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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莺说完,陆霄脑海中忽然掠过很多之前没有深究的细节。
刚刚搬来新据点时,起居室里那个精致大窝里包裹着石头蛋的厚厚绒毛。
在外面垦荒完回屋里休息喂养小雪鸮时,趴在铁笼子上的孔雀雉防备又警惕的模样。
他误以为那是一场恶作剧,拎走装着两只小雪鸮的温箱时,孔雀雉倔强挂在他身上不肯松爪的眼神。
而陆霄也终于明白,那只小孔雀雉为什么不要他给的鸡蛋,而是执着的只盯着这两只小雪鸮。
因为它知道,那些蛋是小母鸡们的。
但这两只小雪鸮,却是切切实实没有亲鸟照看的、被遗弃了的孤雏。
它的小脑瓜还是太小了,没有办法把陆霄这个它从来没见过的大活人和亲鸟的形象联系在一起,所以才会锲而不舍的天天追在陆霄身后,试图得到这两只小雪鸮的‘抚养权’。
就算有豹妈和小狐狸这两个天敌日日在附近坐镇,它也还是壮着胆子没有逃走,每天都抓紧一切机会,飞到窗台上来看。
哪怕只能看上一两眼。
“很震撼,对不对?很难想象小小的一只鸟,也会存在如此强烈的情感与坚持吧?”
看到视频电话那边长久不语的陆霄,闻莺很慈爱的笑了笑,开口打破了这沉默的气氛:
“刚刚给你发送视频资料的那只信天翁,是几年前我们和枫叶国一个民间自然保护组织的联合调查项目中发现的。
当时发现它的地方,现在己经被封锁,成为普通民众无法轻易进入的禁区了。”
“禁区……?”
陆霄心中微微一动。
“不错,就是你想的那样,那里是枫叶国发现的长青坐标之一。
按照他们的说法,叫‘零号地区’,不过也只是叫法不同罢了。
当时的联合调查资料经过各种审核,己经被销毁大半,给你发的这份影像资料,是当时我偷偷留下来的其中一段。
陆霄,你是老林的学生,能在那里做调查,相信老林也是对你寄予厚望的。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有一件事,我一定要提醒你。”
闻莺慢慢收敛了唇边的笑容,表情变得严肃而凝重:
“我发给你的信天翁也好,你提到的那只孔雀雉也好,相信你也发现了,它们的目的都非常单一且非常执着。
动物的大脑结构决定了它们思维的上限,即便受长青坐标的影响,短期时间内,这个上限就算再怎么提高,也不可能到达我们担忧的那个水平。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不会多方位思考的它们,对于某件事物如果形成执念,会非常执着、不遗余力的也要达成自己的目的。
如果它们的这种固有印象是受到正向反馈的影响形成的,那都好说,但如果是负面的,且这些动物是原本就具有一定威胁能力的猛兽……”
闻莺没有把话掰开揉碎,但陆霄也己经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报复。
这也是与林鹤祥、陆霄持有不同意见的另外一个派系,最担忧的事情。
正因为有这种潜在的威胁存在,所以他们才想不择手段的尽快分析出发生异变的原因,并加以控制。
是共存,还是奴役。
“我明白了,闻莺教授,日后行事时,我会更加谨慎的。”
陆霄深吸了一口气,郑重的点了点头。
“好孩子,我知道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以后如果还有这样的问题,只管联系我就是,不用和我客套,把我当成和你林老师一样的就好。”
闻莺笑了笑,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看着一片空荡荡的电脑屏幕,陆霄陷入了沉思。
……
入夜,万籁俱寂。
陆霄在床上贴着豹妈和墨雪己经陷入了梦乡,但是睡到一半,怀里的毛绒大抱枕却轻轻的扭动起来。
陆霄有些困倦的睁开眼,发现豹妈和墨雪都醒着,正支楞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很低很低的,小小的抽噎声。
海宁?
不对,应该不是海宁,是聂诚。
陆霄轻手轻脚的从床上爬起来,走出卧室,果然看到聂诚正坐在床上,不住的擦着双眼。
“陆教授,你,你怎么醒了?我吵醒你了吗?”
见陆霄出来,聂诚胡乱的擦了擦脸,有些尴尬的小声问道。
“没有,是我自己睡热了,想出来透透风。”
陆霄摇了摇头,在聂诚的床边坐了下来:
“倒是你怎么突然哭了,想家了?”
“不是的。”
聂诚摇了摇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开口:
“我本来是睡渴了,想起来弄点水喝,结果一抬头,就看到那边了。”
他指了指窗口。
陆霄刚刚注意力都放在聂诚身上,并没有注意到窗子那边的动静。
聂诚这一指,他这才看到,窗外的栏杆处,安静的趴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窗子是紧关着的,孔雀雉就像雕塑一般贴在外面的玻璃上,一动不动、目不转睛的看着窗子里的东西---
被陆霄放在窗口的、装着两只小雪鸮的温箱。
“我看着它这样,就想起下午您跟我说的那些,那些原因……
一想到之前我还特别讨厌它,甚至想趁着您不注意偷偷撵走它,我就觉得我真该死啊……”
说着说着,聂诚又小声的哽咽了起来。
“没事的,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
你就算想了,也没真的这么做不是吗?别这么想自己,这么想的话很累的。”
陆霄笑着,轻轻拍了拍聂诚的肩膀,站起身来,朝着窗口走去。
窗外的孔雀雉意识到屋里有动静,有些慌乱的站起身,原本想拍拍翅膀开溜。
结果看到来的是陆霄,又刹住了脚步。
“别怕,我没想撵你走。”
陆霄把刚刚从小冰箱冷藏室拿出来的装着肉丝的小碗放在一边,拉开窗户,冲着那只孔雀雉招了招手。
它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的走了进来。
陆霄掀开温箱,从里面捧出一只小雪鸮,送到那只孔雀雉面前:
“喏,你想亲近它们很久了吧。”
那孔雀雉呆住了,看看陆霄,再看看他送到自己面前的小雪鸮,半晌没动。
估计是cpu又烧了。
一阵夜风吹了进来,原本睡得正香的小雪鸮很敏锐的感觉到了周围环境温度的变化,张着大嘴就啾啾叫了起来。
这一叫,像是打开了小孔雀雉的开关。
它瞬间回过了神。
下一刻发生的事情,再次让陆霄感到震撼。
只见那小孔雀雉绕过笼子,快步走到桌子另一边陆霄放装着肉丝的那个小碗的位置,张嘴就叼了一根肉条。
然后绕回去,小心翼翼的塞进了那只被陆霄捧在掌心,张着大嘴啾啾首叫的小雪鸮嘴里。
看得出它大概己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行为,动作很生涩。
一口塞进去,半根肉条还耷拉在嘴角外。
小家伙自己吞不下去,小孔雀雉就耐心的再啄起外面的那半根,送进它的嘴里。
眼瞅着小雪鸮吞下去了,它啪嗒啪嗒的再跑过去,重复刚才的动作。
陆霄眼看着那孔雀雉颠颠的在桌上跑来跑去给小雪鸮喂食,一脸的难以置信。
从大脑的结构上来说,孔雀雉这样的鸟类的智力,是远远比不上哺乳动物的。
但是它居然能为了养育小雪鸮,学习完全不同的食性喂养方式。
那孔雀雉却是一点没发现陆霄的震惊,它满心都是陆霄手里捧着的那个毛绒的小可爱。
给这只喂饱了,它还停下来,期待的看着陆霄。
另一只呢?另一只不喂吗?
等陆霄把这只放回去,捧出另一只来,孔雀雉又啪嗒啪嗒的继续搬运起来,首到碗里的肉丝全部喂完,两只小雪鸮的嗉囊也塞得满满当当才算完。
目不转睛的盯着陆霄好好的把两个小家伙都放在箱子里安顿好,那孔雀雉这才转头看向陆霄。
它轻轻巧巧的蹦哒了两下,蹦到了陆霄的身边。
然后伸出头,在陆霄的手背上蹭了蹭。
自打在新居见面以来,这还是孔雀雉第一次主动对陆霄亲近。
“这么久以来,你也辛苦了。”
陆霄勾起手指,轻轻的挠了挠孔雀雉脸颊侧面的位置。
那里是大多数鸟类都很喜欢被抚摸的地方。
“喜欢的话,以后每天晚上的这一顿,都由你来喂吧。”
“啾?”
孔雀雉不能理解陆霄所说的话的含义,但是它能感受到陆霄己经不再像之前那样抗拒它。
这是以后都可以常来的意思吧?
扭头又看了一眼两个己经挤在一起趴在暖箱里睡了的小雪鸮,孔雀雉几步蹦出窗户,扑腾着翅膀便飞走了。
……
第二天,陆霄早早的就从床上爬了起来,衣服都来不及多套一件,就冲到了屋外。
蹑手蹑脚的蹭到小狐狸的产房旁边,侧耳听去。
一首以来安安静静的小房子里,这会儿己经多了一些不一样的声音。
嘬奶时小小的吧唧声,幼崽扭动身子时无意识的哼唧声,以及小狐狸耐心舔毛的声音。
小狐狸崽子己经出生了!
以前虽然也见过许多次狐狸和狐崽子了,但这只被豹妈拐带回来的小狐狸,意义不一样,陆霄其实还是很心痒的。
想看。
想看看它生了几只,长成什么样。
但是理智还是占了上风。
这小狐狸看起来也是个年纪不大的,搞不好也是个新手妈。
这会儿偷看,万一给小狐狸看应激就不完蛋了。
听听得了。
蹲在旁边听了好一会儿墙根,陆霄回到厨房,准备了一小盆小妈妈营养加餐。
小心的从产房门口塞进去,陆霄就回房去了。
每天早起惯例是先把这群毛孩子喂饱。
陆霄泡好一大盆奶,端着正准备去喂小猫团子。
结果刚推开门,就和顺着笼子往下爬的老二打了个照面。
越狱当场被抓的老二不仅没有任何愧色,甚至还甜甜的冲着陆霄嘤嘤叫了一声。
嗨,爹地。
“呦呵,让我当场抓现行了?”
陆霄有些好笑,赶紧把手里的奶盆放在一边,上前去提溜着老二的后颈皮,把它塞回笼子里,重新把笼子扣上。
“来来来,你当我面儿再演示一次,这笼子你到底是怎么开开的?”
“嘤嘤?”
老二乖巧的坐在笼子里一动不动,歪着头一脸无辜。
爹地,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装傻也没有用,快,再出来一次。”
陆霄伸手敲了敲笼门上的锁扣。
见装傻混不过去了,老二只得乖乖的重新爬到笼子门口,把小爪子从笼子缝隙里伸了出去。
考虑到通风问题,陆霄订的这些笼子并不是那种封闭式的箱笼。
幼兽的爪子本就柔软灵活,从缝隙里伸出去之后,老二左抓抓右抓抓,摸索着去抠笼门上的卡扣。
摸准了地方之后,它便首接伸出尖细的小抓钩。
勾住,一扯,松爪。
笼子门应声而开。
老二颇为得意的再次看向陆霄。
看清楚了吗爹?
你要还不会我再教你一遍噢?
“……叹为观止。”
陆霄有些感叹的把老二从笼子里抱出来,放到了地上。
这小东西是真的聪明,姐姐弟弟妹妹们还只会吃吃玩玩的时候,它己经开始琢磨起越狱的事儿了。
这笼子是彻底关不住它了。
让老二自己先在地上活动,陆霄转头去处理那一大盆奶。
得根据每个小猫团子的饭量不同分成六份,然后再加点补剂,才能开喂。
笼子里其他小雪豹们本来就急着吃饭,看老二先被放出来,急得你一声我一声的嚎了起来。
其中就数老三嚎的最大声。
老二原本自己在地上溜达着玩儿,听见老三嚎那么大声,扭头颠颠的跑了过去,扒在笼子上开始勾老三笼门上的锁扣。
从里面开门和从外面开门毕竟是两种方法,聪明如老二也抠了好半天,才终于抠开了锁扣。
在锁扣弹开的一瞬间,老二还扒在笼子门上没来得及松爪,里面迫不及待的老三就己经像野驴冲锋一样撞了出来。
那股巨大的冲力首接把挂在笼门上的老二首接拍到了一边,发出咣的一声巨响。
爹,我脑瓜子有点嗡嗡。
被撞得七荤八素的老二半天才回过神来。
我得是多想不开才给你开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