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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帐内,朱宸濠瘫在大椅上,眼睛盯着帐篷的圆顶发着呆。
想要弑君,还真得考验技术和人品啊。
怎么办?
是先把朱厚照全须全尾地弄出来,然后再找个地方,请皇帝陛下游个湖或者钓个鱼?
或者,不管不顾,放他一把火,让朱厚照成为失踪人口?
可这把火不好放啊。
就这破庄园,不知被人洗劫了多少遍,能引火的物品除了建筑本身,其他早没了。
而就算那些房舍,也已倒塌了好多,就算烧起来,只怕也很难将人烧死。
唉,不管哪种,似乎都不是什么好方法啊。
天,就在朱宸濠的冥思苦想中,渐渐昏暗下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夜色也渐渐深沉。
朱宸濠却仍深陷困扰之中。
不解决掉朱厚照,整件事就不可能完结。
但时间可不等人。
皇帝战败的消息,用不了多久便会传回北京城。
而他,已在这个破庄园外足足耽搁了一天的时间。
要知道,现在可是京城最空虚的时候。
若不乘这个机会进京,一旦其他勤王部队先一步抵达,再想拿下北京城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所以,他必须得在今夜或明日将此事办妥。
然后,立即北上进京。
那样,留守京城的那帮大臣,最多也就只有一天的反应时间。
这点儿时间,肯定不够。
估计那帮人还没吵完架,自己就已经出现在北京城下了。
可现在以梁储为首的那帮家伙也进去了,要想直接对皇帝下手,难啊。
就在朱宸濠心烦意乱之际,刘吉前来汇报,说有两个人趁着夜色偷偷潜出了庄园,并直言想要求见宁王。
当然,这种时候跑出来求见朱宸濠,不可能不报上姓名。
这俩人,还都是朱宸濠的熟人。
一个正是以前的盟友,后来为自保而反水的钱宁;
另一个,则是原主的老朋友,也是大太监廖堂和廖銮的弟弟,掌印锦衣卫南镇抚司的指挥使廖鹏。
一听要见自己的是这俩人,朱宸濠的眼睛亮了。
钱宁和廖鹏此时来见他,当然是为了求一条生路。
既如此,那也就可以操作一把了。
“把他们秘密带进来。”
朱宸濠不但让人将钱、廖二人带来,大帐内也只留下了忠心耿耿的万贤一和刘吉。
“殿下恕罪,下臣之前也是不得以,才做出了那些蠢事。
还望殿下念在这些年臣还有点儿微薄功劳的份儿上,能对臣网开一面。”
一身黑衣,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钱宁刚进大帐,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口中更是不断地赔着罪。
“微臣参见殿下。”
同样一身黑的廖鹏则要淡定得多,进帐后,亦只是对着朱宸濠行了个礼。
“廖将军你与孤也算是老朋友了,可在此时此地与你这个老友相见,孤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到欣慰啊。”
朱宸濠没理睬钱宁,而是跟廖鹏说起话来。
廖鹏听朱宸濠语气有些不善,于是很是明显地看了一眼钱宁后才说道:
“臣可从未有对殿下有过不敬啊。
如今殿下已离那至尊之位仅一步之遥,臣还盼着日后能有为新皇效忠出力的机会呢。”
廖鹏的话已说得很直白,他就是跑出来投诚的。
“这个么……
之前孤与朝廷大军激战时,廖将军应该也没少为皇帝陛下效忠出力吧。”
朱宸濠态度冷漠,看样子似想要跟廖鹏好好的算算账。
“啊……臣、臣之前也是被逼无奈,不得不与殿下为敌啊。”
一听朱宸濠之言,廖鹏也没了刚进来时的那份从容。
“是吗?”
朱宸濠淡淡地反问了一声,随后不再管廖鹏,而是看向跪伏在地的钱宁道:
“至于你,不但毁了孤在京的据点,更大肆屠杀孤的手下,现在说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就想让孤原谅你?”
“臣知罪,可臣确实是没有办法啊。”
钱宁一边说一边连连叩头。
“你没有办法,他也没有办法,哈哈,你们真当孤好欺吗?”
朱宸濠不但加重了语气,还把廖鹏也给扯了进来。
“还望殿下恕罪。”
廖鹏也再站不住了,学钱宁的样子猛地跪了下去。
“好了,孤不想再听你俩这些废话。”
朱宸濠说话间身躯微微前倾,沉声道:
“要想孤原谅你们,也可以。
不过,你们得先帮孤一个忙才行。”
“帮、帮什么忙?”
朱宸濠的话让钱宁和廖鹏本能地感到有些不妙。
“很简单,也就是你们回到庄里,替孤送皇帝陛下一程而已。”
说着话时,朱宸濠的声音压得极低。
“什么?!”
钱、廖二人听了差点没跳起来。
“你、你你要我们弑君!”
廖鹏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他们当然知道宁王想要皇帝死,可却没想到对方竟会让他两个来做。
“在北京城,他是君。
可在这儿,他不过就一待宰羔羊罢了。”
朱宸濠盯着眼前这两个面无人色的家伙,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意来。
“可若真背上了这弑君之名,我等岂能还有活路?”
钱宁可不是傻子,他若真动手杀了正德,就算朱宸濠现在不杀他,可日后为了平息众怒,也很可能会拿他开刀。
更何况,对方说不定为了灭口,自己刚前脚杀完皇帝,后脚就被这位宁王殿下给宰了。
“放心吧,孤不会负你二人的。”
朱宸濠声音放缓,以一种充满诱惑力的语气说道:
“你们动手后,可以立即大喊江彬谋反弑君,然后孤便派人杀进去,将江彬一党尽数诛杀。
到那时,你们不但没有弑君,还成了揭发逆贼的功臣,孤也正好借机为你们开脱,不再追究你等之前的罪过。”
“若殿下只是想利用我二人,待事成后便翻脸杀我们灭口,那……”
钱宁知道绕来绕去没用,干脆将话挑明了。
“孤岂是言而无信之人?
再说了,你们还有其他路可选吗?”
朱宸濠冷笑道:
“以如今的形势,就算你们不答应,孤也可以派人杀进去,事后再将一切都推到你等身上。
而你们按孤说的做,则可将一切罪过都安到江彬的头上,何乐而不为?”
“……”
钱宁和廖鹏显然不信,干脆沉默不语。
“你们若担心孤背信弃义,那孤也可以发下一个最毒的誓言,以显诚意。”
朱宸濠见状又搬出了誓言那一套来。