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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祁镇正在殿中批阅奏折,这时候,朱以扩小跑进入大殿之中。
“陛下,有探报。”
朱祁镇听之一顿,放下朱笔,单手虚扶,示意起来回话。
朱以扩起来,弓腰说道:“瓦剌使团欲图不轨,大内之中有奸细。”
朱祁镇听到前面的一句话还挺冷静,一听到有奸细立刻一拳摔到案几之上,玉做的笔杆一击而三段,也表示了皇帝的愤怒。
“何人,北镇抚司知道?”
朱以扩冷汗微冒头一顿,说道:“是大内之中的一个小太监,北镇抚司已经控制。”
朱祁镇盯着朱以扩,好像朱以扩就是瓦剌人,说道:“瓦剌人意欲何为?”
朱以扩拿出一个名单:“瓦剌试探大明京营虚实,收买大明官员将领做内应。”
朱祁镇深呼一口气,坐回了龙椅之上,这是瓦剌的试探?还是挑衅?不!这是开战的,战前准备,绝对不能忍,对着朱以扩说道:“北镇抚司镇抚使朱以扩听令!此名单,交予你处理,瓦剌使团,一个不留!”
朱以扩一出来,就封锁了瓦剌营地。
其实也不用朱以扩出来封锁,瓦剌营地从来是处于被封锁之中。
京营好几个卫的人马,将瓦剌营地封锁在里面。
毕竟大明天子脚下,怎么可能让驻扎三千瓦剌军队,而不防范。
虽然瓦剌人说是使团,但是在蒙古几乎每一个壮丁都需要上战场,壮丁就是军队。
只是朱以扩来到这里,却得到一个不大好的消息。
“你说张宗周根本没有回来?”朱以扩问道。
“属下一直盯得很紧,之前放了此獠出去,属下就亲自盯着,每一个进出的人,我都搜查过,甚至连每一个能够藏身的地方,都已经看过了。”锦衣卫千户丘至说道。
“属下,敢以性命担保,此人出去之后,就没有回来。”
朱以扩对丘至的话,倒也不是不相信。
但是他仍旧不想放弃,径直搜查了瓦剌营地,将瓦剌所有人都清查了一个遍,果然瓦剌之中少了两个人。
一个自然是张宗周,另外一个就是张宗周的替身。
朱以扩脸色有些难看,说道:“立即派人去长城各关口,捉拿此人。”
其实到了这个地步,朱以扩已经明白张宗周大概率是抓不住了。
此刻的张宗周在什么地方?
他就在燕山的崇山峻岭之中。
北上的各关卡有锦衣卫人盯着,还有张宗周的画像。锦衣卫的画师,并不像想象的那么抽象,宫廷画师之中,还是有一批不错的人手。
张宗周可不敢去冒险。
但是问题是,关卡很多时候是对于大队人马来说的,张宗周一个人,他常年在草原之上,身体素质也不错。
故而翻山越岭,径直向北,有时候迷失了方向,只能夜观北斗,确定自己的位置。
他一路向北,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
途中,大明的大小城堡,乃至于烽火台,都统统绕行。而这个时候大明还没有蜿蜒如龙的城墙,山体之间,有大量的空白地带。
只是,这些地方不能行进大军,对个人来说,也是不好走之极。
更不要说,山中野兽,豺狼虎豹之类。
等张宗周再次看见一望无际草原的时候,已经北方大起,虽然没有下雪,但也相差不大了,而张宗周此刻就好像是一个野人一般。
他徒步进入草原百余里,才遇见了一个部落,拿出也先的金牌,这个部落立即拿出最后的东西招待张宗周,更是让女人洗干净了钻进张宗周的被窝。
这种女人张宗周一般是不用的。
只是在山中一个多月,对张宗周来说,实在是太凄惨了,他有太多太多的东西,想要发泄。故而折腾了半夜。
第二日,一路飞驰到了应昌。
准确的来说,是应昌附近。
因为应昌作为元代的城池,已经被徐达给攻占了,但是应昌已经很有政治意义,北元退出北京之后,元顺帝就在这里住了好长一段时间。
这里一度是北元的政治中心。而且距离元上都,也就是开平卫,不过几百里,翻越瀚海就到了。
开平卫在瀚海之南,应昌在瀚海之北,遥遥相对。
也先在应昌附近的草场之上,再次见到了张宗周。
此刻的张宗周虽然已经沐浴更衣,但是身上的风霜之色,不会因为换了一件衣服就没有了。
也先见状,不由感叹道:“先生辛苦了。”
张宗周说道:“为王爷办事,有什么辛苦可言?只是南边局势大变,臣不得不微服私还,还请王爷恕罪。”
也先说道:“先生是以大局为重,当机立断,使团虽然有三千人,十数万两财物,但是都比不上先生你啊。”
不管也先所言是真是假,张宗周听了都非常感动。
也先说道:“先生回来就好,没有先生,南方的变局,本王根本摸不着头脑,先生给本王说说,南朝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张宗周说道:“臣正要说。”随即将从内应太监喜宁那边得到的消息,全部说了出来,再加上张宗周自己的分析。
喜宁太监在东厂,故而很多秘闻,对于喜宁来说不算什么,而张宗周也是一流之人物,但对于军队的调动他是不知道的。
所以对大明朝廷上的变化,也分析的八九不离十。
也先听了之后,沉默良久,叹息一声说道:“也就是说,本王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如果没有互市,草原所需要大量物资,都无法补充,下面的人没有办法安置,到时候,他不想打南边,下面就要乱起来了。
虽然,瓦剌统治范围之内,其实也有一些手工业,比如辽北,奴儿干都司境内很多部落都会打铁。
瓦剌在西域也能得到一些物资补充。
但是比起瓦剌的需要来说,根本就是杯酒车薪。
在双方撕破脸,朝贡贸易正式断绝开始,瓦剌与大明之间必有一战,这一战的胜负来重新规划彼此之间的关系。
也先早就有所准备。
他接了脱欢的位置到现在,也是暗中思量过不知道多少次,如何进攻南朝。但是真的事到临头了,也先没有快意,没有兴奋,只有心中沉甸甸的沉重。
也先对大明的实力有清晰的认识,正因为如此,他知道这一战不好打。但是不管好不好打,都要打了。
也先问张宗周道:“先生,你以为这一战该怎么打?”
张宗周说道:“王爷,名不正言不顺,言不顺事不成,万般大事,都以正名分为首,王爷问臣该做什么事情,臣以为当正名分?”
也先微微皱眉,说道:“正什么名分?”
张宗周这一番,典型是儒家思维。也先虽然重用张宗周,是看重他的智慧与能力,对什么之乎者也,却不感兴趣。
张宗周说道:“自从捕鱼儿之战后,草原英雄不敢南顾,各自称汗,却不敢加帝号。王爷的淮王,其实也是私下称呼,不敢以此名号,致信南朝。”
“而今时势不同,现在的明朝不是当初的明朝,而今的草原已经不是过去的草原,草原万族都在王爷旗帜之下,纵横何止万里,铁骑何止百万?”
“正是重起号令,令大汗践祚登基,光复大元之基业,以此为号,草原内外定然欣然而从之。”
“草原万族,凝聚为一,以此攻明,事半而功倍。”
张宗周这番话,击中了几乎所有草原蒙古人的心窝。
就好像所有汉人都有一大汉帝国梦,所有草原的蒙古人都有一个成吉思汗梦。瓦剌虽然厉害,以强力压服了所有部落。
但是很多部落是面服心不服。
也先并不在意,因为面服心不服的人多了去了,只要瓦剌实力一直强横下去,也先的统治就不会出问题。
但是有时候,有人阳奉阴违,也是难免的事情了。
正如张宗周所言,大元的旗号,其实只是他们在家里关门自己称呼而已,与大明的官方文书上从来是没有的。
也先大张旗鼓打出这个旗号,固然能凝聚人心,对南下有帮助。
但是也先心中却有一个隐忧。
不是别的事情,就是脱脱不花。也先一直有篡位之心,登基践祚,似乎成全的是脱脱不花,对也先似乎并不友好。
也先说道:“先生,此计甚好,只是大汗与我之间从来是面和心不和,如此做,将来恐怕不好办吧。”
张宗周自如明白也先话里未尽之意,说道:“王爷,凡是都要有取舍,不管什么时候,王爷想要做大事,都不是太好办的。”
“只要外立威严,内拥大功才能做成。”
“这大功要从何处来?王爷,只有明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