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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庐,上方阁。
屏风一座,文竹装点,这里淡雅清净,是匡庐掌门的斋居。房间里,中年男人四方脸,眉间像是因为经常皱起而有两道纹路,唇上一字橫胡,看着就有威严之气。
“庭柯,此次让你领队南诏,可知是何用意?”匡长明问底下的叶庭柯。
叶庭柯行礼回道:“淮南道江南道失踪数人,若能解此事必将名声大振,师父是为了让我得众人信服。”
“聪慧。”匡长明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弟子,“南诏路远,最近虽对唐示好,但也危险十足。你们化作商队进入,尽量不要暴露自己武林人的身份,引起那里人的警惕。”
“是。”
左右空旷无人,匡长明视线瞟了下紧闭的大门,声音低了些说道:“除此之外,在南诏你还有一个任务,最好不要与他人说。”
叶庭柯一听就知有隐情,躬身道:“师父请讲。”
“南诏有一颗金匕丹,据说由王室公主贴身收藏。”匡长明说到这深吸一口气。
琉璃作盌牙作盘,金鼎玉匕合神丹,金匕丹占的是神丹之名。世人鲜有人知其名,只有一些资历深的知此丹只能由南诏王室巫族练出,药效惊人。
叶庭柯年龄不大,但最近确实对此丹耳熟,脱口说道:“金匕丹?弟子听说上宫也召集人……”
他话没说完,紧闭的大门”啪“一下被推开,“爹!我也要去南诏!”匡琴言人还没进声音就先传了进来。
匡长明按章示意叶庭柯莫再言,看着小跑过来依偎在身边的匡琴言,责怪一句道:“下次先敲门。”
匡琴言吐吐舌头,拽着匡长明的衣袖道:“好的阿爹~让叶师兄带我去南诏呗~”她使劲撒娇。
“不可。”这次匡长明直接拒绝了。
“为什么呀!”匡琴言没想到匡长明居然会说得如此坚定,晃了晃他的膀子不甘心继续问。
对这个女儿匡长明是能满足就满足,但这件事他是绝对地拒绝。匡长明眉头习惯性地皱起,形成两道深沟:“南诏不似中原,为乌蛮之地,语言不通,毒虫遍布,属于苗疆,有苗族生存,更有摄人魂魄的巫蛊之术,外加与大唐关系微妙,你不可去。”他不可能让自己的女儿离开自己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匡琴言最怕匡长明对自己摆出这副认真不容再谈的严肃样,见此便知没有余地可言。她嘟着嘴哼了一声表示不满,然后把地踩得咚咚响走出门去找常疯。
待她出门,匡长明又与叶庭柯交代了许多事后遣他离开。
堂中屏后,走出一个男子。
此人年逾三四十,但面容极俊,身形挺拔可眼神里有些阴仄。
“你可放心了?”匡长明问他。
这个男子面对匡庐掌门并没有什么恭敬之态:“试一试也无妨,但上宫指望金匕丹,我可不太指望。让药谷抓紧时间去做,让底下人快点找到小魔罗!我要的是着这两个!”他音调不高,急切之意近乎疯狂地在里面涌动。
匡长明藏好自己同情他的视线,摇摇头应道:“我会去催的。”
匡庐木坪附近。
常疯打了一只鸟下来,拿太白剑串了坐在地上驾火烤:“他们是这么说的?”
“是啊。”匡琴言坐在他对面,犹豫了半天还是拿堆树叶垫在地上坐下。
“那就别去了呗。”常疯把烤得差不多的鸟放在鼻子下闻闻,又放在火上烤,“南诏那么危险,你应付不来。”
匡琴言也习惯了他这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微微嘟嘴道:“不是还有你呢么。”
“小祖宗,你别折腾我了。”常疯伸手道,“把剑给我,这只太小,我再烤一只。”
匡琴言抱紧白玉剑,嫌弃道:“不要,才不要把白霜弄得脏兮兮的。”白霜是匡琴言给白玉剑起的名字。
“切,本来就是砍竹子的。”常疯小声嘀咕道,拿起烤好的肉连着骨头大嚼一口。还有两年,两年之后便是两人间的生死局,这也许就是他到现在都在排除匡琴言最重要的原因。
“那你呢,你怎么去?”匡琴言问他。
南诏却是危险的很,而且坊间也有传说他们之中有人会对大唐抱有敌意。但是,要是救出那些被拐走失踪的青年,实在是大功一件,而且他真的有种预感,有什么东西在南诏等着他,所以就算再危险这一腿他是参和定了。
常疯抹了把嘴,瞟眼匡琴言道:“山人自有妙计。”
两天后,叶庭柯带领的商队悄悄向南诏进发。
商队刚出发的第一晚,叶庭柯招呼大家把伪装用的箱子放在驿站保管处一个个去房间休息。他们的队伍有十几人,晨起晚歇,估摸着到南诏需要月余时间。
夜晚,驿站储存货物的房间里没有灯光,一个个箱子有序堆放在一起,四周安静无声。
“咯哒”
月光下的一个一人长的木箱自己弹开,再一下,整个箱盖被翻开,里面窜出来一个人。
“憋死我了。”常疯赶紧舒展自己一路蜷缩的四肢,发出噼里啪啦骨头关节的声响。
他一看四周,这些箱子长长方方,昏暗不明的月光下还有些瘆人。小心地将箱子盖合上,他摸摸肚子,准备去厨房溜两个馒头果脯。
常疯刚欲出门,就听身后传出“咚咚”声,在寂静之中十分清晰。
他停了步子回头看,月下除了那些棺木似的木箱也没什么了。
“咚咚”
常疯耳朵顺声而动,这声音还就来自自己爬出来的箱子旁边。
——该不会……
他那箱子旁有两个箱子堆在一起,常疯走过去,双手抱住半人大的木箱,一用力将之抬起,移到旁处。
箱子刚一开,底下那个箱盖啪一下被拍飞,在空中转了两转差点打到常疯。
常疯往里一看,果不其然,就是匡琴言。
匡琴言抱膝缩在这里头,推了两次推不开后一掌特地带了内力。她一抬头看见眼神不善的常疯,动下身子发现双腿都麻木了,只好伸手道:“拉我一下。”
常疯把坏掉的箱盖放在一旁,将她拉起问道:“小祖宗,你来做什么?”
一根箱子里的珍珠项链还挂在她头上,匡琴言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练武的时候都不曾有过现在这样手脚都不是自己了的感受,脸纠在一起自己揉肩捶腿,站在箱子里都没办法直接抬腿出来:“我来跟着你啊!”她话语里不满十足,转而又有了一丝得意,“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来!”
常疯一捂头:“你干嘛非要跟着我?”
匡琴言浑身难受,听到这话立马要答,却张了下口不知道要说什么。是啊,为什么总想跟着他呢?
月光透过窗口照进来,她站在箱子里,常疯望着她,二人一时间竟然无话。
“咕噜噜”一声五脏庙没香火的声音传出,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
作为一个大家闺秀,匡琴言不好意思地按住肚子。
“算了。”常疯一挥手,转身道,“我们去厨房。”这才第一天,要是被叶庭柯发现肯定就要撵人回匡庐的。
“哦。”匡琴言乖巧地跟在他身后,不言不语。
某地,房内装饰繁杂精致,却是以素为色,雕梁画栋,花纹并非中原之色。尽管素淡,也掩盖不住一种贵气。
在这房中,一个少女端坐其上。她年岁不大,应与匡琴言无差,一根项链戴在白皙的脖颈之上,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首饰。墨发被银色的淡雅发簪随意挽起,脸上未有一丝胭脂,深暗的眸子里是上位者的威严。
她面前,一个男子跪地行礼道:“主子,江湖上的人好像介入了,我们不宜再有动作。”
“下去吧。”看不出少女是什么心理状态,她说出自己的命令后闭上眼睛。
少女轻抚额头,独自在房间的时候终于露出一丝疲惫。
——你到底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