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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顿,安慰地朝担忧的爹娘笑笑,旋即掀开车帘先下了马车,又转身扶了爹娘下得车来,这才抬起眼来看众人。
此时周围已经静下来,众人都在打量我,眼睛里或惊艳或敌意或不解,不一而足。
首先进入眼帘的是中间一对年近半百,衣着华贵的中年夫妇。男子身形高大,不怒自危,眼睛里是商人特有的精明;妇人面露慈祥又贵气逼人,此时一只手正牵着江阔,不难猜出是江富夫妇。
然后是一位衣着考究,妆容精致的妙龄女子,脸上隐约还挂着泪珠,右手正捻一方绸缎手帕拭泪,左手则紧紧抓着江阔的衣襟,一副无限娇羞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不胜小别的新婚夫妇。
再旁边还有几位花枝招展年龄不一的美貌女子,估计是妾室。
眼前江阔正斜着一双眼睛嘲讽地看我,对周围人的疑惑沉默以对,一副看好戏的模样。那模样似乎在告诉我,我在等你出丑。
我并不介意,低垂着眉眼,脸上笑意依旧,缓缓向前走了几小步,站定,朝着江阔身旁那对中年夫妇深深地屈了屈膝。再向两边周围屈了一屈膝。
这时江母不禁指着我问道,“阔儿,这…”
那紫衣女子也颇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娘,妹夫对柳儿甚好,百般依赖,这便是妹夫为表诚意赠与我的侍妾,郑雨。”说完又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眼。
我心里咯蹬一声,不知是喜是忧,虽然知道他多半是在胡说,可听他那么说博文心里就是忍不住酸酸涩涩,无限委屈。
不过他不是应该对家人晓以真相,然后集众人之力监督我,打击我吗?怕家里人担忧?诶,真是想不到一个这样的人对父母还这么孝顺。
无论如何他这么说我倒少了一些担忧。可是,我心里一惊,我的名字怎么变成了郑雨?他不知道我名字?
我略有些疑惑地看他一眼,他的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警告二字,我这才知道,他是故意的。
怎么把我名字给改了?名字是爹娘取的怎么能随便改?我看了看爹,他朝我摇了摇头,于是我只好不动声色地地忍了。
可是已经有人不淡定了,江阔话音一落,周围已经吵了起来。
周围有人窃窃私语:“哦,又来了位四夫人啊…”
“这回府上可热闹了”
……
那紫衣女子已然梨花带雨,委屈地盯着江阔,“你不是说我是你的最后一个夫人吗?”
他背后的那两个美女很嫉恨地看着我,大概是畏惧江阔的威严,敢怒不敢言。我不由得好笑。
江阔狠狠地瞪我一眼,才安抚他的**道:“芙儿,这是妹夫给的回礼,我总不能拂他一片心意吧?”
“可是…”那芙儿嘟着嘴,不依地还要说什么。
“好了好了。”江母插话了,“既然是博文送的,岂有不要之理。”
又笑着朝我走来,拉着我的手道:“之前我还听说一些传言,怕这两个孩子相处不睦,这下好了,只要博文对我们江柳好,怎么都行。”
说完又亲昵地把我拉近了些,“来,我瞧瞧,你看这小脸俊得!你今年几岁了?”
“回夫人的话,十二岁。”
“才十二岁就这么好看,长开了肯定是个大美人,人又乖巧懂礼。阔儿,看来这博文真是有诚意。”
江母高兴的拉着我看了看又道:“雨儿,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别跟娘客气,来,告诉娘,以前你在郭府做什么呀?郭府难道没人发现你这棵好苗子?”
我一惊,顾不上心里的苦涩,笑道:“我是少爷的伴读。”
“伴读?也是,不读许多书也不能有这样的气度。孩子,你是博文的伴读,肯定知道博文许多事了,你们少爷是个什么样的人,会不会对我们柳儿好?你快给我讲讲…”
“夫人,进府去说吧,你看后面还有两个老人呢。”江富走过来对江母道。
江母看了看我身后,忙道:“你看我都忘了,快,我们进去说。”说着就要拉着我往里走去。
我回头看了看,见江老爷正很客气地和爹娘说话,这才随江母入府。
江阔那几个妻妾早已气得横眉竖眼,他此时正低头哄那泪水涟涟的芙儿,却拿一只眼睛观察着这边,许是怕我一不小心说错话让江母伤心。
哼,我在心里嗤笑一声,放心吧,她难过我也没好日子过,这一点我还是很清楚的。不就是演戏吗?在这方面我还是挺有天分的。
一进大门我就被眼前的景色吸引住了,只见脚下是一条足以通过马车的鹅卵石铺就的道路向里延伸去,道路两旁则是清澈的湖水,湖水上矗立着座座假山把路围绕,这时忽听得两边传来叮叮咚咚的水声,定睛一看,原来假山是湿润的,上面长满了各色的花草,而那翠绿的藤蔓上竟有水晰晰沥沥地顺着流下来,滴滴咚咚地砸下来,这清脆的水声和美丽的假山交相辉映,当真奏出一曲高山流水,高雅至极。
只是那假山何以如此湿润,还有水可以顺着藤蔓滴下来呢?我不由惊奇。
江母见状,向我道:“雨儿,以后你就要住在这里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些假山都是用特殊的材质做成的,它能够把水从池子里吸上来,一来滋润植物,二来制造水声。”
“原来如此,真是精妙。”我恍然道。
江母一听又开心地指着远处道:“你再看那里……”
我抬头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只见左右两边的湖上架起两座朱色的长廊,直向两边延伸直到被假山遮得看不到了。黄色琉璃瓦顶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两边假山上的枝蔓伸入长廊,随着微风的吹拂款款摆动,富有诗意。那长廊延伸的方向上远远地似有一些屋舍在假山之后露出些屋脊来。
这可真不像一个巨贾之家,倒像是一个文人雅士的居所了,我暗想。江母继续道:“两座长廊通向的是个人的住处,平时如果没事就可以直接从这里回去歇息,今天我们先到江心居去。”
说着我们已经越过长廊顺着石路转了个小弯,一座修缉奢华的高大建筑远远地出现在眼前,门扁上写着烫金的“江心居”三字。
渐渐的,路两边开始出现一条条三五寸宽的细流,水向着前方就去,眼看这样的细流越来越多,都向着江心居汇聚,直到在一处围绕江心居的凹处隐匿,水应该是流入地下去了。
我看着这些细流再看看眼前的“江心居”三字,又联想到江家的姓氏,不由暗暗称妙。
所谓“江心”,江之核心所在,江之汇聚之处,有团结,凝聚之意。再者,自古就有把财源比水源的说法,江家的水果真多啊。
我听着江母相差无几的解释,猜道:“这是议事的地方?”
江母看我一眼赞许道:“是个聪明的孩子。”
我微微一笑,低头不语。
江母又接着道:“这些水是从不同的居所流出来的,汇聚到江心居下面又流向别处,刚刚的湖水也便是从这里出去的。”
“是每一个居所有一条细流吗?”我问。
“是的。”
我看了看密密麻麻的细流,不由惊讶:江家可真大啊。
这时众人也已经到了,便入了“江心居”一一落座。
里面的奢华是意料之中的,自不用说。江阔那几位妻妾在老夫人的授意下不情愿地一一回去休息了,只剩下江富夫妇,江阔,爹娘,我,以及一干端茶倒水的下人数十个。
江母赞许地看看我,又看一眼江阔,附到江富身边跟他说了些什么。
随即江老爷便向爹爹道:“江家是大户人家,虽为妾室倒也不可鲁蛮,正好二老都在,不如我们就乘此机会商议一下把事给办了。”
我一怔,下意识地去看江阔。他正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爹爹看我一眼,略思索了一下,便答道:“小女能嫁入江府自是她的福气。久闻江老爷深明大义,必不会亏待于她,我们初来贵府,凡事您做主便是。”
我心里一急,就要站起来。
“恩?”身边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江阔正板着一张脸狠狠地瞪着我,那气势十分吓人,唬得我一时愣住。
他凑近我嘲讽地说:“你是第一次知道吗,怎么这么惊慌?”
我忍不住也恨恨地瞅着他。
“别这么看着我,你要是连个名份也不想要,我就不知道往后,你的父母要过什么样的生活了。”
我呆住。
幸亏此时众人都忙着讨论去了,并没有人注意这边的动静。
他说的是事实,可是我就这么嫁了?
虽然之前就知道,但我一直认为那不过是一种掩人耳目的说辞,什么侍妾自是有名无实的。
可眼下江家人都不知道情况,还真的认认真真筹办起来,那我以后怎么办?
一个谎要靠更多的谎去圆。
要是他哪天来了兴致让我失了清白,还成了理所当然了?
可是如果说出真相,不仅我,爹娘要怎么生存?
我扶着额烦闷地走出了江心居,大家都在忙,并没有人注意到我。
我心里哀哀地叹息: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就这么嫁了,我怎么可以就这么嫁了,嫁给这样一个我恨极了的人。
我忽然有些恨自己,为什么当初就那么乖乖地被带来了?我不会逃吗?不会反抗吗?跳马车也行啊。
我恨自己怎么当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以至于现在进退两难,有苦难言,我以为我自己是谁,什么委屈都可以忍受?我甚至开始恨素未谋面的江柳,恨博文,是为了成全他们我才沦落至此。
什么?恨博文?不不,我有点害怕这个想法,我不恨博文,我爱他呀,我恨的是那个罪魁祸首,那个把我绑架至此的人,对对,就是他,江阔!
眼泪汹涌而至,一阵急怒头攻心,只觉有一阵气直往头上冲去,又开始旋晕了,我的身子软软地向后倒去,好像有个人扶住了我……
我好恨哪!就是眼前这张脸!就是他!
我恨恨地道:“我恨你,江阔!”
那人一顿,我陷入昏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