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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住处,刘病已小心翼翼的从墙角搬出一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箱子,打开箱子,里面满满全是绢帛。
绢帛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小蝌蚪……
后世的刘病已可是材料学高材生,穿越过来几年,他最大的成果全都在这只箱子里面!
这里面记载的全都是如今这个时代没有的知识,别说现在就算是过个一两千年,到了后世的二十世纪,这里面有的知识拿出来都足以震撼整个世界!
再好的记性也不如烂笔头,时间长了什么都能忘了,就好像毕业二十年的大学生去做高中题目一样会懵逼,所以他用了最笨的也是最好的办法。
所有内容都用拼音记载,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以外没有任何人能够看懂,自然也不用担心会泄密。
现在他需要做的只有等,等十几年后汉昭帝驾崩,等霍光废了刘贺,再等霍光把他扶上大汉皇位。
到了那个时候才是发挥这些知识终极价值的时候!
屋门轻响,刘病已连忙收起箱子打开屋门,见是张贺,连忙躬身施礼道:“病已见过掖庭令。”
张贺,武帝朝酷吏张汤之子,受巫蛊之祸牵连被施以腐刑,其兄乃大汉重臣尚书令张安世,身受腐刑却因深得武帝信重,故而出任掖庭令,乃是刘病已最感激的人之一。
在张贺的身后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和刘病已差不多大的孩童。
男孩叫张彭祖是张安世之子,也就是张贺的侄子,刘病已在掖庭的玩伴之一,此时正朝刘病已挤眉弄眼。
女孩名叫张兰兰,张贺之女,梳着个羊角辫,看刘病已的眼神满是依恋。
对于孤儿刘病已而言,张贺亦父亦母,如严父一般不近人情,却又如母亲一般细腻。
随意回答了几句张贺的问话,刘病已亦问道:“听说今天陛下大婚,皇后只有六岁?”
张贺眉头微皱,显得有些不悦:“皇家的事,不知道比少知道的好,我且问你,近日你读《离骚》读的怎么样了?”
刘病已不假思索背道:“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 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国无人莫我知兮,又何怀乎故都! 既莫足与为美政兮,吾将从彭咸之所。”
毕竟是选修汉语言文学的高材生,这首《离骚》对于刘病已而言熟的很……
但是在张贺看来那是另外一回事,八九岁的男孩,能将这么一首晦涩长诗背的这般滚瓜烂熟,除了用天纵之才来形容也没别的了。
可惜若非巫蛊之祸,这孩子此生定会封王,甚至那皇位都未必没有机会坐上去,只可怜此子虽是皇族却命运多舛。
这么一想,张贺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刘病已悲惨的身世……
那是一段充满血色的岁月。
武帝晚年,多疑暴戾,几乎怀疑身边所有人都想要害他,而就在那个时候,一个心狠手辣又善于察言观色的人走到了武帝的面前。
这个人就是江充!
江充,赵国邯郸人,为取悦赵王将自己美貌如花的妹妹嫁给了赵太子刘丹,随后为了走进权力中枢,悍然向武帝举报自己妹夫,赵丹因此而获罪,江充则凭此功成为武帝眼前的红人。
得到武帝宠信的江充利用绣衣使者的身份惩办在御用驰道行走的馆陶长公主而名声大震,还落下一个不徇私情,铁面无私的大好名声。
随后膨胀的江充再次抓住太子刘据的小辫子在武帝面前告状,从此与太子交恶。
这分明就是在找死!
要知道朝野共知武帝命不久矣,一旦武帝驾崩,太子继位,江充必死无疑。
为了自保,也为了日后的荣华富贵,江充必须弄死太子,于是不断进谗言,说武帝身体每况愈下是因为有人用巫术诅咒,于是武帝下令彻查,巫蛊之祸彻底爆发。
这断血色岁月当中钩弋夫人、丞相刘屈髦,贰师将军李广利一起参与了这场谋算太子的行动当中,等到武帝幡然醒悟,追悔莫及之时……
于是江充没诛三族,刘屈髦、李广利被族诛,临死之前还以主少国疑为名赐死了钩弋夫人。
巫蛊之祸彻底结束,执掌后宫长达三十八年之久的卫皇后自尽,太子一脉几乎死绝,太子本人也在被围困之时绝望自尽,最后只留下身在长安的史皇孙刘进和妻子王须翁,再加上襁褓之中的刘病已,一家三口下狱,没多久,史皇孙和王须翁遇害,独留下刘病已一人。
可怜皇家贵胄,羁押郡邸狱长达五年之久,若非廷尉监邴吉周旋保护,也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
天可怜见,若非武帝轮台罪己并大赦天下,这皇孙怕是要在牢狱之中度过一辈子,若非武帝幡然醒悟,得知太子一脉尚存一嗣,刘病已此生都未必有恢复皇族身份的机会。
刘病已被张彭祖拉着出去蹴鞠,张兰兰如跟屁虫一样跟了出去,独留陷入回忆当中的张贺一人在屋子里面感怀岁月。
“病已哥哥,你会油锅里面捞钱,还会别的吗?”离开了老爹,张兰兰活泼的天性彻底释放,拉住刘病已的袖子就开始问。
“你烦不烦。”张彭祖瞪了妹妹一眼道:“我们还要踢球呐。”
张兰兰嘴一扁,委屈的就要哭。
“你不但是跟屁虫还是鼻涕虫。”张彭祖郁闷。
刘病已呵呵着拍了拍张兰兰脑袋道:“病已哥哥会的本事可多了,上天能揽星月,下海能擒蛟龙,等哥哥有空一准给你摘颗星星下来,给兰兰妹妹当链坠子。”
“真的?”张兰兰双眼都在冒星星。
“当然是假的。”张彭祖没好气的说道:“吹牛都听不出来,你是不是傻?”
张兰兰嘴又一扁,张彭祖当场缴械投降……
“病已哥哥可厉害了,人家球踢的比你好多了,还会背《诗经》还会背《离骚》,你就会背几句。”
张彭祖被妹妹戳到痛脚,龇牙咧嘴的毫无办法,要是把这位祖宗给惹哭了,他爹和叔一定跟他玩混合双打……
见哥哥吃瘪,张兰兰兴趣也上来了,再问道:“病已哥哥长大了想做什么呢?是想成为留侯那样的智者,还是冠军侯那样纵横草原的大英雄呢?”
留侯张子房,冠军侯霍去病,小丫头也算看得起他,刘病已哭笑不得……
不过张兰兰的肯定还是让刘病已胸中生出一股豪气,脱口说道:“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此乃生平之志哉!”
“好!”一声大赞从身后传出,张贺满脸严肃道:“好一个‘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大丈夫顶天立地,不怕志向大,就怕没志向,病已有此等豪气,来日出人头地,不在话下。”
说完这话,张贺似有似无的瞥了一眼张彭祖,后者顿时脖子一缩。
“是时候替你们找一位大儒为师了。”张贺感叹了一句,他发现自己继续教刘病已,恐怕会耽误了人家的前程,这么一想便匆匆离去。
张贺很快便找到了邴吉,要说这世上对刘病已最上心的人估计只有三个,他、邴吉和刘病已的外祖母,不过刘病已外祖母远在山东,自是可以忽略不提。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邴吉赞叹:“其志不小啊,掖庭令要为其选师,不知可有人选?”
张贺摇头,不是没有人选,而是这一路上他想到的儒者,都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被自己否决了。
邴吉笑道:“东海大儒澓中翁如何”
张贺蹙眉道:“澓中翁乃当世大儒,诗书、诸子、六经,皆有独到见解,只不过多有奇谈怪论……”
邴吉颔首道:“无妨,澓中翁才华横溢,学识出众,些许怪谈,不足为虑。”
见邴吉笃定,张贺自然也没什么意见,于是二人敲定让刘病已、张彭祖两人拜澓中翁为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