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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德元年三月十日,蜀宁王朝圣都。
今天是三年一度科考春试殿试的日子,蜀宁科考分春冬两次,三年一次,各方学子通过乡试、会试、京试,最后择出十人参加殿试。殿试的题目由圣皇出,基本上都是出时政内容让学子出对策,考察他们的从政能力。
“今天注定是我赵开源的日子,我将因为今天而载入蜀宁王朝的史册。”一名双眼中充满自信的学子在上殿前对自己如是说。
“殿试开始,学子上殿。”唱令太监一声吆喝宣示着殿试的开始。
“启禀吾皇,老臣等经过仔细斟酌择出十名学子,分别是李赫、王云、司徒高、阎诩、贾浒、张和、刘渊、张藉、段奕、赵开源。请陛下示下!”主持本次科考的人部国子监大学士孟起躬身禀报着。
芈临颔首点头,他起身和颜悦色的道:“恩,卿等辛苦了,为国择才是大事,卿等要继续用心行事。其他的朕不多说了,令官宣题吧!”
“遵旨!”堂前令官躬身领旨,接着他大声宣布道:”学子听题,此次殿试题目仅有两个字:‘时下’。汝等有一柱香时间作答然后依次念出自己的对策。”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学子们纷纷紧张的奋笔急书努力作答,不,不是全部都马上奋笔作答,有一个人根本没提笔,反而是在闭目养神,看上去那是一脸的淡定悠闲。
“此子要么是胸有成竹,要么是故意作秀,孟老头他们择半天就择了这么些个货色?一会如果答不出题,我定然要他人头落地。”芈临不经意间瞟见了那个不作答故作悠闲的学子,他神色不悦的暗自想着。
“时间到,请各位学子结束作答,从李赫开始,依次对策。”时间转瞬即过,令官适时的宣布作答结束。
“臣,臣李赫,做,做,做,答,如,如,如,下。”李赫不是口吃,平时更是口若悬河之辈,奈何在这皇宫金殿之上,圣皇亲临监考听策的天威之下突然间他就紧张得语无伦次、状若口吃了。
“行了,下一个,此子居然也能上殿?孟起,你们择得好啊!”芈临见第一个作答的还是个口吃更是不悦,直接否掉。
“臣,有罪。”孟起见此情状,又听闻新皇此言,再瞄了下圣皇铁青的神色,顿时觉得惶恐不已,赶紧下跪请罪。
“行了,你的事稍后再议,下一个。”芈临不悦的摆手。
“臣,臣,王,王,云。。。。。。”王云本来不紧张的,被李赫的事这么一闹也诚惶诚恐了,也“被口吃”了。
芈临气极,直接怒喝道:“下一个!”
“臣司徒高,请答题。”司徒高将这句话在心中默念了无数遍,果然起了作用。
“答。”芈临稍稍缓和了情绪。
“臣切以为时下民安乐、朝祥和,万邦来朝、蛮夷俯首乃上天赐我贵天子使然也,所谓君有德则社稷兴,故。。。。。。”司徒高自以为自己的第一句很不错,对仗工整、辞藻华丽、赞颂圣德、龙颜必悦,却没想到结果不是如他想象的一般。
“停,下一个,叫你们论策,不是让你们给我拍马屁。”芈临听着气不打一处来,还朝祥和?蛮夷俯首?这不是放屁么。
“你,那个闭眼睛的。”芈临终于爆发了,指着闭眼养神的那家伙,因为从始至终那个家伙都没睁开过眼,都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众人顺着他的手势看去,好家伙,金殿之上,圣威之下这厮居然敢公然闭目睡觉,真是狗胆包天呐!
“臣,赵开源,北海人士,对陛下之题作答如下:时下,朝纷扰而诸侯强,国不宁而蛮夷壮。窃以为陛下应革故鼎新,奋发有为才可保江山不失、社稷得存。”赵开源闻言起身口若悬河的说完这一段,他偷看了芈临一下,如他心中所料,圣皇芈临没有当场暴怒反而是冷静了下来,在静静的听着。
“拣要紧的说,如何做?”芈临心中惊异此子居然如此作答,面上却淡然的如是说。
“一,改内朝,废元老;二,除诸侯,定朝纲;三,伐北戎,树天威。仅此三条,帝业可成,必被万民传颂青史流芳!”赵开源铿锵有力的躬身对策,很是自信。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突然鸦雀无声,静得连掉根针的声音都能听见。
“臣有罪啊,此子狂犬吠日,妄议祖宗制度,老臣择人不明啊,望陛下明鉴。”良久,一人打破了此刻的平静,是孟起,他跪地磕头告罪不已。
“赵开源么?”芈临不理孟起,看似漫不经心的问了句。
“是臣贱名。”赵开源跪拜在地,头深深的埋下,此刻他心里也紧张得很,额上汗珠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很明显圣皇不是很高兴他的策对。
“来人,赵开源妄议朝政,打入天牢,容后再审。今天春考,无三甲。孟起择人不明,削去官爵回家养老吧。”芈临训斥完毕后,拂袖而去。
后殿书房。
“陛下以为此子如何?”秦瑟听闻了今日殿上的事,跑来跟芈临商量。
“剑太利,易折。”芈临轻轻摇头。
秦瑟面带笑容的道:“微臣反而觉得此子可用!”
“哦,你且道来。”芈临诧异的问。
“此子心机深啊,先是故意装样激怒您,然后再高谈阔论,且他想的也是我们将要做的,不是可用么?”秦瑟解释了一番他心中看法。
“话虽如此,但是我还是觉得他太浮夸了,如果是私下对我这么说,肯定可得大用。”芈临还是摇头不已。
“要不,我去牢里走一遭?”秦瑟试探的问。
“也罢,怎么处理他,你全权负责吧。”芈临漫不经心的回答。
圣都天牢。
“赵开源?”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色斗篷中的人在牢门前对赵开源问了句。
“是我,你是谁?”赵开源懒懒的应着。
“不用管我是谁,给你看些东西,接着。”说完,黑斗篷扔了一本书给赵开源。
“恩,《西蛮地理志》,这是何意?”赵开源看了下书名,懒懒的问。
“先看,再说。”黑斗篷不咸不淡的回答。
赵开源无奈,只好埋头看书,大约看了半个多时辰后,他抬起了头。
“看完了?”黑斗篷略带兴致的问。
“没,我发现我饿了。”赵开源懒懒的回答。
“。。。。。。牢头,拿晚膳来。”黑斗篷很是无语的对外面待命的牢头吩咐。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赵开源再次抬头。
“看完了?”黑斗篷心里发誓如果他再敢说饿了之类的话,他一定把这厮活活饿死。
“嗯,看完了。”赵开源如是答,幸亏他这样回答,不然他一定会被饿死。
“如果让你去西蛮,你怎么做?”黑斗篷语气肃穆的问。
“经略西蛮,徐图楚国。”赵开源漫不经心的吐出八个字。
“如何着手?”黑斗篷眼神一亮,略带急切的问。
“分化瓦解,以蛮制蛮。”赵开源还是只说了八个字。
“嗯,知道了。”黑斗篷不置可否的说,起身准备离去。
“等一下,敢请高姓大名?”赵开源见来人要走,漫不经心的问。
“秦瑟。”黑斗篷没回头,语气简洁的答。
“我能出去?”赵开源可怜巴巴的问。
“也许能。”秦瑟不咸不淡的答。
赵开源闻言,喜道:“去西蛮?”。
“应该是。”秦瑟答完,走了。
“秦瑟么?哼,就是那个最年轻的帝师?来日我赵开源必能与你比肩!”赵开源心中这样想着,嘴上却道:“谢贵人来访。”
翌日,后殿书房。
“跟他见过面了?”芈临漫不经心的问。
“嗯,此子可用,不过不可信。”秦瑟正色回答。
芈临奇道:“你且道来。”
于是秦瑟将昨日与赵开源会面的经历大概讲了一下。
“嗯,是可用,不过就是太油了。”芈临讪笑。
“那么,西蛮让他去?”秦瑟试探的问。
“让他去吧,不然还能让谁去?”芈临苦笑。
秦瑟正色躬身跪拜道:“臣不才,愿往一试。”
芈临轻轻扶起,安抚道:“你去了,我这边找谁商量要事?”
芈临叫来贴身太监宣布道:“传旨吧,学子赵开源,不学无术,辱没功名,本该革去功名永处牢狱,绝不录用。但念其苦读不易,现将其发配天堑关任书吏,望其好自为之。”
“太傅,我即刻写一密旨,你与胡安再走一遭,给他吧。”芈临悄声对秦瑟说。
“臣领旨,为君分忧,臣之本分。”秦瑟赶紧躬身领旨。
圣都天牢。
“赵开源接旨。”太监胡安来到赵开源面前宣布。
“学子赵开源,不学无术,辱没功名,本该永处牢狱,绝不录用。但念其苦读不易,现将其发配天堑关任书吏,望其好自为之!”胡安高声念着圣旨。
“臣,谢主隆恩。”赵开源跪拜着恭顺的领旨谢恩。
“胡安,你先回吧,我有几句话与此子说说。”秦瑟对胡安吩咐。
“好的,那咱家先走了。”胡安知趣的快步离开了。
“再接次旨吧,密旨,不念,自己看。”秦瑟压低声音,将一封密卷交给赵开源。
“赵开源接旨。”赵开源跪着,态度恭敬的双手接过密旨,小心翼翼的拆开一看,只见上书:“芈临亲笔,见如朕亲临。赵开源至天堑关后交予关守一阅,天堑关一切事务明为关守负责,实由赵开源处置,且对西蛮一切相关事务赵开源可持此密旨便宜行事。”
“请先生转告吾皇,臣定不辱使命。”赵开源郑重的躬身宣誓。
“希望你不要食言。”秦瑟也郑重的回应,转身欲走,却突然想起什么,他说道:“对了,如果你西蛮经略成功,功成之日,可追封你今科的状元,好自为之吧。”
赵开源闻言,喜道:“谢吾皇圣恩,谢先生栽培。”
武德元年四月一日黄昏,赵开源离京西去。
“圣都的黄昏真美啊,我还会回到这里的,一定会的。”赵开源看着落日的余晖洒在圣都巍峨的古老城墙上,有一种说不出的萧瑟、凄美的感觉。他在此情此景下惆怅了,也坚定了其重回圣都的信念。
“希望你小子能带给朕一些惊喜吧,像在金殿之上的表现一样。”城墙之上目送赵开源远去的芈临自言自语着。
当然,谁也不知道武德帝曾在城墙上目送过任何人,他常常这样做,只是没让其他人知道而已。
“武德元年四月一日,源离京西去,历五年,蛮顺服,臣侍我朝。”《蜀宁志赵开源传》上如是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