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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微回过神来,看了她一眼。
小七用小鹿一般水汪汪的大眼睛回望着她,眼神清澈而明亮,不含一丝杂质。
边上捧着匣子的无邪见状,感动极了。
不错不错,靖宁伯看起来没有样子,但总归还是生出了好女儿的。这胖胖的小丫头可比祁五像话多了!
无邪俊秀的面庞上露出了一丝似得意又似不耐烦的笑意:“劳五姑娘接着吧,小的还得回去同主子回话,实在耽搁不得。”
太微将目光从小七身上收回来落在他脸上,蹙了下眉:“哦?那我若是不接,你要怎么办?”
无邪一怔,有些语塞。主子打发了他来跑腿送东西,他若送不成,怕是这苦日子就见不到头了。他无声腹诽着,一面勉强挤出笑容来道:“五姑娘难道不想知道这匣中装的是什么东西?”
太微面无表情,摇了下头:“不太想。”
“……”无邪又是一噎。
翘着两条小短腿坐在椅子上的小七突然跳了下来。
她稳稳落地,上前去伸长手抓住了无邪手里的匣子:“我帮五姐拿着!”
无邪低头看她一眼,没有松手。
太微无奈叹口气道:“罢了,给我吧。”
“姑娘拿稳了。”无邪这才慢慢松开手指,将匣子交到了小七手里。
小七眉眼弯弯,顶着两个小月牙转头来寻太微,巴巴地将匣子递给她道:“五姐,给你。”
太微佯作生气瞪了她一眼,把匣子接过来,轻轻“哼”了一声:“你倒是真怕他手酸。”她拿着匣子,在手里轻轻掂了掂,轻飘飘的,像是没装东西。
无邪一路带着匣子过来,自然也知道这匣子轻飘,见状微微眯了眯眼睛道:“东西既然已经送到了五姑娘手里,那小的这便告辞了。”
他拱一拱手,转身即走。
太微忽然笑了起来,望着他的身影不紧不慢地说了句:“劳你跑这一趟。”
无邪不由得脚步一顿。
她方才那样子固然让人恼火,可比起此刻这般温温柔柔,讲究礼数的样子可要强多了。
他明明背对着她,连一眼也没有看她,却仍然觉得有一阵阵寒意从脚底下涌上来,像是滑溜溜又冰凉的小蛇,沿着他的脚踝一点点往上爬,一直爬到后颈处。
分叉的信子,像在耳边丝丝作响。
他蓦地浑身发毛,连忙飞也似地出了门。
在他身后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半响的小七却已坐回椅子上,双手捧着脸同太微道:“五姐五姐,这小哥哥生得可真好看呀!”
太微嘴角一抽:“……是吗?”
小七点头如捣蒜,连带着两只小手也一起抖:“是呀是呀。”
她甜滋滋地笑着,声音雀跃中带着窃喜,像是见着了天底下最好看的人。
太微不觉笑出了声来,举起手里的匣子轻轻落到她头顶上道:“小丫头片子也知谁生得好看不好看,他算什么,也值得你叫声哥哥。”
小七笑嘻嘻的,将双手高举过头顶,一把抱住匣子道:“五姐,这匣子里装着什么,你真不想知道吗?”
方才太微和无邪的对话,她一字不落全听进了耳朵里。
太微说不想知道的样子,一点不似作伪。
小七信以为真,言罢便又劝了句道:“五姐,既然东西都收下了,那我们还是打开来瞧一瞧吧。”
太微盯着匣子看了两眼,笑着点了点头。
小七便立马将匣子拿下来放到了自己腿上。
匣子小而精巧,里头决计放不下什么大物件。
她一边打开一边瞎猜起来:“会不会是好吃的?”
太微的目光牢牢盯着匣子,口中胡乱应着:“应当不会吧……”
她站在小七身前,低下头朝匣中望去。
鬓边碎发滑落下来,静静垂在耳畔。她一凑近,这头发便碰到了小七的额头。
小七额上发痒,伸手一抓,仰起头面向她道:“五姐,你不是不想知道里头装了什么东西么?”
太微装作没听见:“快打开。”
小七嘟嘟囔囔地道:“这东西究竟是谁送来的?那小哥哥叫什么名字?五姐你说……”伴随着轻微的“咔哒”一声,匣子打开,话音戛然而止。
小七眼中流露出了困惑之色。
“五姐,匣子里装的是朵花。”
粉白带紫的花瓣,重重叠叠,还沾着新鲜的水珠。
她嗅着空气里淡淡的香气,狐疑地抬头看向太微,却见太微两颊泛红,像是三月里的桃花,不由吃了一惊:“五姐,你怎么脸红了?是不是这花有毒?”
说完,她圆溜溜的大眼睛蓦地一瞪,慌里慌张地连花带匣子丢到了手旁的案几上。
“……”
“五姐!”
“别怕,没有毒……”
“当真?”
“真的没有毒。”
“万一有毒,我是不是已经死定了?”
“小七……”太微捂住了自己的脸,“我回头就让人把你房里的那几本话本子全给烧了。”
“别别,五姐你可别!”小七急急忙忙要拦,一边依然满脸不明白地问道,“那你为何脸红呀?”
太微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朵。
她方才猜了半天,可怎么也没有猜到匣子里装的竟然会是一朵花。
她第一次看见它,是在薛怀刃的别院里,就着昏黄的灯光,匆匆一瞥。此刻再看,便只觉的它的颜色、香气,都仿佛还带着那微凉的夜色。
他是什么意思?
让她不要忘记昨夜的事,还是让她不要忘记他——
太微咬着唇瓣轻轻地笑了一下。
小七急了:“五姐,你好像有些不对劲!”
太微睨她一眼,笑着将桌上的匣子合拢抱在了怀里,一面向她伸出手道:“走吧,把你的话本子都给寻出来。”
小七“哎呀”一声,连忙将头摇成了拨浪鼓,又将自己的脑袋埋进太微怀里,小猫似地蹭了蹭:“我的好五姐,我知道话本子里说的都是假的,你不要烧……”
太微单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笑着道:“好了好了,不烧便是,快些站好,你这头发都给蹭乱了。”
可话音未落,她唇边笑意一淡,忽然成了一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