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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思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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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内,角落里的碳炉不时发出一两声噼啪的轻响。

    自那少年提及了自家兄长的师承,这房内原本肃杀的气氛便一下子荡然无存。

    一时间,他与这几位江湖前辈之间的关系竟是变得和谐无比。

    只见那儒门的两人遥遥对千里之外的某位夫子表达了敬意之后......

    “未料想令兄竟是胡夫子门下,如此说起来,我和竺兄,与其算的上是同门!”由隐隐为众人之首的莫流连率先开口,与陈孟攀起了关系道。

    “白日里冒犯了陈府的诸位,还望陈公子海涵,勿要与我等一般见识!”说着,他还代在场众人向面前的少年赔罪道。

    “岂敢岂敢,几位先生之间的情义,令人羡煞!”

    对方既然给了面子,陈奕自然不会不识趣,笑着回应道:“是奕年少无知,口无遮拦,日间多有得罪!”

    粗观这几人的神色便知。

    自家大哥这一层夫子门生的身份,在渝州儒门弟子中地位之高,更在自己预料之上。

    这位儒门雅剑原本对自己极为冷淡,如今却是态度大变,语气上客气了不止三分。

    “公子勿怪,我等只是一时情急!”

    看着对方不停地陪着笑脸,陈奕不由得在心中感叹了一句道:“这便是上头有人的好处吗”

    “还真是......舒爽啊!”

    “哈哈,这算是不打不相识...大水冲了龙王庙吧”此时,一旁的柳寒风也是打了个哈哈,插话道。

    “啧,还敢开口!不都是你这吝啬鬼挑起来的事端否则又岂能有今日之事!”莫流连闻声,嫌弃地横了柳寒风一眼。

    “就是,害老子挨了一顿毒打!”

    “闭嘴!”

    一旁的南宫羲、竺言秋二人纷纷出言声讨。

    “......”柳寒风语滞,一时尴尬不已。

    “哈哈,莫管这厮!来来,我等今日能与贵府结识,真是幸甚呐!”莫流连不再理会他,轻轻端起桌上酒壶,热情地走上前,先替陈奕斟满,随即又环桌一一为几人续上酒。

    随即起身,举杯敬道:“莫要因一害群之马扫了兴致,且满饮此杯!”

    “你!”而他口中的那一匹害群之马,此时正将牙咬的咯吱作响。

    “哈,先生说笑了!”陈奕见状心中好笑,举杯对众人回敬道:“几位皆是真性情,教人见之心折!”

    随即,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今日公子令我等大开眼界,这份功力....啧啧,再敬你一杯!”见这少年如此识趣,几位老江湖互相对视了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笑意。

    “过奖了,先干为敬!”少年又是豪爽的一饮而尽。

    “好!爽快!”几人齐声赞道。

    只片刻,已是酒过三巡,房内的气氛一片大好。

    “小东家,你那罡气到底怎么练的,够硬,尽显男儿本色啊......”

    南宫羲和虽是打输了,将身子送了出去,但心中竟似是毫无芥蒂,主动朝着新东家靠了过去。

    “还有最后那一刀,霸气...霸气啊!”

    不过几句话,他便用完好的左手,搭上了少年的肩,与其聊的火热。

    “随便练练,贻笑大方了!”陈奕面露谦虚道。

    “啧,随便练练厉害啊...那你认真练练,岂不是上天了”这位剑客晃了晃胸前伤臂,面露鄙夷道。

    “我和你说......”随后,此人从生硬的互相恭维开始,慢慢扯起了一些过去的陈年往事,勾起了陈奕的兴趣。

    随即,又唾沫横飞的为他科普起了江湖见闻,最后,二人开始深入讨论起了江湖上的各种黄段子......

    这一场酒局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

    直到发觉对面的几人脸上皆有了几分醉意,陈奕这才礼貌的行了一礼,主动提出告辞。

    出了房门,行至院门处,他顿下了脚步,侧身回头凝望了一眼。

    那厢房内依旧灯火通明,不时隐隐传出笑声......

    “朋友......哈!”他嘴角弯起,轻笑了笑道。

    如同当初沥血门的一行人一般,这几人之间的情谊,令陈奕不由得生出了几分羡慕。

    每日待在这偌大的陈府中,锦衣玉食、一呼百应,一切都是极好。

    但可惜的是,碍于身份太高,他始终结识不上,能够肆意打闹、交心托命的朋友。

    不得不说,还真是有些遗憾!

    虽然这样想,有些得陇望蜀之嫌,不过人嘛,总是贪心的......

    谁会嫌弃自己日子过得太好呢

    “算了,日后总有机会的!”摇了摇头甩去脑中杂念,他收起了心思,大步离去。

    ......

    直到院外的脚步声远去,再不可闻。

    “黑心书生,你怎么看”南宫羲和止住了傻笑,面色平静,轻晃着手中酒杯,对一旁的好友询问道。

    “这小子说的当是不假!”莫流连也是一改醉态,有些不悦盯了他一眼道。

    “没人敢拿书院的名头招摇撞骗,这是找死!”

    “十余年前,胡夫子的确收了一位姓陈的门生!”竺言秋面色冷淡地补充道。

    “你这吝啬鬼,惹麻烦的本事见长啊,都快赶上冷面书生了!”南宫羲和闻言不再质疑,转过头对一脸清醒的柳寒风嘲笑道。

    “唉,未料到竟是这般巧合!”对方长叹了一口气道:“莫非这便是所谓的流年不利”

    “可赖的掉”南宫羲和突兀地对几人问了一句道。

    “又未绑了我等,抬抬脚一道溜了便是,不过就是坏些名声罢了!”

    “别想了,得不尝失!”竺言秋拂袖转身,断然否决道。

    “胡夫子会收那陈孟为徒,想来陈家的家风不会差到哪里去,那娃娃不会为难你的,五年而已,不值当毁约!”莫流连也是摇了摇头,出声劝慰道。

    以这陈府展露出来的实力与背景,并不是他们这几个人能轻易得罪的,之前尚可说是救友心切,但如今没了义理,再开罪便是自寻追杀了。

    “吝啬鬼”南宫羲和又转头向柳寒风望去。

    “前些日子,那小子还率众为城中百姓雪中开道,看着倒像是个良善性子,不似动手时那般嗜杀......”柳寒风见状扭过头去,顾左右而言他道。

    显然,他也不支持好友毁约。

    “嘿,既然如此...那便认命吧!”南宫羲和饮尽杯中酒,抬脚一架,轻晃脚尖,面露无谓之色。

    “倒也并非毫无办法!”莫流连沉吟了片刻,起身踱步道。

    “那小子离去之前,不是邀我等参与他的十六生辰如今没了战事,想必那陈孟届时也不会缺席......”

    “费些颜面,私下里向他求求情如何”

    “说什么胡话”南宫羲和闻言,好笑道:“我也就罢了,不过与他弟弟打了一架,这吝啬鬼冲撞的可是陈孟怀有身孕的娘子!”

    “打了一架你那是朝他弟弟的眉心捅了一剑吧!”柳寒风没好气的反击道。

    “试试有何妨”莫流连展开折扇,给自己扇起了风,轻笑道:“说不得他便是个谦谦君子呢”

    足足半响,房内皆无人做声,显然皆是不看好此事。

    方才饮酒时,众人也是心照不宣的不再提起白日之事,无人向陈奕求上一句情......

    他们心中明白,面子做的再好看,也不可能让对方把这吃到嘴的肉,再吐出来。

    又半响。

    “试试吧,我与胡夫子有旧,届时......我与黑心的一道去寻陈孟求情!”竺言秋冷清的声音响起。

    这一句话,为几人今夜的聚会收了尾。

    ......

    第二日一大早。

    陈奕大步迈入陈母的院中,照常来与母亲一同用早膳。

    “哟,瞧瞧这是谁来了!”一进来便听了这么一句。

    抬眼看时,只见陈母正端庄地坐在桌边,几个下人在一旁侍立着,显然是等候多时了。

    “孩儿给娘请安了!”他赶紧换上笑脸,疾步上前,弯腰唱了一个大诺道。

    “哼,一天到晚没个正形!坐吧,坐吧!”陈母轻哼了一声,横了他一眼道。

    “嘿嘿!”陈奕见状也毫不客气,丢开礼仪,嬉皮笑脸地走上前,一屁股坐在桌边,拿手捡了桌上一块油糕点心。

    “唔...好吃啊!娘,咱家这厨娘的手艺见长啊!”他放到嘴里咬了一口,眼睛登时一亮。

    “那就多吃点!”上首的陈母端起茶盏,茗了一口清茶,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道。

    “咦,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么多!”此时,他忽然发现桌上的菜色比往日里翻了一番,心中颇有些疑惑。

    随即看见那一只烤酥脆地挂炉鸭子,一下便将疑问抛至脑后,直接伸出了手......

    半刻后。

    他正呲溜呲溜地对付着一碗燕窝三鲜汤时。

    “奕儿啊,听说......你在咱们自家的酒楼和一帮江湖人打起来了”老娘的声音在耳边幽幽响起。

    “咳...咳...”陈奕被这一句话惊的险险一口喷出来,不停咳嗽着,将汤水咽下,缓口气,望了过来。

    “娘啊,你听谁说的”见陈母神色平静,他犹豫地问道。

    这不应该啊!

    昨日里分明就嘱咐过了,不许众人向家里透露风声,怎得暴露的这般快

    “昨儿下午,文殊楼的一位大厨,形色匆匆地跑到府上,找陈启尧管家哭诉,说是这大冬天的,好不容易接到几桌客人开了张......”陈母慢条斯理地说道。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将眼微微眯起,缓缓接道:“结果竟是一伙吃霸王餐的,据说吃完了不满意,还与你在大堂之内打了起来,将半座楼都砸了......”

    “临走时,这伙人将账目统统记在了陈府头上!”

    两道脆响自地面传来。

    陈奕听的瞠目结舌,手中的一双竹筷缓缓滑落在地。

    只见陈母继续解释道:“正巧为娘路过了账房,将此事听了个全,便将其留在了府内......”

    “这桌早膳,便是这位大厨的手笔!”

    “如何,可还合我儿的胃口”不知何时,陈母已是起身,走到了他身边,一脸慈祥地问道。

    “哈...哈哈......满意!太满意了!”

    陈奕见状,登时冒出来一头冷汗,缓缓起身,一步步向后撤去,颤声回道。

    猛然转过身,正待撒腿开溜之际。

    只觉后脖颈的衣领被一只冰凉凉地纤手一把拉住,随即那一股微弱,但又不可抗拒的力量将他生生拖了回去......

    “娘!别打!”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于是,一声声凄厉地惨叫声飘向了院外。

    ......

    “兔崽子,与人斗殴!还拆自家的楼!”手持那一柄对儿专用的宝具,陈母厉声对儿子呵斥道:“你可知错了”

    “孩儿知错了!”跪在地上,一脸生无可恋的陈奕呆滞地回道。

    “文殊楼修缮的费用,统统从你的月例中扣!稍后,滚去向那受惊的厨子致歉!”

    “是!”少年垂头丧气的应道。

    口上如此应,他心中却是暗下决心,稍后定要将损失从某个吝啬鬼身上找补回来!

    “可曾吃了亏”正在他暗自思量该如何压榨此人时,面前的母亲突兀地问了一句道。

    “这......”陈奕愣了一下,抬头看着她的脸色,有些犹豫道。

    “嗯”陈母的眼神中骤然透露出一丝寒芒。

    “孩儿不曾吃亏!倒是与我斗殴那厮,受了不轻的伤势!”陈奕感知到杀气,连忙出声解释道。

    “哼,总算未丢了你父亲的颜面!”

    这位陈家的主母冷冷哼了一声,缓缓说道:“记住,在外惹了事,若占理,那打便打了,唤上人一道打也无妨,勿需留手,出了事自有家里为你扛下。”

    “但若不占理,那便看你自己的本事,打输了,也休要指望家里为你出头!”

    “是!是!”

    “孩儿谨遵母亲教诲!”陈奕听这意思,母亲这竟是准备放过自己了,急忙连声道。

    “滚滚滚,休要在这儿碍老娘的眼!”

    “是是是!”某应声虫连连点头,随即逃也似的,溜出了院子。

    “唉,这皮猴子,越来越不叫人省心!”见他油滑的样子,陈母长叹了口气道。

    说着,她回身在桌边坐下,端起了茶盏茗了一口。

    “王家的那姑娘模样不错,但略显娇气,看着不好生养!”

    “朱家的姑娘屁股倒是大,但那一脸的麻子,生出来的孙儿怕是不好看!”

    “程家的......”

    “李家的......”

    “该找哪一个来管管他呢”

    脑中回想着日前方见过的那几位大家闺秀,陈母在心中暗自盘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