别扭时的讨好口吻道:“那如今全靠你保护我了。”
这话说的让林知之有些不太适应。
往常都是苏驭来充当保护者的角色,现在两人的位置倒是交互颠倒了。
在苏驭赶上凑过来的时候,林知之刻意同他保持了一些距离才回答:“……看情况,你不一定需要我保护。”
他的疏远让苏驭的眼神暗淡下来。
“知之真是长大了。”
他突兀地放缓了步伐,留在后面,看着少年前行的背影,这句话如叹息般从唇边溢出,淹没在秘境中的声声鸟鸣。
林知之已经在一个他无法掌控的新世界里成长,这个他一手看大的少年已经不再需要他。
他那句问话,其实也是句试探。若是在还未告白之前,林知之定然会万分欣喜地回答“那就由我保护你”之类的话,而现在只有一句不咸不淡的回答。
——那就创造一个不得不依赖在他周围的世界吧。
苏驭低头看了看手指上的乾坤戒,宽大的特殊材质将日光折射到别处,晃出琉璃般的色彩。
前方的好友可能压根没有发现他暂时的掉队,也可能是并不想管,仍自顾自地前进着。少年身姿挺拔,从后望去像九天冰山之上终年不化的寒冰,孑然独立,不需要再依赖其他人。
…………
两人一路结伴而行,倒也没遇见过什么厉害的魔修。
苏驭在最开始的掉队后又跟了上来,再上来时笑意清浅,动作温和而适度,是那种不会让人想太多的尺度。
就像一个真正的兄长,宽容适度地对待自家中二期的弟弟。
到了夜幕降临,两人在某颗巨大的参天巨木下找了暂时歇息之地,林知之找了几根木柴,用火折子升起火后,从乾坤戒中拿出了两只用特殊器皿盛放着的烤鸡(……)和清水,递给了苏驭。
苏驭用右手接过,脑子中第一时间闪过的便是在罗仙剑宗,林知之同那小孩一起烤鸡的画面。他握烤鸡的手紧了紧,用开玩笑的语气问道:“知之现在又爱上了烤鸡?”
林知之被他这个“又”字一点,想起了曾经屁颠屁颠往世俗界饭馆钻的过往,老脸一红,含糊道:“没有……这些是来时有人塞给我的,不好拒绝就拿着了。”
这是大实话。
当时凤钦得知林知之要进秘境离开一个月时,哭着喊着要把自己化作小凤凰的原型塞进乾坤戒里。被林知之赏了几个暴栗敲在额头,才安分下来,嘤嘤嘤地退而求其次,烤了许多只鸡给心上人带着,唯恐他饿了没有鸡吃。
不过坦白说,吃了这么久,哪怕这鸡再举世无双,他也吃厌了。这时拿着烤鸡,竟有些难以下咽。
苏驭对林知之的了解胜过常人,见他对着鸡的脸色就知道他不对,非常善解人意地想从自己的乾坤戒中取出一些食物——苦于他的左手被捆的严严实实,只得先将那烤鸡还给林知之,再把干粮拿出。
林知之这时候也变得体贴,看苏驭艰难的动作恍然大悟地用清水洗了一片绿叶,将烤鸡撕成长条放在上面,方便苏驭单手食用。
苏驭只觉自己有些浮躁的心里被对方这个小小的举动给安抚了下来。
虽然并不想吃情敌(?)做的烤鸡,但既然是林知之亲手递给他的,那勉强还是要尝一尝的——
就在他如此打算之际,林知之只觉乾坤戒中的问仙剑一颤,发出示警之鸣。他立刻警觉地拉着苏驭站起来,将前面的食物一收,问仙剑横在两人前方。
“你的神识很强大,是有什么秘宝吗?”一个有力的声音划破了寂静,“竟然能够发现我,不简单。”
在林知之二人正前方的树林间,一名黑衣男子站在火光与黑暗的分界线上。他半张脸被浓密的络腮胡掩盖,眼射寒光,露出的皮肤上爬满皱纹,与他的身形并不相称,简直如同被吸光了精气骤然苍老的青壮年。
见林知之没有回答,他自顾自地继续:“不说吗?那等会,我就从你的尸体上获知吧——希望你能留个全尸。”
语罢,他用犀利的眼神看了一眼方才盛放烤鸡的地方:“世事真是不公,我那个愚蠢的师弟尸骨无存,你们却在这里欢声笑语,真是世道不公……我决定赐予你们死亡,来告慰我师弟在天之灵。”
“……”这大叔戏剧看太多,中二病晚期了吧?
林知之不想多废话,正预备抢先出手时,苏驭抓住了他的手,附在少年耳畔道:“我们逃。”
林知之:“?”
“他是‘封印者’,你打不过的。”
听了苏驭的话,林知之扭起眉头。
封印者指的是能力超越限制的修士,通过特殊方法封印了能力混入进来。如这天浮秘境限制为炼气期,那么用秘法混入的筑基期魔修被封印后只留下了炼气期的灵气。
这种人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他的意识仍旧是筑基期的层次,对于法器的掌控程度异常精细。并且假若惹恼了他,一怒之下解开封印,哪怕会被秘境镇压,但也足以在这之前杀掉几个炼气期修士。
筑基与炼气,不可同日而语。
他没有留意到苏驭的语言陷阱——他说的是“你打不过的”,而不是“我们打不过的”,这样日后哪怕出了状况,也可以解释,他仍然是那个从不对好友说谎的苏驭。
林家小少爷看看苏驭负伤的左手,神色转换了几次,在苏驭再度出声时下定了决心,与他一起逃跑。
两人之间十分默契,在林间朝着不同的方向疾行离开。
那名封印者魔修冷哼一声,朝那第一个发现他的人的方向追去。
他的功法是筑基期才有资格修炼的,因此速度很快。哪怕不能动用炼气期以上的灵气,仍旧很快。
转眼便追上了在前方的林知之,单手成爪,隔空一爪扣向少年后心。
林知之听见后方声响,一脚踩在树上做了位移,躲过了身后人这次攻击。
“轰——”地一声,被那爪印击中的树木刹时发出了一声巨响瞬息倒塌。
林知之的速度并不如他快,见这魔修已经追了上来,干脆放弃逃跑,直接咬牙回击。神剑一横,其上神雷聚集为一个雷球,轰向对方。
封印者名不虚传,这魔修无论是斗争经验亦或是对灵力的细控都在林知之其上。见这属性与自己相克的雷球卷来,他动作灵巧地在躲过雷光的时刻,还有工夫弹指化为鹰爪,整个人腾起从上空极其快速地同林知之交战。
在他起飞的瞬间一跺脚,狡诈异常地将一缕魔气融在泥土之中,如蚯蚓般朝黑发少年蜿蜒游来。
这黑气在夜晚用肉眼着实很难分辨,且游速奇快,在即将接触到林知之脚下时猛地一跃而起,趁着魔修与林知之,剑与爪在激烈碰撞时遮盖住了少年的视线。
林知之在一片漆黑中只来得及下意识朝旁一闪,将那一本该正中心口的那一爪挪在了右肩,将他狠狠地击飞出去。
少年口中一腥,嘴角渗出血迹,被一双手稳稳地接住了。
——从后面绕来的苏驭轻易地将他抱在怀中。他已经解开了左手臂的绷带,怜爱地用右手擦拭而过怀中少年唇角的鲜血,放入了自己口中。
甜过世间任何东西。
“没事了。”他温柔至极地说,“都是我的错,怪我来得晚了。”
那封印者魔修没有乘胜追击,在远处驻足看着这突然出现的白衣少年,末了拍掌大笑:“没想到你们还是一对啊——好一对野鸳鸯,放心,我会将你们埋在一起的。”
苏驭用右手覆住了林知之的眼睛。
林知之本想挣扎着起来——妈蛋,以这种姿势被基友公主抱在怀里实在太难看了好么!但不知为何,眼皮骤然一沉,就这么晕在了苏驭怀中。
“你伤了他。”苏驭单手抱着林知之,对魔修道。
他现在没有笑,而是眼底一片凉意。
魔修身为筑基期修为的封印者,竟被一名正道少年的眼神给惊了一下。那一瞬间,他只觉万剑于眉心而穿过,自己被用锁链吊在深渊之上,脑中铺开了一条血色长廊——然而这些眨眼间就消失不见,分不清是幻觉还是其他什么。
他在原地愣了一会,眯起眼睛对苏驭道:“比起正道,你现在这样更像我魔族中人……你可要考虑投靠我魔族?我可以为你引荐。”
苏驭没有接他的话,而是有些真切地苦恼:“我很想现在就杀了你,但是还留着你有点用处……就让你再活些时日吧。”
魔修为他的口气吓了一跳,好笑道:“你倒是好大的口气,区区一个炼气弟子,你如何杀我?”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苏驭抱着林知之起身,他的一举一动中都带着世家的贵族优雅感。再抬头看向那魔修时,已经放缓了神态,敛去眼中的杀意,心平气和地对他说道。
封印者魔修不打算再与面前这少年做无谓的口头纠缠。他此时仍是呈鹰状,从上空一跃,直直地朝苏驭袭来。
苏驭扬手一挥,一个泛着银光的结界笼罩了魔修所在的区域。从魔修的角度来看,自己一瞬间来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台阶之上。向上或者向下走,总会回到原点。
无论他如何攻击都破不开这层结界。
待一天过去,结界自动解开时,苏驭二人早就失去了踪迹。
…………
林知之醒来的时候,自己正躺在苏驭怀中。
基友的下巴抵在他的头顶,一只手从胸前松松垮垮地将他圈住,温热的鼻息喷在他的脖颈处。他的肩膀已经不再疼痛,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凉意。
林家小少爷一惊之下,手慌脚乱地从基友怀里一跃而起,不巧撞到了苏驭的下巴,自己捂着头顶愁眉苦脸地站了起来。
苏驭看上去也是刚刚被林知之的动静弄醒,睡眼朦胧,揉着下巴被撞出的红印子问道:“怎么了?”
林知之上下查看了一下自己:衣服没错,还是原来的;昨天的受伤之处已经被上了药;身体也没有其他的异常感;最重要的是——自己还是元阳之体!
放下心来,他回忆起了昨天的事,对苏驭问道:“你那时候怎么会过来的,弄晕我干什么?”
苏驭一脸没睡醒的样子,抚了抚脖子,放空似地顿了顿才慢慢回答:“他没有来追我,那么多半是追上你了,我不放心你就过去看看。至于弄晕你……我对封印者有些特殊的手段,这是我的秘密,不希望被任何人发现,知之能原谅我么?”
苏驭出乎意料的坦诚。
他若是随意编一个借口出来,林知之或许也不会追问,但必然会在心中愈加疏远。他现在这么说,反而是等于把这个秘密剖析出来,告诉林知之,弄晕他只是有关对付封印者的方法,才不是什么奇怪的企图。
林知之低低地“恩”了一声,不自禁地抚住肩膀的伤口又问:“你帮我上了药?还……还做了什么吗?”
听了他的问题,苏驭一脸正直:“你的伤挺重的,我就帮你抹了些伤药。至于其他的事,知之还希望我做什么吗?”
林知之嘴角一抽,慌忙摇头,忙称要出去解手逃离了这里。
倒不是他想的多,只是那个“想日”简直是为他打开了一扇新大门——现在系统沉睡,没办法知晓苏驭究竟有没有放弃,不怨他多想。
苏驭看着他的背影弯起嘴角。
他昨夜是没做什么。只不过是趁着上药的时候摸了摸,然后又□□地亲了亲,留下了不少印子,然后用伤药一并去除了而已。
的确是称不上是做了什么……吧?
抛去还在回味(?)的苏驭不谈,林知之已经走出了山洞。
苏驭所选择的过夜地方是个山洞,倒称得上是依山傍水,出去便是一条小溪,风景秀丽。林知之出去后,轻盈地跳下去,来到小溪边,捧了把溪水在手心,净了净脸。
他前脚刚走,基友少年后脚也跟着出来,坐在溪边,单手支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我昨夜甩掉那魔修后,四处寻找落脚之地,路过一条大河,里面有鱼。顺手便抓了几条,知之要吃吗?”
已经吃鸡吃厌倦的林知之在心中默念小面团子对不起x3后,果断朝基友点头。
苏驭从乾坤戒中甩出几尾活蹦乱跳的鱼,熟稔地生火,拿出自己的武器去鳞——那可是苏家特意请炼器大师为其专门打造的上品灵器。这种人神共愤的行为,基本上就跟凤钦用凤族异火来烤鸡一样暴殄天物。
基友的料理技术一向不错,早些时候,两人一起去离奇之地探险时,都是苏驭准备的食物。现在看来,一直都没有退步。
等到烧好,林知之迫不及待地用手抓过烤鱼,填进饥肠辘辘的肚子里。
苏驭笑着看他,心中万分满足。
能够像这样陪伴在他的身边,比起称霸世间,修炼成仙还要来的让他欢喜。
这般平和的休息时间没有多长,不过几个时辰,那阴魂不散的封印者魔修又再次出现在了两人的视野里,带来阴风阵阵:“总算找到你们了,这对野鸳鸯——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来杀我?那结界是一次性消耗之宝,你能有几个才能从我手中逃出生天?”
林知之原本新仇旧恨涌上心头,问仙剑握在手中,最初想法仍是想上去一战。可苏驭咳嗽一声,再次拉住了他:“我昨日救你已经受了内伤,你也旧伤未愈,假如再落入他的手中,怕是真要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听着他的话,林知之咬了咬唇,仍有些犹豫。
“你有几分把握能够战胜他?”
“…………这个,大约三成?”林知之不确信地扳着手指。
“七成的死亡几率,知之,别赌。”苏驭劝道。
如果只有林家小少爷一人,他也许会选择赌这三成几率。可身边的基友是为了救他而受伤,咳嗽的声音一直在他耳畔回响不休。最终林知之也只能选择放弃,按着苏驭的说法一同逃遁。
接着——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两个炼气期弟子,要彻底从封印者手中逃走难于登天。
筑基期的追踪手段,能用的太多。
苏驭在两人身上发现过留有异香的蛇迎草,能感应方位的宿虫……将这些都处理掉,也逃不过封印者魔修的追击。
反倒是第一次的逃遁,又让两人受了伤——多数是苏驭的伤,叠加起来,最后倒真是不逃不行了。好在苏驭聪慧,每次都能险而又险地将将避过危机。
林知之手握仙剑跟在后面,心中日了狗一般,心道自己日后定要报今日之仇。
——其实,若真让林知之一个人去与封印者魔修比斗,一定会重伤,一定会狼狈,但是不一定会输。
他是一个修炼天才,越阶挑战不是难事,这种天才总要在生死关头,命悬一线之际一步步成长,才能够突破。
但苏驭强行掐断了这种可能。
他总在林知之要上去强行换血的时候打断他的思维,告诉他没有把握的事不要做,让他跟着自己走,用友情牵制住他。
——因为比起那仍旧可能死亡的对拼,这样起码很安全,基本不会受伤。
——跟那样等级的魔修对战,会流血,会很痛吧。
他在的时候尚好,能够护住他,可当他不在的时候,是不是也有人让他受伤?
苏驭完全无法坐视好友真的在自己面前受一点点伤害。光是看到之前林知之肩膀上的旧伤,他就已经快要按耐不住杀人的渴望。
现在只是肩膀,那然后呢?会不会下一次就是心脏?
在他的规划里,好友应该一路平安顺利地成长,最后与他顺理成章地结为道侣——这个未来中不应该存在任何林知之会死亡的可能性。
他无法想象,林知之若是真死在某个他无法跟去的地方,他该何去何从。
苏驭这么做的真实目的,是想让林知之通过在一直逃遁的过程中,先习惯为自己所救,听从自己的话,将小时候的信赖感培养回来。
并且给他灌输不要死斗的想法——剑修很多时候都如他们的武器一样,一往无前。可刚则易折,成仙路并非繁花锦簇,而是充斥着血与骨。他不希望林知之也成为白骨中的一员。
他更希望的是好友能够像小时候那样依赖他,躲在他的背后,不用管外界的风风雨雨,没有人可以分开他们。
包括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