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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德五年四月十日夜,金城改土使衙门正堂。
改土正使卫方此刻身着朝服手持圣皇亲赐的宝剑端坐在大堂正位上,他身边全是虎视眈眈手持利刃的定西公府亲兵,在如此紧张的情况下卫方却一点惊惶之色也没有,他就这样安静的坐着,一言不发。
正位下面是一群被羁押到此的改土使衙门一众官员,他们心惊胆战的在公堂上站着,他们周围也布满了披甲持鋭的定西公府亲兵正恶狠狠的死死盯着他们,这些官员中的很多人额头上汗珠直冒,双腿都在发着抖,那样子恰似一群待宰的羔羊。
正堂的右边侧位首座上有一面容儒雅,气质华贵,身披重甲的武士在优哉游哉的饮着茶,他正是此处定西公府亲卫的首领芈途。
时间就在改土使官员们各自惴惴不安、卫方芈途一言不发、定西公府亲卫战士们虎视眈眈这种诡异非常的气氛中悄悄流逝了。
天明时分,不少战士都打起了哈欠却仍是一点都不敢松懈的死死看守着改土使衙门众人;公堂上的改土使官员们也开始顾不得惊惶,身体本能的眼皮打架、脑袋啄米起来;卫方芈途二人保持着清醒各自气定神闲的闭目养神。
“参见公爷!参见谢统领!”就在这时公堂门口猛然传来了几声打破寂静的高呼声。
这高呼声让所有定西公府的亲兵精神都为之一振,全都精神抖擞了起来;改土使的官员们本来处于高度惶恐紧张和困倦难忍夹杂交错的精神折磨之中,这蓦然传来的高呼声让不少人都吓得瘫倒在地,他们很快就挣扎着爬起了身,那过程极其滑稽,引起了在场的定西公府亲兵们的一片哄笑。
“哈,什么事如此其乐融融,让孤也乐一乐?”一声大笑后传来了定西公芈旭和蔼可亲字字清晰的话语,伴随着声音他龙行虎步的迈入了大堂。
话音刚落,众亲兵顿时就止住了哄笑,纷纷单膝下拜齐声高呼:“参见公爷!”
芈旭摆摆手,和颜悦色朝众人道:“免礼!”
言罢,芈旭径直走向了一脸冷峻之色用非常敌视的目光死盯着他的卫方。
一旁的芈途站起身快步来到芈旭身边躬身施礼道:“儿臣拜见公父,途谨遵均旨将贼子卫方为首的改土使衙门一众官员活捉围困在此处,途未得新令不敢自专处置这些人,现请公父示下!”
芈旭此刻神态漠然的看着死盯着他的卫方,他也不回头伸手拍了拍芈途肩膀道:“很好,免礼!”
“苍髯老贼,卫某候你久矣!”这时沉默已久的卫方说话了。
“啪!”此言一出,芈旭身后紧紧跟随的谢勇瞬间就飞了出去一个大嘴巴抽到卫方脸上,他满脸愤怒之色,恶狠狠的斥骂道:“恶贼,再敢出言辱我君上,谢某割了你的舌头!”
卫方被抽得嘴角流血,他面带恼恨之色,语气很是嘲讽的道:“呸!尔等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只恨卫某无能不能亲自手刃尔等,哪怕是割了卫方的舌头我也要臭骂尔等遗臭万年之徒,就算一死我也无所惧!”
芈途一听这话,他面带戏谑,语气玩味的道:“哈,正使在此沉默酝酿这么久,就是为了在此刻口吐恶言么?”
芈旭皱了皱眉,一脸鄙夷的道:“孤素知尔不过沽名钓誉之徒罢了,事到如今不思反省自过,反而在此狂言犬吠,在孤看来如此行为不过是搏一个刀斧加身犹面不改色大骂逆贼慷慨赴义的忠名罢了,呵,这是多好的青史佳话呐!如此大伪似真、大忠实奸之辈也能身负重任行令改土,确如本公所言,芈临竖子用人无方,长此以往以后必生大乱!”
卫方被道破心思,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一时有点语塞,他犹自冷冷的道:“哼,你此话何意?”
芈旭平心静气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的道:“在孤看来,改土大事非八面玲珑善于忍辱负重之人方能成此大事!似尔这等看重自身名誉胜过一切之辈是万万不能担此重任的,孤不是没给过你机会,是你卫方不识好歹胡作非为才有今日之事。”
卫方哈哈大笑,一脸鄙夷的戏谑道:“哈哈,古往今来无耻之辈甚繁,似你这皓发老贼这般巧言令色到如此程度的卫某还是第一次见,犯上作乱之辈还在此大言侃侃,卫某领教了!”
芈旭摇摇头,他表情漠然,语气中没一丝情感色彩的道:“病入膏肓之徒,多言也是对牛弹琴,毫无益处,今日孤就成全你,来人将此人拿下割掉舌头押赴边城,待本公亲至后砍了此人给我军祭旗!”
卫方周围的公府亲兵们得令后一拥而上将其生生制服住,在被亲兵押走的过程中他是叫骂之声不绝,诅咒之言不止,很有一副英勇赴义的样子。
武德五年四月二十三日,南州广省邺都楚王宫书房。
楚王军师易谟言兴高采烈的来到此处,他欣喜得都忘了行礼,异常振奋的对楚王芈枢急切的道:“王上,大喜啊,真是天赐良机啊!”
正在手持书卷聚精会神研读的芈枢皱了皱眉,放下了手中的书卷,略带不悦的道:“什么样的喜事能让一贯持重的易先生连君臣之礼都忘了?”
易谟言这才醒悟过来他忘了行礼,他赶紧毕恭毕敬的躬身下拜道:“臣易谟言叩见王上,吾王千岁千千岁!”
芈枢这才舒展了眉头,他面色缓和了下来,语气中略带好奇的问:“说吧,究竟是什么样的大喜良机让你易先生如此慌张莽撞?”
易谟言抬起头面带欣喜的道:“禀告吾王,定西公芈旭反了!如此一来我楚国亦可大有作为了!”
芈枢听罢顿时也喜上眉梢,幸福来得太突然,他犹自狐疑的道:“此事当真?”
易谟言面带肯定之色,斩钉截铁的道:“千真万确,据密探报传定西卫金城部日前已狂飙突进击破了在凉秦两地边境处秦省平城驻扎的朝廷五万左武卫军,暂时解除了定西藩国的后顾之忧,该部如今一路北进意欲与已到陕汉要口边城接掌大军的定西公芈旭会合。”
一听这话,芈枢大惊失色的道:“什么,金城定西卫也不过五万人吧?这左武卫是纸糊的么,如此轻易就被击破了,这密报莫非有假?”
易谟言面带理解之色,耐心解释道:“臣起初也很是惊讶,故用仙法与密探再三确认了此事,虽不知是什么缘故让这左武卫轻易就被击破,但密探以性命担保此事属实,断无虚假!”
芈枢听完易谟言的话后欣喜若狂的道:“哈!如此一来秦省岂不是只有拱卫省会墉城的五万左武卫有一战之力了?那不是成了孤王的案上肉池中鱼了么?”
易谟言也面带喜色,急切的道:“确如吾王所言,臣建议这就传下命令点齐兵马响应定西公吧!”
“且慢!如此大事,容孤王细细斟酌一番!”芈枢先是做了个停住的手势,接着他站起身低头搓着手来回踱起了步子,一副纠结不已的模样。
易谟言一看暗叫不好,他急切的道:“吾王,如此良机您还想什么?快做决断啊!”
芈枢仍是一脸纠结的低头踱着步子,他猛然抬头似乎下定了决心似的道:“不行,不行,此事重大,孤王要好好思量一番,你暂且退下吧!”
“吾王!!!”易谟言很是不解,他大声高呼了起来。
本来就纠结不已的芈枢被易谟言这么一喊顿时恼羞成怒,他厉声呵斥道:“够了,你是楚王还是孤是楚王?退下!!!”
此话无异于一盆凉水从头泼下,易谟言不再言语,悻悻的退出了书房。
武德五年四月二十五日,天堑关帅府,一名探子正在跟天堑大帅王黎奏报着什么事。
“什么!芈旭那老贼反了?”如今贵为天堑伯的王黎听完密探传来的奏报后,也不由得腾的站起了身,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气度,满脸不相信的大声高呼。
密探接着道:“不仅如此,金城定西卫日前还击破了驻防平城的五万左武卫,该部收纳降卒后一路狂飙,如今临近边城快要跟芈旭会合了。”
这话一出,王黎更是惊诧万分,他强自定下了心神,语气不解的道:“我的天,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平城左武卫是干什么吃的?此事重大,你就不要歇息了,赶紧快马加鞭将此事告知平西都护赵大人,我天堑卫和顺天汗国在此滔天剧变中如何行事全靠他拿主意了。”
“是,属下告辞!”密探也知事情紧急,连忙点头称是径直离去了。
武德五年四月二十六日,陕省省会洛安,街道之上,很多百姓乌泱泱的冲到洛安的各处粮店抢购粮米。
有那消息不灵通的人见此情形就情不自禁的上前探问:“大哥,劳驾一下,请问你们这是干嘛啊,如此抢购粮米是什么情况。”
一个排队的汉子回答道:“你没听说吗,定西公造反了,如今他已到边城,陕省要打大仗了。”
探问的人一听就惊诧不已,他急切的道:“此事当真?”
排队汉子面带肯定之色,好言相劝道:“骗你做啥,兄弟,老哥劝你也快点备点粮米吧,晚了可能就全部要充归军粮了。”
探问的人赶紧点了点头抱拳施礼表示谢意,然后他扭头就加入到了抢购粮米的行列之中。
这样的事情在整个陕省的各个城市里不断发生着,真可谓是定西一怒天下惊,风雨袭来万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