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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两天的时间,各州的学子已陆续踏入了月麓书院。唯有江南问道的主角——东隐,卡在了半路。
廖葶湫这两日的时间,一直在托人打听江南十七师的消息,毕竟夜璋给她说叶庭殊或许就在十七师。
江晏栖刚进房间就看到了书都拿反了的人,她凝眉喊了一声,“葶湫。”
“先生怎的来了?”廖葶湫见此,连放下书,起身道:“听说月麓书院的藏书阁亦是历史弥久,先生不去看看吗?”
江晏栖闻言淡淡一笑,“学无止境,但学了须得有用,——如今可不是学的时候。”
廖葶湫微微踱步了两下,颔首答是,“是因为东隐被卡在了半路吗?”
江晏栖眉眼温淡,点了点头问,“十七师是驻扎在鹤柘吧?”
闻言,廖葶湫英气明亮的眸中似乎含着几分秋风悲月,她低眉道:“是在鹤柘。东隐的人就是被卡在鹤柘了……我听说是不名山那一带的水匪劫了东隐的小殿下。”
“葶湫消息倒是灵通。”江晏栖嗓音清沉,“那十七师被派去几日了,还是没有解决水匪……反倒让东隐被堵在了路上。”
廖葶湫眉眼沉了两分,“先生……这水匪恐怕是来者不善吧?”
江晏栖淡淡道:“不是水匪来者不善,是盯着江南两淮的人皆来者不善。”
“葶湫,我可以告诉你叶庭殊的确在十七师,且还是个副将。如今,他就在不名山。”
江晏栖的话落在廖葶湫耳中,让她空落落的心忽的砰然落地,“……先生需要葶湫做什么?”
显然,东隐若出了事,叶庭殊会被问责。
江晏栖轻轻拍了拍廖葶湫的肩,凑近她耳畔道:“葶湫不用担心,他不会有事的,但……”
江晏栖话落,廖葶湫抬眸看了看她,嗓音有些颤抖,不是恐惧,是激动的,“先生……我可以吗?”
青衣清绝的女子站在门庭处,逆着光,她淡淡一笑,“葶湫是个勇敢谋断的姑娘,怎么不可以呢?”
“先生,我定不负你望。”廖葶湫看着眼前的女子,清郁的眸中散发着点点的光。
……
夜璋的确很照顾江晏栖。她说要了解江南两淮一番,人当即就让夜家送来了地图,还带她去了两淮城关楼。那里可以俯瞰整个两淮。
江晏栖站在城楼上,顶端瓦檐荡着古铜色的风铃。
淮水东去,波澜不起。
“您是江先生?”一道凝而妖的嗓音响起。
江晏栖转头看去,是个男子,身着一件大袖口的丝绸长袍,袍身上点缀着金丝勾勒的盛放牡丹,显得格外艳丽。
见江晏栖回眸看向自己,男子掩唇一笑,颇有风流韵味,“您不识得我,我却识得您,——在下冷流离,早在烟雨楼就听说了江先生您的名声。”
烟雨楼……江晏栖知道,那是个清倌楼。
城关楼不是谁都能上的,但眼前男子却站在了这儿。
江晏栖望着冷流离雌雄不辨的面庞,微微一笑,“是吗?”
冷流离颔首,随即他望向长逝的淮水,一手抚上脸,一笑道:“这里楼太高,风太大,将在下的脸都吹干了呢。不知远望处的鹤柘是否也依旧如此呢?——江先生可愿同我去烟雨楼一坐?”
鹤柘都出来了,江晏栖哪里有拒绝的道理,“便是不愿去,也该去。”
冷流离闻言忽的一笑。江晏栖竟是在他身上看到了国色生香的风姿,“江先生真有意思。若是我不愿,自然就是不去了,哪有什么该不该的?”
江晏栖微微敛眉,没有说话。
到了烟雨楼,嗅到满楼胭脂味才知,哪有什么清倌?
屁话。
冷流离将人请进了最高的雅阁。他一手好茶艺,亲自为江晏栖沏了一壶月下美人,那是一种独属于江南的茶,他弯唇间,有艳杀之色,“在下也只得了一小罐的月下美人,但今日既江先生这样真正的月下美人来了,我自不会私藏……”
江晏栖接过那杯茶,垂眉轻嗅了一下,没喝便抬头看向男子,淡淡一笑,“既然好茶都不藏了,话就更不必藏了。”
冷流离闻言掩唇一笑,“先生当真不尝一口吗?——这的确是难得的珍品呢。在下又不是毒师,可不会下毒的~”
江晏栖直接轻抿了一口,淡淡道:“的确是好茶。”
“呵呵~先生的确有胆魄。”
江晏栖闻言不置可否。从半年前开始,不论她是否去玄清楼,师父都会让人熬了药送来给她。那个药的滋味……平静如江晏栖,刚开始喝下去都是皱着脸的,现在好些了,只皱着眉便能喝了。
无欹从来不肯说那药是干嘛的,江晏栖还是喝了。直到四十九天后,无欹给了她两杯酒,道只有一杯无毒,让她选一杯喝。
她那日喝了两杯,除了有几分醉意,毫发无损。但其实,两杯都有毒。
江晏栖这才知道师父给她喝的是让人百毒不侵的药,讲具象些,她每日喝的一盅药的价格抵得上一家铺子。
但倘若她少喝一天,都不会见效,那日,她会被毒死在玄清楼上。
“长卿,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是相互的。为师不会伤你。”那日无欹沧桑温沉的话落在江晏栖耳中,她看着眼前空了的两杯毒酒,不曾对无欹感到丝毫惧怕。
她知道,师父对她一直很好。
他相信江晏栖会喝,江晏栖也的确喝了,毫不犹豫。
那时只半年光景,江晏栖便已将无欹当做了亲人。
冷流离见人不语,忽冷不丁道:“东隐小殿下被劫的那条于沧河中被发现了万两黄金。”
江晏栖倒没想到他这么直接,“你想要?”
冷流离闻言不由一愣……
他——想——要?
见人没说话,江晏栖又抿了一口茶,淡淡道:“还是你想替谁要?”
这江先生,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还是说,那是你放的?”江晏栖轻瞥了他一眼。
冷流离投降了,他想牵着江晏栖的鼻子走,却被她一通三连问打乱了。他算是看出来了,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才是这江先生真正的特色,“先生就不想知道这是谁放的吗?”
“你放的?”
“……江先生,请不要暗自想象在下身家千万。在下若有那么多黄金,您可就不能在这烟雨楼看到在下了。”冷流离微微一笑。
“多久发现的?”江晏栖直接切入正题了。
“昨日晚上。”冷流离此次答应得倒是爽快了。
“谁发现的?”
“我家主子。”
江晏栖冷清平静的柳叶眸中深谷起落,延绵的是不绝的幽兰,她缓缓起身,“今日多谢款待了,不多留了。”
“江先生,你就不多……”问一些了?
冷流离刚想留人,人已出了门。
最后茶已凉了,冷流离站在窗棂边看着女子清癯从容的身姿在街道上美得出尘,他不由凝眸,“小姐,这恐怕不是我们能沾染的人啊……”
说着,他妖媚的眸光迷离起来,轻轻舔了舔嘴角,淡淡向身后道:“让人吩咐下去,可以准备了。”
“主子放心,早已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