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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陶沿着一条长长的沟壑向前行去,那万千剑气组成的厉风太可怕,暴露在地面之上十分危险。
他走过一片乱石嶙峋的地方,只见石头上除了剑痕之外,还有狰狞的痕迹,竟类似于人或动物的抓挠撕咬而成。
这里的黑石坚固无比,便是剑气大多也只能留下痕迹。它竟然能被人或动物抓咬出印记,可见当时疯狂恐怖之象。
果然当他转过几根石柱,便看到有白骨倒在石缝之中。
时间长久,这具白骨已然灰蒙蒙的,但是那骷髅之中的黑洞却直勾勾的看着沟壑来人的方向。
周围突然安静下来,那蒙蒙天光也逐渐褪去,变成了一片黑暗。
高陶眉头微微一皱,手上一挥寒光剑,那剑上便燃起了一道火焰。光亮炽烈,将他身边四周照亮。
只是周围那黑色已然包围了他,除了剑火照耀之地,全是一片漆黑。人的意识也在渐渐混滞,分不清方向,仿佛正漂流在一片起伏的黑色海洋中,全世界只剩下了他一人。
无边的寒气渐渐蔓延过来,冰彻刺骨。寒气滚动逼近着那剑火,在这冰冷的寒气之下,剑火的光亮竟然黯淡了不少。
随着剑火的光亮变淡,一种沉沉的孤独和压抑涌上了心头。
从光亮到黑暗弥漫的过程中,高陶有种莫名其妙的失落感,沉重的压抑抑制不住的升起,恐慌不安的感觉萦绕着他。
剑火只剩下最后的一丝光芒之时,在那黑暗之中,也仿佛是那骷髅所在之处,慢慢出现了一个黯淡的白色影子。
在黑暗之中,那白色影子越来越清晰,好像是个女人,但又迅速长出了长长的触手,支撑着爬过来,犹如巨型的蜘蛛。
高陶发现身体已然被寒气冻住,难以动弹。那白影离他越来越近,变得越来越大,竟然有几丈之高。
那光影离他一丈之外停住了,俯身向他注视而来。她有一张苍白光气凝成俏丽的容颜,下一瞬便化作了扭曲滚动的诡异气流。
在它的注视下,高陶感觉自己的心猛烈的跳了起来,全身难以动弹,有股强烈的梦魇般的恐慌感。
那诡异的白光怪异伸出两只光气凝成的触手,捧着一样东西向高陶面前递了过来。
高陶眼神一闪,体内明神御真法门已然发动,金光流光之下,他登时发现自己能动了。
他握紧长剑,紧紧盯着靠近的两道触手。
这怪物法力远在他之上,如今已是陷入它的界域,若是发生冲突后果难料。
那东西一直递到高陶面前一尺之处,高陶凝眸看去,竟是一把腐朽的泥土,泥土上有深深的黑紫色的痕迹。
“这是——干涸的人血!”
高陶抬头看那怪物,它的脸上又化作那俏丽的容颜,苍白无黑的眼仁冲着高陶,脸上带着森然诡异的笑容。
随即一下瞬间,整个脸上再度化作苍白涌动的气流,一会儿化作骷髅,一会儿化作其他狰狞丑恶的样子。
高陶心中有股冲动,一剑将那两只触手斩碎。这种冲动和憎恶来的如此强烈,但仍然被他强行压制压下去。
他的心跳的越来越厉害,眼前一阵恍惚,仿佛重回前世之时:
那年他为了毁掉幽罗宗,化装成一个中年落魄修士,进入了幽罗宗之内。
在幽罗宗养蛊相残策略下,他脱颖而出,成为一名外门弟子。
他记得第一次见她时的情景,她倒在雪地上遍体鳞伤,看到他走过来,仍然挣扎爬过来,讨好的说:“师兄,你也在我身上下个禁制吧!”
她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就就像受惊惧之下的小鹿瑟瑟发抖……
几年之后,还是一个雪天。
在那个狭小的山洞内,她将一碗热汤递给了他,看着他鬓上的白发,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之上。
她嘻嘻笑着说:“你这个老家伙,长得这么丑,也就是我要你!”
又过了段艰难的时间,她终于凌空而立,神光照耀,高大的冥将在她身旁咆哮怒吼。
浩大的苍白流光化作神叉,一下便将她的对手钉在了山壁之上。
幽罗宗数千弟子俯首,空中传来宗主的声音:“韶九儿胜!自今日起,韶九儿为幽罗宗四奇之一,更名为韶天依!”
后来便到了那个时刻,宏伟浩瀚的地下神宫之中……
熊熊冥火燃烧着,冰冷刺骨却又炽烈如焚。
雾气缭绕之间,冥王的身影已然若隐若现。
突然间含光剑从虚空中跃出,一剑便劈在了她的身上。
在她不敢相信的眼神之中,她被一剑劈入了冷冽燃烧的浩大冥火之中。
“为什么?为什么?”她在冥火中痛苦挣扎,向他嘶吼道。
回答她的只有他沉默而清亮的眼神,和转身而去的背影……
高陶闭着眼睛,他终于明白自己不愿动手的原因。
这怨灵只是在向他示好,它伸出触手上那染过人血的土壤,是它献上的礼物。
它已经错乱疯狂,只剩最后一丝灵光,痛苦的挣扎着……
这具诡异的怨灵,身上有着和前世他一样的气质,那是孤独和痛苦。
世间一切喧嚣,终将归于孤寂!
高陶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声音清亮而镇定,带着透彻人心的力量,仿佛带着超脱诉说着自己的故事。
“世间万物生灵,俱挣扎于阴冥幽海之上!”
淡淡的白光从他背后升起,渐渐越来越亮,将那迷雾和黑暗逼退。
“唯有心间一缕神光,让人渡过苦海,”
“不再怨憎,”
“不再苦痛,”
“不再迷茫,”
“寻到渡海之舟,超脱幽暗之上!”
那白光渐亮,逐渐照彻四方,犹如他背后升起的一轮神光皓月。那黑暗阴冷被一扫而过,那怨灵身上腾起了淡淡的烟气。
它犹如被蒸发一般,无数烟气升腾而起,一层层消失剥落。
渐渐那巨大的白色光影消失不见,只化作一个面目柔和可喜的寻常女子,她的光影淡淡,仿佛随时消失,但又清新透彻。
她对着高陶,大礼参拜下去,说道:“多谢道友救出青岚,超脱此界能够投胎转世。大恩大德,来世相报!”
高陶颔首,端正回礼。
青岚指指远方,对他说:“剑狱是无边剑谷的中心,道友若是想到那里去,沿着灵煞剑云相反的方向便可!”
她轻松一笑,便化作无数光点崩散消失。
方才那阴冷界域已然消失,高陶走出峡谷远远望去,看到天边升起的尘埃风暴,那便是灵煞剑云了吧?
他突然感觉心中一疼,站住了脚步。
他苦笑一声,按住了胸口,前世一十三道心剑,仍然斩不断那份回忆。
有些事情,有些人,哪怕你再想忘记,它也会埋在你心底的某个地方,有一天突然跳出来,让你痛彻心扉。
只因——世间万物生灵,俱挣扎于苦海之上!
高陶握紧长剑,向着灵煞剑云方向大步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