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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
东洲腹地。
碧海城。
四面八方的灵舟和车队纷纷汇集于此。
路途遥远,离得远的末流家族有的提前半年就已经出发,即便如此,也不敢保证能够按时到达碧海城。
顾宸舟婉拒了这几位城主的招募,此时正在城里解锁新地图。
他这几日一直在打擂台,给小蛇挣零嘴。
一天吞十几颗灵果,小蛇的肚子都粗了一圈。
长腰了。
是不是喂的有点多了?
顾宸舟犹豫着思索了一下,把剩下的几颗灵果藏了起来。
给屯屯鼠也准备点吧。
不知道这么多年它过的怎么样。
说好的他的灵兽,也不知此行能不能要回来。
临近大婚,城内一直很热闹。
曾经去弥河城时,他心中惶惶,对一切未知好奇又畏惧,连坐着发呆都得找个人迹罕至的角落。
现在的他,钻进茶楼,一边吃东西,一边俯视观景。
一派悠闲自在,很有底气。
进城的年轻修士,大多未经世事,左顾右盼,像他当年一样。
“有招工的吗?”
在这种有名气的城里找工作可没那么容易。
“...19岁怎么了?我成年了!”
尤其是男子。
“你早说你是皮条客啊!”
容易被带窑子里去。
...
“这水怎么卖?”
卖水的更是坑到极致。
“什么,一个上品灵石?你怎么不去抢!”
实际上与抢也没什么区别。
“里面加了千年灵液?那行吧,我尝尝...”
虚假营销不可信。
不知不觉就被宰。
顾宸舟下了茶楼,被路边又焦又香的大饼吸引,忍不住讨价还价买了一小包。
拆开油纸包,咬了一口。
油滋滋的。
好烫唔。
入口灵气充沛,滋味美妙。
浑身都舒畅了。
别的不说,美食真的不少。
能让顾宸舟迈开脚步的除了擂台上的赏赐,就只剩美食了。
大包小包地拎着,还没走多远都进了他的肚子。
存不了一点。
“清场了——”
靠近城门的地方传来动静,目之所及,城门外蜿蜒曲折的小摊开始动了起来,修士们也都往城内涌去。
护卫们动作迅速,几息之间便将所有闲杂人等驱散。为首者高声喝令,手中长枪重重一击地面,发出铿锵有力的声响:“闲人退避!”
商贩们匆忙收摊,纷纷退至远处观望。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两侧的高楼上,碧海城城主供养的一批精锐羽箭师早已就位。
服装整齐,神色冰冷。
弓箭搭在弦上,目光如炬,注视着每一个角落。
以防未知危险出现。
顾宸舟不知这是个什么情况,随手拉了人去问。
凡人战战兢兢,修士更是深吸了一口气。
“世家马上就到了。”
人潮涌动,顾宸舟跟着往后退去,
没过多久,城门口的传送大阵发出刺眼的光芒,白茫茫的一片,直接将所有景观覆盖,什么都看不清了。
一声号角声后。
四面八方突现战船,漆黑一片,遮天蔽日。
数万艘战船齐聚在此,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像是要把天给掀翻。
战船与战船之间浑然一体,冰冷的金属光泽相互呼应,严阵以待,杀气腾腾。
为首的灵舟十分壮阔,船身上游动着古老的符文和图腾,散发着摄人的寒光。
再没有人比顾宸舟更熟悉这艘灵舟了。
业灵运的灵舟。
她真的来了。
和以往一样张扬。
只是这次,灵舟之上不再是剑宗的弟子,而是实打实的业家人。
业家的精英弟子。
城主大婚,以世家身份参加婚宴更为合适。
号角声响彻天际。
耳膜震动。
整座城都在微微颤抖。
灵舟悬浮在半空,船身上的符文闪烁着微光,巨大的虚影笼罩着整个城池,冰冷地映照在所有人的瞳孔中。
包拢在灵舟周围的无数战船训练有素,排列整齐,如同黑色的浪潮,迅速而有序地向灵舟汇聚。
都是随业灵运扩张地盘、打遍整个东洲的战士。
无论荒原,无论魔窟,都尽数去得。
血海之中,杀出一条路。
四十多年间,九死一生。
如今业家的手被人操控着,正在伸向更远的地方。
空中被围的密不透风,只有灵舟上的阵法在无声的闪动着灵光。
战船快速收拢,像一道道流星,依次降落在灵舟之上。
八大家旗帜迎风狂舞,甲板前方修士抬手示意,逐渐聚拢靠近。
姬姜姚嬴,姒妘妫姞。
最中心,拱卫着的是业家。
周围人发出些许唏嘘之声。
灵舟慢慢降落在接引台。
无数尘埃被激荡起来,很长时间,都只能隐隐约约感受到灵舟冰冷而略带寒意的威压。
激的人丹田抽搐,经脉暴涨。
修士们在八卦小报上看的再多,都不如亲眼见一回。
不愧是世家。
只是......
大婚怎么搞的这么严肃,是大婚结束后就要连夜奔赴战场了吗?
*
顾宸舟看了一会儿,从人群中退了出去。
大婚之时,世家会坐在内场,而靠擂台展现能力的修士坐在外场,两者如楚河汉界。
泾渭分明。
就像此时此刻一样。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永不会交汇。
不暴露身份,他很难进的去。
岑见深给他的请帖就在他储物戒里放着,只要做了弥河城的护法长老,便能跟随岑见深一起进入内场。
要不要用这个身份全看他的选择。
顾宸舟对这个抛出的橄榄枝没什么想法。
一时之间陷入为难。
他慢慢地走回客栈。
小蛇无忧无虑地缠在他脖颈上晃悠。
自从到了碧海城,顾宸舟就让它把自己的四条腿收了起来,免的被人发觉。
现在的白龙,外形真的是一条蛇。
一条细细的小蟒蛇。
一条很可爱、长的非常没有杀伤力的小蟒蛇。
没脚它还不习惯,在桌上练习扭来扭去扭了两天——
才适应了摩擦爬行生活。
现在在尝试玩以前的荡秋千。
缠的顾宸舟快要窒息。
他上了楼,推开房间,去找自己的软榻。
软榻挨着窗边,微微的暖阳照进来,榻上被照的暖烘烘的。
他歪上去,枕着手臂眯了眯眼。
身上衣服层层叠叠似水一般垂落了下去。
小蛇也盘在了他身上,冰凉的身子贴着他的脖颈,和他一起晒太阳。
周围不知何时变得非常寂静。
似乎连空气都凝滞了。
顾宸舟有一搭没一搭地喂小蛇吃干果,一会儿手就慢慢垂了下去。
他缩在软榻里,身躯柔软,脸颊红润,迷迷糊糊间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大梦一场。
眼眶不知为何已经湿了。
顾宸舟还记得——
溪水在欢快地流,满地都是青草香气。
萤光照在他身上,他仰头和业灵运接吻。
业灵运轻轻地摸着他的长发,吻的很珍惜,很浅淡。
他却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很舒服。
于是一直抱着对方,还要讨吻。
慢慢地,萤光没有了。
温暖也没有了。
他穿着嫁衣坐在逼仄昏暗的房间里,在等一个人的出现。
婚烛微微地燃着,蜡泪一滴一滴地流。
直到逐渐熄灭。
到最后一抹光线完全消失。
没有奇迹,没有另一个人。
一切陷入了冰冷、死寂。
他在这个世上,没有家人,没有伴侣,再无归宿了。
就像他来到这个世界时一样。
孑然一身。
孤单漂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