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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拈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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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怀刃薄唇微抿,看着她没有作声。

    像是默认。

    太微眼里便带上了笑意。

    她寻了把椅子拖过来,神色放松地坐下道:“我同慕容舒的婚约,原就不可能成。”即便祁家不退亲,他早晚也会因为爱上别人而不愿意娶她。

    两个陌生人,谈什么都不好谈感情。

    他不想娶她,不是什么罪过,顶多算他个不讲信用不守约罢了。可他挑的退亲时机,实在令人心寒。早一步,晚一步,她都可以笑笑便忘了,但他偏偏要赶在她丧父的当口来退亲。

    说他一句落井下石也不为过。

    是以,太微今世根本不想看见他的脸,更不必说嫁给他。

    她上身微微前倾,口中慢慢悠悠地道:“用不了一个月,这纸婚约便不复存在,我和慕容舒,也再不必相识了。”

    想想还有些痛快。

    赶在慕容舒前头把亲事退了,慕容家的人一定会恼火吧?

    思及此,小人祁太微心内酣畅,面上也跟着微笑起来。

    她抱膝坐在椅子上,笑得眉眼弯弯。

    对面的薛怀刃忽然从水里站了起来:“你就一点也不好奇慕容舒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松松垮垮披了件衣裳朝她走过来:“他是高是矮,是胖是瘦,英俊还是丑陋,风趣还是无趣,你就真的不想知道?”

    太微想了想:“他风趣不风趣我不知道,但他英俊不英俊,我很清楚。”

    慕容家当年那桩惨祸,旧时襄国人哪有不知道的。

    慕容舒虽然侥幸逃生,但毁了半张脸,同“英俊”二字是如何也扯不上关系了。

    她一个庸人,自然喜欢好看的皮相。

    可皮相这东西,说重要很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

    有些人面孔再英俊,也仍是丑陋之辈,而有些人样貌平平甚至不端正,也十足得英俊美丽。

    人英俊还是丑陋,哪是只看皮相的。

    太微望着薛怀刃的眼睛,缓缓道:“他远在洛邑,我就是好奇也见不着人,何况我既没打算嫁给他,好奇又能怎样。”

    “若是……他人在京中呢?”薛怀刃俯身靠近她,一张脸凑上前,二人鼻尖几乎要碰在一起。

    太微往后靠了靠:“他怎么会来京里。”

    传闻慕容舒受伤以后便不爱出门,这京城距离洛邑虽不算天涯海角,但上京一趟,也算长途跋涉。他好端端的,怎么会来京里。

    更何况,便是当年退婚,他也并未亲身出现。

    薛怀刃的假设,根本不能成立。

    太微不以为然,继续往后靠去。

    后背终于贴到了椅背上。

    薛怀刃这时却直起腰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这倒是你失算了。”

    太微听他口气古怪,脸色微变:“哦?难道你派人去查了他的行踪?”

    薛怀刃冷笑了声:“怎么,还不许我查了?”

    太微从他话里听出了酸味,只觉好玩:“这般说来,你方才问的那句话,不单单只是……”

    “他很快就会出现在京城。”

    薛怀刃打断了她的话,又道:“不来便罢,他既来了,想必会去靖宁伯府见一见他的未婚妻。”

    说到“未婚妻”三个字,空气里的醋味明显更重了。

    太微憋着笑,生怕笑出声音来再惊动外头的无邪和斩厄:“他若真来了倒是省事,当场便将婚事退了即可。”

    可说完笑罢,她忽然觉得不对。

    薛怀刃的话没有错。

    慕容舒往日远在洛邑便算了,如今真到了京城,身为靖宁伯府的未来姑爷,上门拜访一下长辈总是要的。

    但太微的记忆里,并没有过这样的事。

    直至退婚,她都没有见过慕容舒。

    慕容舒住到洛邑以后,也从未来过祁家。

    因此不但她没有见过他,祁家旁的人亦不曾见过。

    他那个时候,并没有来过京城——

    事情是真的有些不对劲。

    她所掌握的那些未来,在三娘死后,偏差得更多了。

    太微面上笑意渐渐淡去。

    慕容舒此番入京,为的是什么?

    慕容四爷,又是否同他一道来了京城?

    难道是洛邑不行了吗?

    如今的大昭天下,同襄国时大为不同,一切都难说。倘若慕容氏失去了洛邑的掌控权,那局势又该变动了。

    她爹如今是红人,多多少少算块肉。

    她和慕容舒的婚约,保不齐没有她想得那般容易退。

    再说她爹,嘴上说着要留她继承家业,可主意、打算、准备……皆离成事还差着一截。他的打算,是随时随地可以更改的东西。

    太微脸上再没有一丝笑容。

    薛怀刃也看出了不对劲。

    “你想到了什么?”

    “我在想……慕容舒这个时候进京,有何目的……”太微轻声说着,近乎呢喃,“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古怪。”

    薛怀刃皱了下眉:“哪里古怪?”

    太微抬眼看他,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她觉得古怪,是因为她经历过的人生里没有发生过那样的事。

    可这样的理由,对不曾经历过那段岁月的人来说,哪里站得住脚。

    她的秘密,说起来,就像是一个笑话。

    比国师日思夜想试图寻找仙人的念头,还要像胡诌。

    她不能老实告诉薛怀刃。

    于是信口编了瞎话:“年关将近,哪有这种时候离家的人。他这会儿上京,不古怪吗?”

    ……但这话听起来实在太瞎。

    薛怀刃半点不信:“你只想到了这一点?”

    他语气像是发问,眼神却很笃定。

    太微无处可藏,感觉自己转眼便要被识破。

    然则她心里又很清楚,只要她不说,他绝对不可能真的看透。

    哪怕察觉了表象,也猜不到内里情境。

    她点了点头,没有再言语。

    薛怀刃原地踱步,走着走着,慢慢绕到了她背后。

    身子不动的情况下,人的脑袋没有办法完完全全向后转,生在脸上的眼睛就看不到身后发生的事。

    因而背后便成了空门,天然得让人紧张。

    太微后背抵着椅子,仍觉得没着没落。

    他一走到自己身后,她便下意识想要转身去看。

    可不等她动作,他的手已经环住了她的肩膀。

    下巴轻轻靠过去,靠到了她头上。

    “祁太微……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