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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府城西的这一处小院子里, 是月淮用来安置淮婶和那黄姑娘带来的主仆几人的。
小院子不大, 处在城西这片平民区, 多数普通的老百姓是同他们一般的院子, 四五个房间凑合着也能挤得下。
初到此处时, 黄姑娘差点没忍住甩了脸色。
不外乎是因着这院子委实太小了点, 甚至及不上她在镇上的房间大小,让一向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过惯了大小姐日子的黄姑娘哪里瞧得上眼, 且月淮只当日带她们来了后陪着吃了顿饭, 连歇也没歇就借口回了那书院。
住了这破房子, 又被定亲的人这般冷落, 黄姑娘心里也是满心的委屈。
且这周遭住的都是些平头老百姓, 连个与她说话的人都没有,以往在镇上, 谁人见了她不是谄媚讨好, 捧着说好话, 这来了金陵府, 连这周围住的平头百姓们也对她爱理不理的,她又自来心高气傲, 受不得这番苦楚, 不得已只得带了丫头四处游逛。
这游着游着,就难免听到不少关于那宁家的五少夫人的消息。
也不知是否是心里跟着了魔一般, 黄姑娘便上了心, 整日的带着人在茶寮摊贩里四处打听, 只要听到有说那月家女坏话的,她的心里就高兴得很。
这一日,黄姑娘主仆两个刚踏进了院子,就被守在门口的淮婶给堵个正着。
淮婶满脸的不悦,板着脸骂道:“俪儿啊,你要知道你可是定了亲的闺女了,哪能跟那些整日里抛头露脸的人一般到处闲逛,咱家里头还有不少事儿没做,你倒好,全丢给我老婆子,整日的不见人影,咋的,到了这天子脚下,莫非你的心还大了不成?”
淮婶是知道金陵府的荣华的,连她瞧了那些碉楼玉砌的精致物件们也险些被迷了眼,这些未经人事的姑娘家怕是更容易着了道。
可不得叫她坏了妇道,累她儿子被人讥讽。
“娘,你说些啥呢?”黄俪有些不高兴,但心里头的那些蠢蠢欲动又让她把不耐给憋了回去,像往日里一般哄着人:“我这整日出门为的啥,还不是到处去打听打听关于淮哥儿他们书院的事儿,看哪里能有使得上力气的地方,娘你把我当成甚样的人了!”
淮婶虽然不高兴,但听她这一说,脸色还是好了不少,问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黄俪不着痕迹的给身后的小丫头小翠使了使眼色,嘟着嘴:“不信你问小翠,她人老实,向来不会说谎的。”
小翠确实老实,但她再老实那主子也是黄俪,但淮婶却深信不疑,等小翠老实巴交的点了点头,她心里的担忧顿时烟消云散了。
“娘这不也是担心你吗,这金陵府比不得咱们那些小地方,这外头到处都是王孙公子、大家小姐的,娘也是怕你不小心冲撞了贵人,到时候咱们人微言轻的也帮不上忙,回去可怎像你爹娘交代?”
淮婶虽一脸的打着为她好的模样,但还是拉着人语重心长的说道:“按娘说,往后啊还是少出去走动些,也面色惹到了麻烦,你说呢?”
黄俪怎可能听她的话,心里不屑之余却又不得不浮现出往日的讨好,反手扶着人往里头走去,斩钉截铁的保证:“娘你放心,我定然会好生待在屋里的。”
到这儿,淮婶脸色才满意了起来。
“走吧,娘早早就做好了饭菜等你呢。”
黄俪一脸惊讶:“娘你怎能请自动手,家里不是还有人吗,要不下回我烧给你吃......”
不大一会就把人哄得跟往常一般,险些就要心肝儿宝贝的叫了。
草草用了饭后,两人又说了会话,淮婶便回屋去歇着了,而这头黄俪也带着小翠回了屋,只一进屋,她便火急火燎的让小翠替她把箱子里的衣裳拿出来:“要那身粉色的,我娘说那身我穿着嫩得很。”
小翠立在原地没动,眉头间还有些为难:“姑娘,真要出去啊,可你不是...不是答应了婶儿...”
小翠话未说完便被黄俪一个眼色给制住了,她凶巴巴的瞪了人后,这才冷哼一声:“你懂什么,那老太婆什么都不懂偏生还喜欢指手画点的,我不过是出去凑凑热闹罢了,哪有她说的那般严重?”
这屋小成这般模样,还要让她整日在屋里伺候一个老太婆,黄俪早便不高兴了,要不也不会成日的带着人往外头跑。
“可是..”小翠还要再说,黄俪已经不耐烦了。她虎着脸呵斥:“到底我是你主子还是她是你主子了,啊?”
她一生气,小翠顿时再不敢说话,只禁了声在人不耐的目光里去里间找起了衣裳,趁着这空,对着那昏黄的铜镜,黄俪立马把桌上的胭脂水粉给铺开,捡起就朝脸上扑了起来。
等小翠捧着衣裳过来,她早就画好了脸,跌声催着人给她换衣,等换上了衣裳,黄俪在屋里转了两圈,左看看右看看,满意的笑了。
“我走了,你就留在屋里,若是待会那老太婆过来,你就说我睡了,明早去给她请安知道吗?”黄俪脸颊红晕,原本十分不出色的容貌被胭脂水粉给扑上,又在灯火下立着,倒是有几分小姑娘的青涩劲头,若说有甚好的,便是一道清秀了吧。
吩咐完,她也没理会小翠,急急忙忙的就开了门,蹑手蹑脚的出了小院子,在眼色的掩饰下,很快就没了踪影,但看她那方向,应是朝着城南去的。
而城南,又是整个金陵的贵人们住的地方。
乘风阁里,由几位皇子带头商议的去西贺喂马一事儿有条不紊的商议着,在一众人都说了两句话后,最后由大皇子给结了批语。
一是由金陵府的公子哥们分批过去,至于每回的人选,最好是抽签决定,这样谁也干预不了,其后是过去多久,有说三个月的,有说五个月的,还有说一年半载的。
反正都是些纨绔子弟,在金陵府这块地方祸祸了完了,如今有个光明正大的机会,早就想出去见识见识了。
二是遣人过去,找他们信得过的人,每隔几月便换人交接一番,不过这个话被人一提出来便被几位皇子给回绝了。
来之前,坤帝早已当着他们几个的面儿说过,要拿出具体的章程,不得敷衍了事,喂马这事儿滋系体大,最好是把人给打乱。
话中深意,便是他们几位皇子也最好是打乱了去,喂马这事儿具体都交给了一众公子哥们,他们如今只带带头,做做表率,真等明刀明枪的干起来时,没他们几个甚份。
场中大半的公子哥儿们都是赞同第一点的,宁衡也是,而且他还咬定了三个月,若是过了三个月,他就不去了。
这屋头的媳妇都没吹热乎呢,他才没心思去那西贺吹冷风。
等商议到外头都甚声音时,几位皇子这才大手一挥,让众人各自离去,一众公子哥们顿时松了口气儿,连装得正襟危坐的脸也露出了几分笑意,等大伙鱼贯而出的出去后,更是争先恐后的上了外头等候许久的轿子,没两刻就走了大半。
几位皇子并肩走着,其中,二皇子身边还跟着满脸不情不愿的温六,而五皇子的身边则跟着颇为不耐烦的宁衡。
其中,温六是不愿与宁衡走在一道儿上,而宁衡则是急着想回府,是以连先前邀他去苏河上喝酒的马明明都拒绝了。
大都五位皇子中,以二皇子为中宫温皇后嫡出皇子,其他如大皇子为容妃所出,三皇子乃眉妃所出,四皇子为颖嫔所出,而还不过十岁上下的五皇子是皇贵妃所出,另有六位公主,也是出自其他嫔妃膝下。
十岁上下的五皇子陈珍在面对宁衡这个小舅舅时,脸上还泛着点天真,仰着头道:“小舅舅,待会我同你一道回宁府去,贵妃娘娘已经答应了。”
可宁衡也了解他,不情不愿:“你去做何?”
这小子年纪小小,头脑贼精,跟着准没好事儿。
五皇子自然不会说自己是去瞧美人的,只天真的笑着:“好久没见小舅舅了,也好久未见外祖了,贵妃娘娘十分惦念,我便替她尽尽孝。”
听得宁衡牙酸。
他斜眼看了看这嫩白的小皇子,没忍住抬手在他脸色捏了两把,冷哼道:“别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信了。”
但到底是应了下来。
出了乘风阁,外头的冷风徐徐就吹了过来,大皇子还感叹了句:“这天儿也冷起来了。”
他摇头感叹,也不知余光瞧见了甚,还招呼他们瞧:“那是哪家的闺女大半夜的还在外头晃荡,这里一圈的公子哥儿们,也不怕...”
他说的是前头背光的地儿有一穿着粉衣的女子娉娉立着,模样倒是清秀,这会已有了数位踏出门的公子们走到她身旁攀谈起来,也不知说了甚,只让那女子羞得脸颊生韵,娇怯的垂着头露出了纤白的脖颈。
说归说,但他却丝毫没有过去英雄救美的打算。
三皇子撇开眼,冷声道:“不过是为了攀附贵人罢了。”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画面,他们不知在宫中瞧过多少,一眼便能知道那女子在打甚主意,虽不知她是如何知晓他们是定在了今儿这个时辰,但想来也不过是有人走露了些消息而已,何况,打从坤帝让一众金陵府的公子哥们来负责时,也没藏着捏着,有心人追着痕迹也能发现一二。
难为她在这寒冷的天儿还在外头等候了大半夜,也是不容易。
“走吧。”
也不知谁说了句,随后几位皇子先后离去,而温六和宁衡等人也各自回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