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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真中大叔?!”
宵宫发出震惊的声音。因为她实在没办法将那个前一阵子搬到附近、长相与稻妻人有几分差异的男性与一个潜入他国的间谍联系在一起。
尤其是真中欢还在『长野原烟花店』订购过烟花,用以和相亲对象表白,宵宫甚至还收到了对方用以感谢的红包,相当敦实的那种,只是她没接受……
任谁能想到一个年轻多金、马上就要结婚的家伙会是从异国功成身退的间谍头子啊!
一想到对方来『长野原烟花店』可能是来打探情报的,宵宫就觉得有些脊背发寒,就连当初真中欢脸上带着的温暖笑容都变成了对无知少女的嘲弄。
“这……他……我……”
宵宫已经失去了大半的语言能力,拼了命地回想自己有没有在对方面前露出破绽。
“放心,真中欢已经退休了,他应该是真的要结婚。”神里绫华如此安抚了一句,随后又认真道:
“所以,你能明白宫司直属部队的隐秘性了吧?真中欢是他们中的佼佼者,可这并不意味着其他人就是庸才……不知姓名、不知数量、不知身份的潜藏者就散落在稻妻各地,我甚至怀疑反抗军中都有他们的间谍,若非探子说鸣神大社最近收到的情报数量陡增,我们连对方‘动起来了’的消息都得不到……”
‘不是,你说过鸣神大社和『社奉行』是合作伙伴吧……你们连自己人那边都插了探子吗?’
宵宫再度震惊,若不是『长野原烟花店』只有她和老爹两个人,她都要怀疑自家店铺都被人渗透了。
那算什么?宵宫老爹是“稻妻真聋”,难道堂堂『长野原烟花店』老板娘要和长野原龙之介说“老爹,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了,我怀疑我是『社奉行』\/鸣神大社的间谍”吗?!
初踏大人阴险世界的少女抱住了小脑袋瓜,想必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看谁都要觉得对方可疑了……
“这是必要的。”神里绫华大致看出了宵宫的心中所想,她其实也不愿意污染一位纯洁的少女,但没办法,
“若是曾经的鸣神大社,那的确和『社奉行』亲如一家。但自从神官插手稻妻事务之后……兄长说不得不防。”
神里绫华突然想起了易南的行为,下意识捂住了胸口,又在宵宫察觉之前放下了手,
“我、兄长……我们没办法看清神官的真实意图,宫司直属部队突然动起来的原因也无从得知。按照最坏的可能性,就是他想要对那些藏起来的神之眼拥有者出手……”
神里绫华从桌下拿出了一本小册子,缓缓推到了宵宫面前,仿佛这轻薄的书册有千斤重。
《失去神之眼后的观察记录》
那是『眼狩令』刚开始,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最初一批被收缴了神之眼的可怜人。神里绫华觉得他们已经受过苦难了,不应再利用他们的苦难。但当兄长将这本观察记录拿出来的时候,她依旧只能长叹一声,压着心中的各种情绪,将之带到了宵宫面前。
“正胜师傅的手艺很好,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神里绫华抿了抿嘴,将不甘、苦涩、内疚通通咽下,“但被收缴了神之眼的人也要有所‘改变’,否则就是巨大的破绽……”
失去梦想、浑浑噩噩、遗忘某些重要的记忆……
这才是神之眼被收缴后的真实反应。相反,宵宫所救助的、所藏匿的那些神之眼拥有者,包括宵宫本人,都觉得象征性的反抗一下、不甘地上交神之眼就算是结束了,该怎么生活还是怎么生活。
这要是放在往常还没什么,但在宫司直属部队已经大范围行动的如今,简直就是把刀递到了易南手上!
甚至……
现在再开始扮演已经晚了。
可这已经是『社奉行』或者说是神里绫人最快的反应速度了,各项事务的繁重与易南之前的忙碌让他们放松了警惕,只能做出这样的补救,然后祈祷事情不会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宵宫拿起了仿佛每一个字都是由鲜血写就的书册,沉默了很久。
并未质问对方这种“吃人血馒头”的行为,反倒是愧疚万分,嘴唇颤抖着挤出了两个字:
“多谢。”
天真烂漫的少女曾经真的以为万事大吉,只要大家团结一心,『千手百眼神像』永远都不会铸成,『眼狩令』也会在失败中宣告结束。
但现在,宫司直属部队给了她沉重的压力,之前的每一句话、每一次笑容都是能直接剜出血肉的致命破绽,她所度过的、享受的日常将被乐观的心态撕成碎片,
而这一切的元凶,除了『眼狩令』本身,就是盲目乐观的她自己!
“我会认真记下来,并告知他们好好扮演的。”宵宫的心情很沉重,但还是强撑着露出一个笑容,转移话题道:
“所以那个宫司直属部队的头头……就是那位易南神官,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好奇以及警惕。
宵宫觉得眼前的白鹭公主就是她见过的,最亲善也最擅长那些弯弯绕绕之事的人了,想必那位只见过几面的神里家主会更为擅长。就连这样的兄妹二人都无法看穿的易南神官,究竟是怎样的怪物?
宵宫一边思索着“扮演守则”,一边等待着神里绫华的回答。
她并不着急,因为夜还很长,也因为她明白评价一个人是多么困难的事情。而神里绫华的心中则是闪过了与易南产生交际了一桩桩、一幕幕,最终停留在了对方眼无人性、将手指点在她胸甲上的情景,
“他是……窥心的怪物。”
看穿了绫华都没能看穿的谋划;直接指出了神里家在暗中资助反抗军的事实;毫无人性的在她体内埋下了隐患……
窥视他人心灵的非人之物。
这是绫华能想到的,最准确的评价了。
“窥心的怪物啊……但我仍相信我们会赢!”即使被迫“成长”了许多,宵宫依旧是那个积极乐观、充满热情的女孩。
“是的,我们会赢。”
绫华附和。但却并非坚信,而是因为她知道赌桌上的规矩,买定离手。从她出于内心站在了“弱势者”的那一方时,与神明、与神官的对赌就开始了,她只能尽到自己最大的努力,然后将一切交给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