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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蝉第一次遇见顾让,是在一场闷热的晚夏。
那年林城的秋老虎正猖狂,白天天气算不上晴朗,却格外闷热,晚上也几乎没有一丝风。
东林苑的主电路出了问题,工人正在抢修,空调停了,整个别墅像一个蒸笼。
秦蝉坐在书房里,额头与鼻尖升起一层薄汗,脸颊也被热得通红,最后一次检查晚上要用的合作方案,力求没有任何纰漏。
王姨端着凉茶走了进来,无奈地看着她:“蝉蝉,要不你先去酒店?我在这里盯着就行。”
秦蝉接过凉茶喝了一口,笑着说:“不用了王姨,一会儿就到时间了。”
今晚的合作,是她毕业后经手的第一个大项目,她不想节外生枝。
王姨见她态度坚决,只得摇摇头:“明天秦先生从国外回来,特意点了几样菜,蝉蝉你有想吃的也留一下。”
“好。”秦蝉点点头。
直到目送着王姨离开,秦蝉才揉了揉因为熬夜有些胀痛的太阳穴。
王姨口中的“秦先生”是她的父亲,秦新城,林城老牌企业新亚的现任董事长。
也是她唯一的亲人。
后半句话,是秦新城亲口对她说的,在母亲去世的第二天。
秦蝉不是一出生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大小姐,自有记忆开始到十二岁,她只记得母亲。
那时,她还叫秦婵,婵娟的婵。
母亲说,希望她一切都万般美好。
母亲带着她摆过地摊,扛过包裹,做过营业员,清丽的美人,被岁月和操劳折磨的虚弱又疲惫。
秦蝉活在母亲的庇护下,在她的印象中,父亲是一个完全虚无的影子。
后来母亲检查出了癌症,晚期。
而后仅仅不到一年的时间,她便去世了。
那年,秦蝉十二岁,平静地坐在母亲的病床旁,坐了一整晚,也没等到母亲再睁开眼。
第二天一早,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走进病房,手中拿着一份亲子鉴定,他告诉她,他是她的父亲,也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秦蝉没有说话,安静地跟在秦新城身边,看着他处理好母亲的后事,只在秦新城要接她回秦家时,问了一句:“你为什么昨天没有出现?”
秦新城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秦蝉也没有再问。
那时也是一个晚夏,医院外树上的蝉叫得人心烦,走出医院大门后,秦新城看着她:“往后,你是秦家的大小姐。”
言下之意是,她应该与过去割席。
于是,她听着一旁的蝉叫声,自作主张地把名字改成了秦蝉。
秦新城似乎很满意她的听话,再没有提过这件事。
倒是不少所谓上流社会的人,对秦蝉颇有微词。
蝉,苟且于地下数年,才能换来几日长鸣。
秦蝉的做法,在那些人眼里,完全就和这种虫子一样,是把之前十二年的时间,当成见不得光的经历。
心狠,忘恩负义,虚荣,暴发……
这些词,也伴随着秦蝉而生。
秦蝉对这些或多或少都听过,但也只左耳进右耳出了。
秦新城结过一次婚又离了,没有其他孩子,但秦蝉也从没享受过什么父女情深。
他教会她的第一件事,是“不要说‘我想要’,而是‘我要得到’”。
即便需要付出代价。
从小到大秦蝉几乎没有娱乐时间,忙学业,过早地接触商务应酬,出国留学,她人生每一个阶段,时间都被安排的满满的。
她就像秦新城做的一次投资。
直到留学归来,她进入了新亚实习,一年后,才终于开始接手一些小项目。
而今晚和盛隆的合作,是她经手的第一个大项目。
下午四点,秦蝉去洗了个澡,出来时电路已经修好了,空调的冷气激的她毛孔一紧。
空气里弥漫着沐浴露的淡淡香气。
秦蝉化了个精致的妆容,微卷的长发披在肩侧,穿上白色雪纺衫黑色商务裙,微挑的眉眼带着丝妩媚。最后看一眼镜子里的自己,拿了文件朝餐厅驶去。
格里餐厅在市中心,贵气而不失格调,是不少人谈生意爱去的地方。
秦蝉刚打开车门,便感觉到外面一股热浪袭来,惹得她呼吸一闷,嫌弃地拧了拧眉,忙快走两步进了餐厅。
身边一阵急匆匆的跑步声,两个十五六岁的女生也快步朝这边跑来,秦蝉的身子被不轻不重地撞了下。
“对不起对不起。”其中一名女生飞快转头说。
秦蝉摇摇头,看向对方的方向。
大概天气太热,女生的脸颊通红,手里紧紧攥着手机,道完歉后小声对身边人说:“你确定在这里吗?”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上次就是在这里碰见的。”
“我好紧张,你说他会不会不喜欢我,不愿意给我微信啊?”
“怎么可能,你这么可爱……”
二人一唱一和间,已经去了餐厅大堂。
秦蝉笑了笑,还以为是天气太热,原来是因为来找喜欢的人要微信而害羞。
不过,喜欢啊。
秦蝉眯了眯眼,她对“喜欢”这种感情的印象,还停留在国外留学时,一起合租的室友曾谈过几个男友,每一个都撕心裂肺地说“喜欢”,可不过一周,就又换了喜欢的对象。
如今看着小女生小心翼翼的雀跃,仿佛眉眼都带着星光璀璨,纯净而毫无杂质,她不觉放慢了脚步朝那边看去。
女生仍因为害羞不敢朝那边靠近,可即便这样,秦蝉还是一眼便认出了女生口中那个“他”。
穿着白衬衣黑长裤的服务员打扮的少年,此时正合上菜单,平静地复述着客人点的餐。
说少年其实并不准确,可那带着精致美感的五官,线条利落的身姿,都带着一股超俗的少年感。
餐厅的大堂人来人往,他却如遗世独立。冷白的肌肤,清淡的神色带着几分漠然与骄矜,然而那双眉眼却不合时宜地泛着几分昳丽。
少年的腰身仿佛带着天生的傲骨,弯下了脊梁灵魂却也好像在笔挺地立着。
明明在与人说着话,总透着无形的疏离感。
可偏偏这距离感,让人忍不住遐想那份禁忌下的“美妙”。
似乎察觉到了这边的目光,他朝她望了过来。
秦蝉挑了挑眉,这样淡然的目光,在这样一张脸上,又冷又媚。
“你好,请问我可以加一下你的微信吗?”刚刚的女生已经鼓足勇气上前,声音很轻很柔,尾音还有些颤抖。
秦蝉看着小女生紧张的侧颜,失笑一声收回目光。
“秦小姐,您来的这么早?”身后,一声微微带喘的男声传来。
秦蝉转头,秦新城的助理张谦,只是这几天秦新城出差,张助理便派给她几天。
“去包厢吧。”秦蝉说完便朝电梯走去。
只是在转过转角时,听见身后一声冷淡的“抱歉”,回绝了一颗懵懂的心。
新亚是林城的老牌企业,早先时候秦新城的父亲乘了时代的东风发展起来,只是后来随着新兴行业的壮大,新亚开始寻求创新突破。
电影行业是秦新城最近看中的一块蛋糕。
秦蝉这次前来,就是和林城的地产商谈新亚影城入驻当地几个大型商场的事。
为此,她熬了一个月,才做出了一份几近完美的合作方案。
约定的时间在半小时后,秦蝉仍在翻看着文件时,张谦接到了一通电话。
电话是秦新城打来的,他似乎提前结束了出差,要张谦立刻去准备一套西装,晚上要出席一场活动。
这种小事,其实交给秘书办里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但秦新城偏偏给张谦来了电话。
张谦为难地看着秦蝉,秦蝉自然同意:“你先去忙。”
张谦忙点点头离开了。
约定的时间很快到了,对方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名叫赵明昌,保养的还算得当,只是眼神有些浑浊。
见到秦蝉,赵明昌便热情地握了手,倒是很好说话的模样。
只是秦蝉没有想到,当她将合作方案拿给对方看的时候,他不过翻了几页,便放在了一旁。
“赵总?”秦蝉看了眼文件。
赵明昌却只说:“秦小姐,你知道这个项目,除了新亚还有好几家公司都在竞争吧?”
秦蝉颔首:“可新亚在这次竞争中,保持着绝对的优势,且整个林城,只有新亚能承诺给您百分之四十的利润分成…………”
“秦小姐,”赵明昌打断了她,“看在秦先生的面子上,我才愿意抽时间来这里。我在林城地皮不少,决定个影城事项,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赵明昌说着,将酒压在文件上,手已经覆上了她的手背。
秦蝉看了眼文件,那是她熬了一个月的成果,被随意地丢在一旁,收回目光落在赵明昌握着自己的手上。
她眯了眯眼睛,下一秒低低笑了出来,五官因为突如其来的一笑越发娇媚:“赵总怎么不早说啊。”
赵明昌脸色微喜:“我就喜欢和秦小姐这种聪明人打交道,秦小姐也是出来做生意的,知道得到什么,就得付出点什么……”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秦蝉拿起文件上的那杯酒,从他的头上浇了下去。
包厢里一片死寂。
赵明昌的头上、西装上满是滴落下来的酒,包厢里蔓延着浓郁的酒气。
也是在这是,门外两声礼貌的敲门声,半掩的包厢门被人推开,服务员拿着一瓶酒走了进来。
来人正是顾让。
迎着包厢里暖色调的光站在那里,冷白的肌肤也染上了些温度。
只是,即便看见包厢内发生的事,他的神情也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理性与距离感。
顾让像是没看见包厢里发生的事情,沉静地启酒,醒酒,只偶尔错眼间,看见了桌上厚厚的文件,显然是被人用心整理装订的。
赵明昌也反应过来,怒火中烧:“你敢泼我?”说完伸手用力将秦蝉手里的酒杯打落。
酒杯砸在地上,应声而碎,不少酒渍溅在了秦蝉的衣服上。
似乎还不解气,赵明昌抹了把脸上的酒水,举起手就要朝秦蝉打来。
没等秦蝉躲避,巴掌声已经响起,却是落在了少年的脸上。
秦蝉眼神微讶,没想到少年会替她承受这一巴掌。
甚至她只来得及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一只大手轻轻拽了拽,穿着白衬衫的顾让已经站在了她面前,脸颊微微侧向一旁,白皙的脸上飞快泛起了红印。
他的身上带着一股薄荷味洗衣液的清香,在满是酒气的包厢里,格外好闻。
秦蝉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腕,挑了挑眉稍,停下了准备抄起酒瓶砸向赵明昌的手。
刚刚顾让抓住她手腕的时间不过短暂的一秒钟,将她拉到身后便礼貌地松开了。
可那股薄荷香仿佛仍缠绕在自己的腕间,带着凉意,似有若无,挥之不去。
“抱歉,先生,稍后为您更换酒杯。”顾让的语气淡淡的,不卑不亢,腰背依旧笔挺。
说完,他转过身来看着秦蝉,左颊泛着红,绮丽的眉眼克己又冷淡,像个旁观者:
“小姐,您的衣服脏了,我带您去清洗。”
作者有话要说:“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