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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吧,我应了便是。”袁珣点了点头,转身问周仓道:“死难者尸体可曾收敛埋葬?”
此事高览史阿孔秀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史阿闻言拱手道:“公子,已经埋葬了,包括袁三娘的尸首,皆安葬于河边,裴元绍手下的头颅都供奉于墓前,裴元绍还活着,只是不知公子该如何处置。”
“带着裴元绍,随我去河边祭奠。”
就在袁珣打鱼的河边,十几座坟茔立在那里,正中的正是袁三娘的坟墓,墓碑用木牌刻了名字,墓前包括被袁珣一刀劈下脑袋的林三在内四个头颅狰狞的摆放在地上。正值入秋,天气尚有些暑气,那头颅早已发臭生蛆,眼窝附近白色驱虫拱来拱去,分外恶心。
袁珣厌恶的看了头颅一眼,这才注视着袁三娘一群人的坟墓,默默不语。
“姐姐,你放心,以后小丁奉就是我的孩子,我一定会将他抚养成才。”袁珣看着袁三娘的坟墓在心中暗念道。
“众位兄弟,袁珣无能连累你们,望你们在九泉之下莫要怪罪与我,此后袁珣再不会犯蠢,汝等父母我养之,汝等妻儿我养之。”
噗通一声,裴元绍被周仓狠狠掼在地上,周仓一把拉下捆着裴元绍嘴的布条,裴元绍也知自己断无生理,干脆破罐子破摔,笑道:“袁珣小儿,你不是救人么?到头来还不是一个都没救得了!你不是看上袁三娘那个骚娘们了么?你也没尝到,爷爷告诉你,袁三娘在我胯下……”
周仓在旁闻言大怒,提起大脚狠狠一脚踢在裴元绍嘴上,裴元绍顿时口吐血沫,几颗牙崩飞出来,可他口中还是喋喋不休,哈哈笑着骂完袁珣又骂周仓:“周仓匹夫,当日你我结义,同誓杀尽天下世族,立黄天于世界,你他娘的都忘了!转眼就当了这世族小子的狗,作一看门之犬的滋味如何?”
“这乱世本就是人吃人的乱世,你们黄巾当初也只是一群活不下去的百姓,想要挣扎着活下去,可是你却转头来残害那些你们曾经为之奋斗的人,忘本的人不是周仓,而是你。”正在裴元绍口中污言秽语之时,袁珣的声音平静的传来。
裴元绍骂人的话突然梗在了喉咙里,他张了张嘴,看着头也不回的袁珣,只听袁珣用毫无感情的声音道:“之前,我本想着在众位死去的兄弟和被你害死的百姓坟前将你虐杀,手段我都想好了,我想用渔网将你绑起来,然后亲自用刀一片一片割下你的肉,这叫做凌迟,千刀万剐后你就剩下一副骨架。
为了让你不会过早死去,梁医师会在旁边给你抹金疮药,可能直到你被剐的只剩一副骨架,你心脏还在跳动,三千六百刀过后,才杀你,方解我心中只恨。”
凌迟之刑是到了北宋时辽国发明的,此时还没有,这个时代,最重的极刑也只是五马分尸。
“你……你……”
裴元绍哪里听过这种刑罚,再看袁珣背影的时候,眼中惊恐简直就像是看到了地狱来的修罗恶鬼,刚才还在硬气无比的他,此时裤裆也是一湿,冷汗直冒,说不出话来。
“可是我听了你的话,突然觉得很没意思。”袁珣依旧看着那几个孤坟,头也不回的道,“倘若是清平年代,剐了你也就剐了,可是现在是乱世,就算剐了你,依旧有李元绍,张元绍,只要这乱世不平,你们这样的恶狼就会源源不断的出现。”
袁珣没在说下去,而是背影萧索的挥了挥手,高览会意,走到裴元绍身边,狠狠一脚踢在裴元绍脸上,巨力之下,只听裴元绍脖子发出磕擦一声清脆的响声,脑袋诡异的后仰着,没了生气。
“我袁珣不敢说自己有那个能力平乱世,可是生而为人,为了我身边的那些流民不再遇到兵祸饥饿,不再被你这样的恶狼相争而食,有些事,总要试试。
我之前,只是想着保证袁氏不至覆灭于乱世之中,不想失去任何一个亲朋好友,不想失去我在乎的人。其实我想的不复杂啊,辅二叔壮大,不灭于他人之手,就算是二叔不行,我择一贤达辅之。
可是纵是如此,也不让我如愿。而活着的时间越长,遇到的人也会越多,想保护的人也越多,最后却见不得任何人惨死在我面前,这种事情太痛苦了,我真的不想在经历了……
越是这样,承担的东西越重,叔祖曾说,这条路难走,如今看来真的难走的紧。
真的好累啊!”
袁珣的声音传到在场所有人的耳朵了,有人似有所悟,有人摸不着头脑,可是那毫无感情的声音中,却透着深深的悲怆,这让在场所有人心中皆是一酸。史阿想跪下,和袁珣说些什么,却被高览紧紧的扶住了肩膀,高览对着史阿摇了摇头。
他知道,袁珣这不是说给他们听的,甚至可能袁珣都不知道这话说给谁听的,袁珣太需要发泄了,若是不让袁珣说出来,只怕会憋出什么心病来。
众人只见袁珣深深朝着坟墓鞠了一躬,纷纷跟着鞠躬,却听袁珣轻轻道:“可是我还是想试试。”
高览,轻轻笑了……
……
几日后,待袁珣伤势好些,这才一路浩浩荡荡的上路,高览执意不回洛阳,偏要一路护卫袁珣道颍川,袁珣无奈,便也应了。
说实话,经过此事,高览哪敢先行回洛阳?
自家这小祖宗不但惹祸一流,收人更是一流。
袁珣一路走来,见到的流民和路上插草卖身的颍川百姓,一缕不问来由,照单全收,进入颍川后,居然身后浩浩荡荡的跟了快两千百姓。
经过此前惨剧后,袁珣也不敢大意,将流民百姓分开管理,食宿完全分开,除了劳动之外,一律不许私自持有武器工具。
颍川太守李旻此前见到黄忠之时就知道袁家嫡孙救了一批流民正在往颍川走,没想到等他再阳翟城门外迎接袁珣之时,袁珣队伍后面跟着两千多人,呜呜泱泱的朝着阳翟而来。
李旻也是吓了一大跳,但见这些流民虽然衣着褴褛,但是精神还是不错的,男女分开,十人一队排着长列,序列有秩,根本不像是逃荒的流民,若不是其中有老有少,他还以为是哪里的郡兵。
阳翟百姓见到此奇景,纷纷跑来门口观看,其中有一坦胸露乳的青年,草草结了个发髻,手执一壶酒,踏拉着鞋一边走一边奇道:“嘿!头一回见有人带着流民来拜会太守,这群流民还真稀奇,像是军士一般有秩序,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袁珣听说颍川太守李旻亲自来迎接,也不敢托大,在袭人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看到一身穿月白深衣的四旬男子,认定其就是颍川太守李旻,忙走到李旻身前鞠躬行礼,朗声道:“学生袁君瑜,见过李府君。”
李旻看着这个吊着一只手的俊秀少年,忙虚扶袁珣道:“贤侄有伤在身,不必多礼!先前洛阳恩师就曾来信,说贤侄不日将抵达颍川求学,后又见黄将军,贤侄这才姗姗来迟,只是贤侄,这是……”说着,李旻指着袁珣身后见不到尾的流民队列,张目结舌说不出话。
袁珣苦笑回头看了看,然后才向李旻解释了一番这些流民百姓的来历。
李旻闻言也苦笑道:“贤侄高义,老夫佩服,不是老夫无心收治流民,只是颍川本就是天下大郡,人口众多,四年前黄巾之乱以颍川为最,彼时十室九空,几年也未恢复过来,此时流民涌入颍川,实不知如何养活。”
袁珣点了点头,又鞠躬道:“府君不必过忧,只需在颍川书院附近则一有水源无人荒山与学生,这些流民自有学生养活。”
“老夫知道袁氏家大业大,可是这毕竟是两千流民……”
袁珣轻轻探身,在李旻耳边轻声道:“史氏商行,乃是我袁氏产业。”
李旻这才恍然,一拍大腿道:“原来如此,那贤侄正可在颍川开商行分号,这些人正好可以用上。”
“府君英明。”
李旻想了想,又拍着袁珣肩膀笑道:“颍川书院左近十余里,有一片山谷,唤作恶鬼谷,正在颍水河畔,此地因为地势不平,又因雷击而土地发黑,农人谓之不祥,无人开垦,正好为贤侄所用。”
袁珣奇道:“雷击使土地发黑?”
李旻点头解释道:“阳翟附近耕地有限,千百年来,能开垦的土地都被开垦完了,这片荒山原本也要被人开作耕地,可是十余年前,天雷击之,引发大火,数月不息,连土地都在燃烧,之后被人称作鬼地,无人敢去。老夫曾带人前往查探,其山中多有黑色岩石,遇火而燃,好似是《吕氏春秋》中说的石炭,但这石炭不似木炭,有人捡回家取暖,一夜过去居然全家死光,所以被称为鬼石,那山谷也被称为鬼谷。”
石炭?
袁珣眼前一亮!
石炭是什么,不就是煤么?而且这片荒山被雷击而燃,地下估计不止有没,还有一些金属矿产!这种宝地居然被称作鬼地?
他忽略了一点,这个时代不似后世,民间烧火取暖都是烧制木炭,还有卖炭翁一说,含碳元素过多的土壤在这时代当然种不出粮食,所以被称作鬼地。
可是袁珣乃是后世之人,自然知道煤的好处,除了金属冶炼温度比木炭高得多,就算是最为粗浅的代替木炭取暖燃烧,也比木炭好上百倍。而且听闻李旻的描述,这条矿脉明显是一个露天矿脉,开采极为方便啊!
“伯父所说当真?”
袁珣心中大喜,连称呼都改了。
李旻苦笑道:“老夫岂能骗你?颍川地势平缓,适合耕种,阳翟附近都是颍川世家大族的耕地,哪还有能容纳两千人的地方,那个地方不能耕种,让贤侄去,老夫心中都愧疚不已,哪能那话诓你?”
袁珣笑道:“此地甚好!无需再找,便是这里了!”
李旻闻言眼睛都睁大了,奇道:“贤侄在此地何以养活上千人?”
“无需耕地养活,容小侄卖个关子,但是小侄需要伯父调集阳翟全部锹镐斧头等工具,小侄以平价购之。”
李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指着流民道:“天色不早,君瑜可让流民今日在此扎营,老夫在城中备下了酒水,可为君瑜接风洗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